他难以控制地想起她,梦见她,对她的爱慕一日深似一日。
他无比地恨这份情爱,可他的心跳和呼吸像是都依赖这份情爱而存在着。
他不可避免地沦陷在命运的漩涡里。
他不知道她也在另一个更艰难更危险漩涡里,还以为她站在岸边看着自己窃笑。
“静欢!”他又一次呼唤道。
“我在。”
静欢将他的手抬起,与自己的手交叠在一起,并且将他的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
她看着他的脸,眉宇之间的沟壑都一点一滴地印在她的心里。
静欢心想,这就是相守吧。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秋时,幽雅秀丽的圆明园中,亭台楼榭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
皇上登机之后子嗣之事成了一块最大的心病,这几日一直惦记着荣嫔肚子里的龙胎,并已经吩咐下去,要待荣嫔顺利生产之后再回皇城。
荣嫔的母家也是日日关切,亦以她可以为皇帝诞育皇嗣为荣。
是日,天朗气清。
荣嫔正在让玉瑾为她梳洗打扮,要去太后宫里服侍太后。
小太监来回禀玉瑾:“姑姑,娘娘的保胎药煎好了。”
玉瑾捧过青白釉刻花婴戏纹碗,向荣嫔说道:“娘娘,该喝药了。”
荣嫔眉头一皱。
“一天三顿的喝下去,也不知有用没用。我自小体质康健,原用不着这些。”
玉瑾笑着说:“这可是皇上赏下的,皇上时时惦念娘娘呢。”
荣嫔脸颊绯红,玉颜微微含笑,这几个月孕后进补不少,显得她更添成熟风韵之美。
荣嫔翘起小指和无名指上足金镂空錾花镶玉护甲,接过药,仰头喝下。
良药苦口,玉瑾连忙递上桃、杏、李、枣四色蜜饯。
事毕,荣嫔陪嫁的侍女名唤桃夭的快步走上前去,搀住荣嫔。
荣嫔身材日渐臃肿,行走越来越得缓着了。
刚刚步出洞天深处,在不远处的一个五彩花纹石子路上,荣嫔突然感到腹痛不已。
“快传太医!”桃夭冲小太监喊道。
一个小太监狂奔出去。其余的连忙扶着荣嫔回了洞天深处。
皇上也被惊动了,撂下奏折匆匆赶去。
皇上赶到之时,洞天深处已挤满了赶来的太医和手忙脚乱的小宫女们。
见皇上驾到,所有人都吓得倒地磕头不止,一时间哭声震天。
可怜荣嫔,产下一个死胎之后血崩不止,一刻钟的时间就撒手人寰。
“封宫!”皇上挥手拂倒一件稀有的郎窑红釉穿带直口瓶。
红釉瓷片立时四处飞溅。
与此同时,大内侍卫将整个洞天深处团团围住,一只鸟儿也飞不进来,一只鸟儿也飞不出去。
高成带着小太监们把整个宫室翻了个底儿朝天。
整个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被传召到御前。
皇上发了话,不弄清楚荣嫔的死因谁也不能离开。
最后,在引入洞天深处的一处活水的石岸拐角处发现一包药渣。
太医们依次验过,结论是有人暗自将温补的枸杞,换成了虎狼之药大罗伞,因此要了荣嫔与她腹中孩儿的性命。
皇上大怒。
“平日里是谁给荣嫔煎药的?”
玉瑾已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
皇上正色道:“所有接触过这副药的人,通通关到慎刑司严刑拷问!高成!”
“奴才在。”
“派人日日去慎刑司盯着,一有消息马上来回朕。”
就在此时,太后驾到。
太后由两位姑姑搀着,一步一颤。
皇上马上动身去迎。
“皇额娘,您怎么来了?”
“听说荣儿这可怜孩子殁了,她侍奉了哀家这些日子,哀家总要来给她讨回一个公道。”
“皇额娘放心,儿子必会查清楚真相。”皇上边说边扶着太后坐下。
太后拿出一方丝帕拭了拭泪。
“皇上可是要给荣嫔极尽哀荣才好。一来她为了生育皇嗣才早早丢了性命,二来也是安抚她母家,莫要寒了三朝老臣之心啊!”
皇上哀痛不已,点头答应:“皇额娘说的是。朕立刻下旨,追封荣嫔为荣妃。并且晋封她爷爷杨老将军为一等昭勇侯。”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荣妃的丧仪就着内务府尽快按照妃位的规制办理吧。皇上莫要忘了,亲作悼词,以表悲痛之情。”
皇上语气哀婉:“荣儿伺候朕的时日也不短了,一直十分恭谨。朕……朕答应生下皇子皇女就马上封她为妃,可谁知如今却只能追封她。朕想要再赐给她些什么,却发现朕虽然贵为天子,但是她这一朝撒手人寰,朕却没什么能够给她。悼词都是讲给活人听的,朕的心里话再也无法讲给她听了。”
太后闻言冷冷地道:“普通人重情义是好事,皇上身为九五至尊,不可太过于悲痛。她知道皇上想着她惦着她,已然可以瞑目了。”
第二十一回 感念逝者坐以待毙 谋求活路计上心头
紫禁城内,永和宫。
青郁如往常一样,在宫中用晚膳。
突然,永和宫廊下随侍的小太监来禀报,御前传旨的太监来了。..
青郁淡然道:“请进来罢。”
一进门竟然是小禄子。
青郁一愣,旋即说道:“禄公公不是在圆明园伴驾么?什么大事要劳烦您来宣旨?”
小禄子说道:“皇上特吩咐奴才告诉静妃娘娘,还叮嘱奴才一定要缓缓地说。”
青郁当下便觉得不妙,拈了丝绢的手立时抚在胸口。
小禄子道:“荣嫔娘娘殁了……”
霎时青郁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身体飘然欲坠。
风眠,雨落连忙扶住她。
风眠说道:“娘娘保重身体啊!要以腹中的龙胎为重啊!”
小禄子继续说道:“静妃娘娘请节哀顺变。皇上已经下旨追封荣嫔娘娘为荣妃,太后也传旨内务府丧仪要极尽哀荣,还给荣妃娘娘的爷爷和父兄加官晋爵……”
青郁脸上不自觉地淌下两行清泪。
她有些后悔没有随圣驾去圆明园,或者把荣儿留在宫里。
青郁心里明白,荣儿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她支起微仰的身子,站正了,问道:“荣妃好端端的怎么就殁了?”
小禄子回道:“荣妃娘娘可怜啊,被人把御赐的安胎药给换成了堕胎药,龙胎被打下来了,娘娘血崩不止,转眼人就没了。皇上为此也生了大气了,把一干人等都关进了慎刑司,现正审问着呢。”
“随侍荣妃的宫人何在?”
“接触了那副药的人,玉瑾姑姑以及两个负责煎药的小宫女都进了慎刑司,荣嫔娘娘的陪嫁桃夭在给荣嫔娘娘守灵呢,等丧事办妥了圣驾便要回銮了。”
青郁点点头,遣风眠抓了一小把金瓜子,打赏给了小禄子。
小禄子千恩万谢地告辞复命去了。
小禄子走后青郁瘫坐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想起那日合宫夜宴,她已是避宠多时,众人之中唯有荣儿与她谈笑风生。
御花园中,荣儿又说破她争宠的伎俩,愿与她倾心相交。
随后荣儿更是以自己受伤为代价,让她重新回到皇上的视线。
她怀着二阿哥时,珍嫔以麝香暗害她,也是荣儿仔细勘查浮碧亭的一砖一瓦才发现了端倪。
她想起荣儿说的话,荣儿无心争宠,只愿保存杨家满门不受连累,自知身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