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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1 / 2)

车外的世界被细雨和水汽染成雾蒙蒙的一片,让很多东西变得未知起来。许则的目光没什么焦点,平静,不反抗,过了好几分钟,他才问旁边的保镖:“我可以给外婆的医生打个电话吗?”他想听听叶芸华的声音。


“可以。”


许则没有立即打过去,像个临刑的囚犯,惶惶着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被解除飞行模式的手机里传来电话铃——池嘉寒打来的。


与此同时旁边的保镖按着耳麦,低声说了几句话。许则将手机贴近耳畔:“喂?”


“面试刚结束吗?周医生说联系不上你。”池嘉寒声音很急,“来首都二院,快点!”


大脑停止思考,变得空白,许则转过头看着保镖,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在张合,但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许则问:“现在能带我去一趟二院吗?”


他已经无法顾及自己是不是打断了某个计划,而保镖点点头,告诉他:“现在就是在去二院的路上。”


“好,谢谢。”许则像没有记忆似的,又说了一遍,“谢谢。”


手机铃再次响起,许则肩膀一颤,盯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然后接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非常沉而快。


电话那头不是医生,许则害怕听到的关于叶芸华的坏消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熟悉的、清晰的嗓音:“许则。”


明明是掰着手指一天一天数过来的日子,此刻许则却想不起具体的数字了,只记得已经过去很多天。他紧握着手机贴在耳边,想回答却没能发出什么声音。


“没事的,别担心,我现在出发去二院,你路上小心。”


许则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他想说很危险,你留在基地别出来,但陆赫扬在他开口前就挂掉了电话,好像打过来仅仅是为了这样安抚他一句。


雨陡然大起来,急促而剧烈地砸在车顶上,夹杂着渐渐变响的雷声。手机屏幕暗下去,许则抬头往外看,更黑了,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倾盆的大雨。


第71章


军事基地大门外,顾昀迟撑着伞,看陆赫扬上了驾驶座。车里没有任何蒋文手下的人,只有陆赫扬。


开出军事区后,会有陆承誉安排的保镖跟着陆赫扬,像过去的十八年里一样。


密集的雨点将伞打得不住颤抖,隔着车窗,顾昀迟看见陆赫扬对他抬手挥了挥,像一次十分平常的告别,随后车子向大道上驶去。


顾昀迟发现自己猜错了,许则或许是相当合适的人选,能让这件事以最小的代价得到理想的效果,但其实都是空谈,因为陆赫扬从始至终就没有将许则归入选择范围内。


雨刷器规律摆动,拨开挡风玻璃上的水流,明明是中午,却必须要开着车灯才能勉强看清前路。陆赫扬平静地开着车,平静到有点困,也许不是困,是累。


摆在眼前的问题很多,许则、叶芸华甚至林隅眠的安全,陆青墨的困境,陆承誉对一切的掌控。原本应该慢慢解决的,现在看来似乎没时间了,陆赫扬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落子无悔,谁也无法保证万事都能成功,规避了所有错误选项后的选择,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或许在某些事情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正确选择,他只需要确认自己有能力承担所有后果。


从军事基地到城区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绕过一座矮山时,周围的密林彻底将光线阻隔,只剩车灯的光亮。陆赫扬看了眼后视镜,保镖车迟迟没有跟上来。


二十秒后,车子前右侧的车胎发出一声模糊的闷响,紧接着整辆车在急促的警报声中猛地朝右侧的栏杆倾斜过去。陆赫扬立刻踩紧刹车,稳住失控的方向盘,车胎与路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砰——车头歪斜着撞上路边的梁钢护栏,惯性作用下,陆赫扬整个人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将撑着的双手撞得剧痛。


他抬起头,看见有人翻过护栏来到车旁。


许则赶到首都二院的心内科手术室外,池嘉寒已经在了。从学校到这里花了将近一小时,足够将他的耐心与冷静消磨光,在周祯拿着同意书让他签名时,许则连签字笔都没有办法握稳,名字写得歪扭难辨。


周祯很快回到手术室,许则立在原地,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清,同意书上主刀医生的签名好像是李展。


那位顶级心内科专家,之前为叶芸华做过一次全面检查,许则以为是巧合,是因为疗养院有人请李教授过去,所以自己才沾了光——原来不是。只有他那么蠢,才会信是巧合。


许则回过头,走廊明亮而空荡,陆赫扬还没有来。


被蒙住眼睛坐在充满烟味的面包车里时,陆赫扬感到脑海的某个位置隐隐作痛,遥远而隐晦的记忆像冰块在水面浮沉,与现实渐渐重合——那应该是小时候的他。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下,陆赫扬被带进室内。雨声一点点远去,陆赫扬闻到那种因为常年不见光而产生的潮湿霉气以及灰尘的味道。


有人将他按在椅子上,手腕处传来铁环冰凉的触感,固定住他的双手,太阳穴的位置被贴上两块冰凉的贴片。随后,眼睛上的黑布被摘下,光并不强烈,陆赫扬睁开眼。


废弃的地下仓库,角落里堆着布满灰尘的麻袋和破纸箱,右手边是一张旧书桌,上面放着一个插排,黑色的电线延伸到椅子后,陆赫扬低头看扶手,这是张简陋的电击椅。


脚步声响起,alpha慢悠悠地从阴影下踏出来,以拿烟的姿势,将一根细细的注射器夹在指间。


唐非绎看起来既不颓废也不丧气,仍然是过得不错的模样。他拉了张椅子坐到陆赫扬面前,在灯下盯着他,表情愉悦:“终于抓到你了啊。”


陆赫扬没什么反应,一言不发地与他对视,唐非绎“啧”了一声:“手机里应该有定位?可惜这里装了信号屏蔽,蒋文那帮人已经被骗去另一个地方找你了,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呢。”


“说起来,你还欠我一只手。”唐非绎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听说你要读军校,军校应该不会要一个残疾人吧?”


顺着他的动作,陆赫扬看向那只手,上面爬着一道狰狞的疤,然而陆赫扬想到却是许则手腕上的烟疤。


“我这个人很记仇,就算马上要逃命了,也一定要把仇加倍报了再走。”唐非绎站起来,走到陆赫扬左侧,按住他的后脑勺,让alpha的腺体暴露出来,“我现在有个很好的主意。”


他压了压注射器活塞柄,针尖顶端落下几滴透明液体,接着他将针头抵在陆赫扬的皮肤上,刺进去,一点点把药水从针管推入腺体里。


唐非绎扔掉注射器,回到陆赫扬面前,以一种神经质的兴奋语气,像分享一个绝妙的想法那样,说:“要是你就这么死了,那太便宜你们陆家了,陆承誉顶多遗憾几年而已,所以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如果你变成了一个信息素等级低下的白痴,理事长引以为傲的儿子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失败品,这种奇耻大辱比起丧子之痛,一定够他恶心一辈子。”


腺体开始发热着作痛,陆赫扬皱了皱眉,他的眼神还是清醒的,开口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许洺遇难的时候我在场吗。”


唐非绎花了好几秒才想起许洺是谁,他顿时笑起来:“何止在场,他当时就抱着你,我从倍镜里都能看见他的血喷了你一脸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陆赫扬得到答案。对应不久前才查到的那份精神科诊断报告,上面所描述的一系列应激障碍与失语长达三个月的症状,原来是因为自己目睹了这样的场景,所以后续才会有为期两年的精神治疗,在心理干预下被洗去大部分记忆。


而说到许洺,唐非绎像是被提醒了:“啊……对,应该跟许则说一声的,他最关心你了不是吗。”


他朝旁边的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关掉信号屏蔽。够了,时间正好,等蒋文他们重新搜到定位赶过来,只会在仓库里找到自己留给他们的礼物——变成废物的陆赫扬。


唐非绎拿起手机,拨通许则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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