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遥这句话里面有点古怪名堂,前排的学生都八卦地转过头,往他们身上看。陈静不可置信地瞪着陆之遥半边背影。周睿忘性大,早和她们和好。这会儿从趴着的状态,改成撑着下巴的状态,冷笑了声:“屁事多。”班主任推了下眼镜:“怎么?”陆之遥一派风轻云淡:“那边靠窗,风吹着不舒服。”周睿说:“装。”班主任看一眼:“周睿,你把窗子关上。”周睿收回桌上的手,抱着胳膊,动也不动。陆之遥又说:“我坐这里挺好的,我会好好练文言文阅读,我不想换位置。”我靠。陈静一只手心扣到了自己额头上。陆之遥你傻啊,自尊重要还是幸福重要啊。她在心里默默吐槽:带不动,带不动。何瑶瑶倒是松了口气,本来已经苍白的脸蛋渐渐恢复了血色。班主任用中指抵着鼻梁上的眼镜架,从后面来来回回看了很久。陆之遥态度似乎十分坚决。桑苑也没当成一回事儿。到头来,老班还是妥协给了优等生:“行吧,那桑苑你就下课的时候多监督一下。”***按照班主任吩咐,桑苑下课之后跟着去办公室拿了几套题,顺便被敲打一番要保持语文成绩。好不容易从班主任那里脱身,她径直将题递给了陆之遥。面对对方手上的东西,陆之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放桌上吧。”他又补充一句:“我会自己对答案,不用你管。”桑苑又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态度认真:“陆之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能直接告诉我吗?能别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吗?”陆之遥好歹给了点反应。也不过是抬头冷漠地扫她一眼,然后抽身就走。气场可怕。态度可怕。何瑶瑶看了看教室后门,又看看桑苑,一抿唇:“桑苑,要不,我帮你问问他。”第17章胡诗怡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她只是在家附近的公园里面散个步而已,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初中班上的几个男生。一群中考没考好,不得不去师资力量薄弱的边缘学校读书的男生。尽管胡诗怡尽可能垂着头,想要避让过去,但是那群男生还是看到了她。并且叫住了她。胡诗怡被他们逼到了篮球场外的草地上,双手紧紧攥着,连头皮都绷紧了。“大班花,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深深低着头,尽可能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但她还是能敏感地察觉到,对方视线落在她额头处的粉刺上,饱含了嘲笑和厌恶。大班花。以前读初中她最风光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偏偏她变成这样子了,才听到有人嘴里蹦出来这个词儿。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好词儿。臊得她耳朵尖红得要滴血。讨厌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个字都戳着心窝。“你怎么把你的脸捣腾成这样了?”“这发型害我差点把你当成个男人。”“蒋硕呢?他还有勇气和你交往不?”胡诗怡的脑袋越来越低。她知道现在自己被针对的理由。为首的这个男生,在初中的时候追求过她。那时候她满脑袋都是班长蒋硕,唇红齿白奶油小生,哪儿看得上这些小流氓。宿舍里面闲聊的时候,胡诗怡还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评价过这混小子。现在遇到了,对方自然不遗余力地想要羞辱羞辱她。胡诗怡咬着后座牙。她想着,对方喜欢她,那喜欢太肤浅了,仅仅是因为她变丑了,喜欢就荡然无存。甚至还能反过来羞辱她。她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找着面子,幸好她当时没看上这小流|氓,她还是有眼光的,这种小混混,嗤。可她又很失落,她喜欢的蒋硕,也不比这些人好。胡诗怡惶惶无措,在对方的讥讽声中,胸膛不停起伏。***中场休息。男孩子们就着球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互相扔着矿泉水瓶,又三三两两散开在网栏边坐着休息。纪亦只喝了两口水,瓶子就被旁边李甘迫不及待地抢走。他把水吞下去,拉着胸前衬衫扇动几下:“你说我去当个体育生怎么样?就打篮球。”李甘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擦下嘴:“人家职业打篮球的,上场的时候绝对不受情绪影响,你呢?”他一嗤:“桑桑看我了,我要好好表现;桑桑没看我,少爷我不打了。你这样的,可拉倒吧!”纪亦笑一声,接受他的说法:“还是你看得清。”李甘翻个白眼:“我要是有朝一日谈恋爱了,绝对把你当成反面教材来看待。”“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纪亦漫不经心答了声,往不远处看一眼,又转过头,喊旁边的人,“七班的,外面那不是你们班同学吗?”几个男生循着他声音,朝网栏外被假山遮掩的草地上看过去。有个女生站在那儿,微胖,刺头。标志性的发型,光看背影就知道是谁。身旁隐隐约约是几个男生。她头垂得很低,从背后看来尖锐又可怜。“是胡诗怡吧。”有个男生接了一句。李甘也看着:“好像被欺负了?”纪亦冲七班几个男生一抬下巴:“去帮忙?”在他和李甘想法中,这时候大家都该热血沸腾卷起袖子拔腿而上。不料对面却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他们看不清楚胡诗怡前面站着的人是谁。有人问了句:“不是周睿吧?”纪亦皱皱眉:“周睿?”“就周睿,不太喜欢她,针对过她。不是周睿吧?”显然就武力值而言,这群男生对周睿还是有所忌惮。纪亦似笑非笑的:“一个大男生,欺负人女孩,不嫌害臊?”他倒是不怕周睿,把脚边篮球往后面那群人的方向一抛,站起身径直往外去。李甘也赶紧放下水,跟着站起来。到底是七班的事儿,到底是七班的人。不管纪亦和他们班怎么打成一片,毕竟他是一班学生。让一班学生管七班的事儿?这叫什么话!班级的感觉突然被放大不少,后面几个互相看一眼,也纷纷往外走。夜风传递着不安,躁动。胡诗怡希望这风骤然强烈,直到面前的人被撕裂为止。她恶意地想着,这些人也就这样了。没有良好的家世,没有良好的修养,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