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凉好像比她更吃惊,“易容不都要这样做吗?哦,对不起,我忘记你失忆了。有很多事情你不记得了,这种事很正常的。”库拉索听得将信将疑。实话说,她不是很想失去一部分小腿。“不过这个事情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能再商量下。”清水凉很为顾客考虑,虽然有些为难,还是划掉了原先的方案,库拉索生怕她反悔,赶忙说道:“我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吧。”清水凉悉悉索索地在黑暗里摸出纸笔,“顾客小姐,咱们这边还有这样一种方案介绍给你,不过……说实在的,这种方案……嗯……我们一般不会推荐给客人的……”库拉索凝神细听。“就是说,其实换一件更大点的衣服就好了。”失忆了,但不是失智了的库拉索终于明白过来,“你刚才是在骗我吧?”清水凉脸不红气不喘地点点头,理不直气也壮,“是啊。”她哥俩好地拍拍库拉索的肩膀,“你不要想那么多嘛。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既然现在失忆了,就暂时与你没有关系。在恢复记忆,必须去面对那些烦心事之前,先享受生活吧,大美人小姐~”她举起一面镜子摆到库拉索面前。淡淡月光下,镜子里映出一张清秀漂亮的脸庞。眼角微微下垂,眼眶里嵌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再找不出一丝异色瞳的痕迹。“你为什么会特意来救我?”库拉索凝视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想听真话吗?”清水凉毛茸茸的脑袋从镜子上方探出来,乌黑的眼睛像一潭黑水般轻轻晃悠着,库拉索点点头。“因为我之前做过很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想要补偿你。正好你失去了之前的记忆,那不妨就趁着这个机会重新看看这个世界,这样等你恢复记忆之后,也许才能选择真正属于你的道路。”真正属于我的道路?库拉索把这几个字在唇齿间来回翻滚着。“嘘——”清水凉忽然把食指放在唇间,她指指房门,压低声音,“外面有人。”她肃起面容,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慢慢靠近房门。……伏特加开着黑色保时捷驰骋在黑夜里。手机上显示的发讯器信号正在这条公路的前方快速移动着。已经追了一个多小时了,发讯器马上要驶出长野县的范围,伏特加还是看不出黑樱桃的目的地到底在哪儿。现在在追的人真的是黑樱桃吗,虽然生出了这样的疑问,伏特加却不敢问出口。车内后视镜里映照出陷在车后座里的那道漆黑与雪白交织的人影,伏特加偶然在镜中与他的幽绿色的视线对上了,冷得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然后伏特加才意识到大哥并没有注意到他。琴酒似乎是想别的事入了神。一定要杀掉黑樱桃吗?伏特加其实挺想这么问一句,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用问也知道。哪怕是名单上稍有嫌疑的卧底组织都不会放过,何况是如今看起来就十分不对劲儿的黑樱桃。而且那个女人所代表的特殊意义,以及组织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都注定了——一旦她不能为组织所用,必须第一时间抹除。思绪走了下神的瞬间,琴酒冰凉的声线从背后扑上来,仿佛在镜子上也扑了层凉凉的白雾。“伏特加,加快速度,她就在前面了。”语气难掩兴奋。是清水凉听到会骂一声变态的程度。伏特加心内轻轻叹了口气,踩下油门。所以这就是琴酒和伏特加拦住了一辆运猪车的原因。黑樱桃显然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吧?伏特加的视线礼貌性地在养得膘肥体壮的粉红猪们身上走了一圈,不愿去猜那把手枪被黑樱桃扔到了哪里。事情到现在已经非常明显,他们被黑樱桃耍了。手枪里藏着的发讯器被黑樱桃发现,然后她反过来利用了一把,将他们耍得团团转。伏特加看看天看看地,看看猪,就是不看琴酒的脸色。那位勤劳而勇敢的运猪员一开始还对这两个忽然停在车前拦住他的黑衣人骂骂咧咧的,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这会儿声音越来越小,听着还有些抖了。大哥到底是什么表情啊,伏特加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有个朴实无华的心愿是长命百岁来着。“呵。”耳边传来一声冷笑。伏特加抖了一下。“这女人……我一定要把她的肉剁碎了给狗做肥料。”狗不需要肥料,大哥。伏特加死死地咬住自己险些不听话的舌头,琴酒阴鸷冰冷的眼神慢慢落到驾驶员身上。后者结结巴巴地看着他:“你……你想干嘛?”“你们……在这里停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上原由衣将车子停在路边,探头向外面看去。坐在副驾驶的大和敢助抬了下眼皮。车后座坐着诸伏高明。三人刚刚侦破了一个案件,正在往警察署赶。路边停了两辆车这种事本来不归他们管,但是老爷车旁边站的两个黑衣人属实是有些奇怪,从头到尾都写着“我有问题”,上原由衣便将车停了下来。她掏出警察证件,“我是长野县县警,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她的目光落在两个黑衣人身上。“不,不,我没事。”驾驶员火速爬回驾驶位,一车小粉猪哼哧哼哧地驶远了。伏特加壮着胆子叫了声“大哥”,琴酒用余光剜了他一眼。“大哥,我们先离开吧。”在伏特加的再三延请下,琴酒终于肯抬起贵脚,往车上迈去。虽然这两个黑衣人怎么看怎么奇怪,但毕竟穿着奇怪也不能算违法犯罪,上原由衣目视他们坐进了黑色保时捷,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惊醒了夜里微寒的空气。“那个男人,身上放着手枪。”大和敢助说,“他给人的感觉很危险。”能让大和敢助觉得危险的人,那就是真的危险。后座的诸伏高明也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怎么来了?”清水凉看着门外的人惊讶地说,她把从当时看守她的人身上扒下来的手枪收起来。“你先进来——”门外的人眨巴着一双仿佛在呼吸一般的漂亮眼睛,顺着清水凉让出的门缝挤进屋里。“就是忽然想来看看你。”第97章 危机逼近的日子里9来的人是易容后的萩原研二。进了屋,他熟门熟路地找椅子坐下,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我还以为大明星很忙呢。”短短一段时日萩原研二的马甲就成了新秀爱抖露,清水凉走在大街上都能看见他的海报——虽说这其中可能少不了公安的推波助澜。就是清水凉自己,也自掏腰包,买了不少周边给他冲销量。甚至还开了几个小号免费给他做五毛水军。萩原研二抬起眼皮,这张出自清水凉之手的脸美得巧夺天工,黑暗里仿佛自带光芒。他无奈地笑了下,懒懒地屈起手肘搭在桌沿。“来了几次,你都不在,怎么今晚回来了?”其实想问的是出了什么事,但萩原研二知道就算不明说清水凉也知道他的意思。她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愿意说的,恐怕他问了也没用。“回来拿些东西,我不会再回来了。这里以后会变得很危险,你也不要再来了。”清水凉像是不知道迂回婉转这几个字要怎么写。萩原研二却没大吃惊。他其实早有隐隐的预感,而今不过是证实了。他倒是庆幸,自己此时此刻出现在了这里。不然,看清水凉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会跟他告别。这小姑娘,越长大越无情。“和她一起?”他看向屋里陌生的女人,后者对他轻轻一笑,“你奇奇怪怪的朋友可真多。”“你是在说自己吗?”清水凉把需要用的东西胡乱往背包里一塞,便开始赶客,“快点走吧,记住,以后不能再来了哦。再遇到危险可没人去救你了。”库拉索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乖乖巧巧地等她,清水凉怕她无聊,从冰箱里拿了块小蛋糕递过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清水凉轻轻哼着歌——萩原研二仔细辨认了下,似乎是首日本民谣。原曲哀伤婉转,给她唱得像小学生春游动员曲。“让让——”萩原研二用身体重量压着椅子往后倒给她让出一条道,清水凉走过去抓起一只小兔子玩偶。又抽出他送她的零食箱子,仓鼠似地往外掏东西。如果不是知道她要去逃命,这么看上去真像小学生春游一般。萩原研二忍不住笑了下。“只有你们两个一起走吗?安室那家伙应该会想办法让公安提供证人保护计划的,你拒绝了?”他自问自答,“以你的性格,确实不像是会答应的样子。”“你废话好多哦。”清水凉被杂事弄得焦头烂额,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她可得赶在琴酒想到来这里找线索之前赶紧撤走,也不知道那个被她扔给小猪佩奇的发讯器能帮她拖多久。萩原研二叹了口气,“你保护好自己,我和安室会努力,尽快将组织从日本国土上清除,到时候你就可以回来过自由的生活了。”“嗯嗯嗯。”清水凉表面上先答应他,“我知道啦,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库拉索把小蛋糕吃完了,安安静静地拿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把另一块塑料装的小面包塞进了清水凉给她准备的背包里。“喜欢这个味道吗?”库拉索点点头。“下次还给你买。”“这里还有一个活人呢。”萩原研二郁闷地帮清水凉把背包拉链拉上。“嗯嗯,”清水凉安抚他两句,“你也想吃蛋糕吗?”桌子上已经没有蛋糕了,库拉索赶紧把自己的背包背好小心地看了眼萩原研二。萩原研二无能震怒——这还是第一次有女性对他露出这么明显的防备加警惕的神情。他受伤了。心灵创伤。那边欢快的小学生春游曲还在继续,以乐景衬哀情。“算了——”他叹着气从脖子上把戴了许多年的护身符挂坠取下来。“你过来。”“你做什么?”“借花献佛,物归原主。”他语气带着怀念与温柔,“我一直觉得我能顺顺利利活到今天一定是托了你送的护身符的福。现在,你比我更危险,也比我更需要它。我不能陪在你身边,所以希望能让它代替我保护你。”“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清水凉推拒道:“既然你觉得它能保佑你,那就继续留着它吧。”萩原研二摇摇头,他很坚定。“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该让它保护你了。”他强硬地把护身符塞到清水凉手里,护身符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轻轻灼烫着清水凉的手心。他轻轻笑了下,眼里闪烁着温润的光,“不过我有个要求。等一切结束了,你要送我一个新的护身符。”你知道这种话我们一般称之为flag吗?这可不兴乱说。再耗下去,大家出门可能就要跟琴酒对脸了,清水凉便没再推辞,把护身符收起来,然后冷酷无情地将萩原研二扫地出门。“易容的技巧和要点我已经用邮件发给你了,你记得看,有不懂的就去问柯南,他在夏威夷实习过,他什么都会。”无视掉萩原研二满脑袋的问号,清水凉冲他摆摆手,脸颊上倏地亮起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再见啦。”萩原研二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起来,忘掉了那点疑惑,“再见。”他那时候并不知道,两个人的再见是不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