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叫你一起吃饭,你没有回应,我就推门进来了。”“欸?我没锁门吗?”“嗯。”奇怪啊,她怎么记得锁了呢?算了,清水凉看了看门后贴着的[镇宅之宝],反正有它在不会有事的。“苏格兰死了。”波本忽然说道。他没有看清水凉,视线落到阴郁的灰暗的窗外。雨后的世界有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如同退潮的海浪温柔地把人类真实的情绪搁浅在这片宁静的海滩。“是莱伊动的手,琴酒也在。我迟了一步,没能亲手……杀了他。”清水凉抱着水杯静静地听着。“你昨天给我的位置……是错的吧?为什么要那么做?”波本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怎么这么糟糕”似的。“嗯,我不想让你掺和这件事,它可能比你想象中要复杂……我怕你去了会受伤。波本哥,你在怪我吗?”波本把视线慢慢挪到清水凉身上。在这么昏暗的房间她的眼睛照旧那么灼亮,尽管长相如同冬雪,那双眼却是唯一的春花。在黑暗里像是一片即将碎在水中的溶溶月光。[如果有什么危险就告诉我,我一定会赶到你身边,保护你。]——为什么你没有去?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救下景光的……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不告诉我真实的地点,却偏偏是为了这种理由?“我没有,我没有怪你。这只是小事而已。”“抱歉,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药已经放在桌子上了,你记得吃。”波本站起来,因为实在无法做出开心的表情,他只能尽量将脸隐在暗处。清水凉忽然叫住了他。“再过半个月我就要出国了,你会去送我吗?”波本没有回头。“我的任务可能无法在半个月内完成,大概去不了了。”“那真遗憾,一切小心。”波本走出去,大门开合的一瞬短暂泄露天光,屋子里没了那片浅金色似乎变得更暗了。清水凉跳下床啪地把灯打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呀,这么亮起来看着舒服多了,真是讨厌啊下雨天。”[对了,系统,你觉得波本刚才在想什么?][250号,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人类情感不在本系统问题解答范围。不知道。][欸?你意外的没用呢。][你知道他在想什么?]清水凉不知道哪里来了股骄傲在胸腔打转,[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波本果然是个笨蛋。][那还真是人以群分,可喜可贺。]是错觉吗,为什么系统好像越来越会吐槽了?总不能是她这个人太让人充满吐槽欲所以把系统练出来了吧?肯定不是!清水凉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大病痊愈餐,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但是她拿出了治愈绝症的势头犒赏自己,因为实在吃不完,只能把表田里道叫来一起吃了。结果两个人也没能吃完。清水凉直呼可惜。“感冒这么快就好了只能吃一顿痊愈餐呢。”病一好清水凉又有了新的主意,她虔诚地满怀感激地捧出手机再次拨通琴酒的号码——为了知道苏格兰的位置她的号码被大发慈悲地移出了黑名单。“什么事?”或许是知道清水凉马上就要滚去国外,琴酒最近对清水凉的态度居然算得上温和。清水凉搓搓手,“是这样的,我听说苏格兰那个可恶的卧底已经被英明神武的大哥带人击杀当场,尸骨无存——没准儿已经被鱼啃干净了。不愧是大哥……”那边似乎吐了口烟。“说重点。给你一分钟。”“哦,我觉得我提供卧底的坐标也是功劳一件,我请求出国时每个月给我多批30%的经费。”“驳回。”切,就知道这人小气得很。欸?竟然还没掐断电话——“黑樱桃,你如果再敢把你的卡刷爆,我就让你试试看着自己脑浆爆开的感觉。还有,把你脑子里的垃圾倒干净,出去留学装点稻草回来,把自己稍微伪装得像个正常人。”了不得,这次琴酒居然一口气跟她说了个67字。不过讲个笑话,琴酒说让别人伪装得像个正常人,组织里明明属他最不正常!至于最正常的——那肯定是某不愿留下姓名的清水大人了。第39章 出国留学的日子里1降谷零有个竹马竹马的好友诸伏景光,两人很小的时候因为钓鱼认识了对方,那之后的很多年彼此的生命就像两条扭成一股的绳子一样一并延伸到前方。两人一个人为了寻找消失的初恋,一个为了调查家人死亡的真相,双双进入警校,共同为了成为优秀的警察而努力。和其他三位好友不同,两个幼驯染毕业后成为了公安警察,一个进入警察厅,一个进入警视厅。后来又共同被派往黑衣组织卧底。卧底的日子是很艰难的,降谷零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永远用理性约束自己的大脑,行事小心翼翼,有些事哪怕让人充满了痛苦也必须狠下心去做。在这样的日子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彼此构成了对方的支柱之一。换言之,对降谷零来说,诸伏景光是不一样的。即便降谷零亲眼看着莱伊的子弹打中了诸伏景光的心脏,他在红色的血中向后倒去,朝他投来的那个目光缄默着,最终在长风里消失,即便降谷零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他仍旧很难相信自己永远失去了幼驯染。但是他是降谷零,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那个传说中名为zero的组织的一员,他用最短的时间振作了自己,并决心背负着好友的愿望一起走下去,直到亲手将黑衣组织覆灭。所以降谷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并听到里面传来诸伏景光的声音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阴谋。这绝对是组织试探他的阴谋。波本火力全开,混沌邪恶黑得发亮,直到诸伏景光实在无语,吐露出只有两人知道的童年窘事。降谷零沉默了两秒,“我的心理创伤原来严重到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诸伏景光:“……”救命,是谁把他的幼驯染变成了这种脑回路!等降谷零终于确定这不是阴谋也不是幻觉而是他活生生的幼驯染后,刚才还[我是波本我超凶]的组织成员乖乖巧巧地变成了结巴,“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到的……天台、枪响、血——”降谷零傻乎乎地比划着——这副样子如果让迷哥风见裕也看到,降谷先生将从此在他心里颜面无存。真是太傻了。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开始跟他的幼驯染解释。“我被人救了,只是那个人要求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是ta救了我,所以我被接回公安后受到了严密监控,他们必须确认我不是被组织策反的反间谍,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还从组织的手里毫发无伤地逃脱实在很令人难以置信——现在我仍在监控中,但是已经被允许可以跟你联络。”“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降谷零忍了忍,确认自己的声音不可能透出哭腔才小声说:“……笨蛋,你没事就好。”诸伏景光语气也轻松了些。“公安暂时没办法把我放心地留在日本,而且我也答应了那个人不会暴露于人前令ta受牵连,所以我应该会被派往到海外一段时间。为了你的安全,可能以后也很难再联系你。但是,零,你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后。”降谷零垂下眼眸,嘴角浅浅地弯起弧度。“我知道。”“一切小心,期待着我们能够重逢的那天早日到来。”结束通话的降谷零一扫连日的阴霾,他看了看日历才发现自己好像几乎不眠不休地接连工作了好多天——他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失去好友的痛苦。骤然得知幼驯染还活着的消息,除却欣喜之外更多的是浓郁的疲惫。他好像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过在休息之前,降谷零还有两件事要做。首先是打电话通知墓园取消[诸伏景光]的墓地——这件事降谷零很有求生欲地没向幼驯染透露。墓园的人很不理解,“先生您是对我们的服务不满吗?您不喜欢这种形式的话我们可以换一种立衣冠冢的方式。”降谷零很淡定,“哦不用了,他又活了——我是说他永远活在我心中。”墓园:“?”其次是赶到机场送别黑樱桃。诸伏景光联系上降谷零的这天恰好是黑樱桃要离开的日子。虽然降谷零说了他没有时间,黑樱桃还是在出发前给他发了短短的告别留言。上面说她的飞机起飞时间是19:00,一般起飞前30分钟停止办理登机手续,也就是说她最晚18:30进入候机室。现在是18:00。要赶到机场至少要30分钟。降谷零坐进车里,握紧方向盘——决定把这个时间压缩为15分钟。尽管诸伏景光没有透露救他的人是谁,但是那个时候那种情况下,有能力救下苏格兰的只有黑樱桃,理性上来讲勉强再算上一个莱伊。然后降谷零首先排除一个莱伊。只可能是黑樱桃。有能力,还可能愿意救景光的只有她一个人。降谷零刚认识黑樱桃的时候对她就是普通的厌恶,在这方面降谷零算得上一视同仁,对所有黑衣组织的成员都是同等程度的厌恶,绝不厚此薄彼。当然琴酒算个例外,他起步要稍微高一点。后来见识到黑樱桃极端天真又极端残忍的一面,降谷零对她是忌惮大于厌恶。那时候他真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做到既天然如阳光又阴暗似深渊,平日相处时她可以用一双那么充满朝气的眼睛温柔地望着你,甚至能让你忘记她的身份,但是转眼间又可以扛起狙击枪面无表情地收割人命。降谷零甚至一度怀疑过这个人会不会精神分裂。直到发生了那次多罗碧加公园的事件,那是黑樱桃第一次救苏格兰。降谷零承认他当时想办法坑黑樱桃的时候掘地三尺也不可能在他内心挖到一丝丝的不忍或愧疚,就是一只乌鸦飞到他心里也要叫一声好黑,但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黑樱桃却主动选择了帮助苏格兰时,降谷零真的有些吃惊。也是那时候起,降谷零发现黑樱桃其实很信任他——不然她不会在他面前说出那么一番被琴酒听到要立刻切腹自尽的话。降谷零的理性告诉他这是组织成员,她信任你是好事,但你不可以完全相信她。但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类,就是因为很难有人能彻底凭着理性行事。何况是在黑衣组织这样的地方,没有在这里生存过的人不会明白来自黑暗里的信任多么弥足珍贵。和那些阳光下开出的花不同,黑暗里的信任是吸食着鲜血,踩着背叛,伤痕累累地从裂缝中长出的。即便是降谷零,也没办法再对她彻底狠下心。要辜负一份信任,远比战胜一个敌人要难得多。后来降谷零发现,不止是对他,黑樱桃对组织里的全员都有种谜之信任——只有对莱伊,她有种谜之不信任——这不是说黑樱桃不聪明,恰恰相反,只要给她任务,就没有能难倒她的,组织里出了名的任务保障。但是她眼里的世界似乎有种神奇滤镜,就是她觉得组织里的人都是友善可亲的好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