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家的门是关着的,看样子是出去了。李大娘和夏纪娘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人出来开门,夏纪娘道:“会不会是到田里去了?”
李大娘摇了摇头,她从田里回来时便没瞧见张鹤的身影。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呼道:“哎哟,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这个时辰驴哥儿和鹿哥儿定是在高大郎家!”
夏纪娘不解其意,李大娘却往张鹤家斜对门不远的高大郎家走去,边走边跟夏纪娘解释:“驴哥儿和鹿哥儿这个时辰在吃早食呢!”
“这个时辰吃早食,也早了些吧?”夏纪娘道,如今也不过辰时初,距离大家吃早食的巳时初还有一个时辰。
李大娘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驴哥儿吃饭的时间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巳时初吃早食,申时吃夕食。可是驴哥儿说,早食吃得晚、夕食吃得早,晚上便会饿肚子,所以他一贯都是吃三顿。辰时初吃早食、午时初吃午食、酉时初吃夕食。”
“我听二哥说,如今那城邑里的人,生活富足的也是吃三顿的。”夏纪娘咂舌,张鹤的生活习惯似乎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她又困惑,“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会在高大郎家?”
李大娘解释道:“这个说来话长……”
张鹤不怎么会用打火石是众所周知的,需要一日三餐的她每回都要折腾一番才能烧着火来煮饭,如此便大大地浪费了她的时间,所以她鲜少下厨。可是如此一来,要解决早食便困难了许多。
后来她结识了高大郎。
高大郎原名高振,曾经是在城里谋生的脚夫。后来在津口搬运货物时津口的货物架子倒塌了,他被货物砸倒,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右腿也没了。
失去了腿,他便没了谋生的能力,只能回到村里来。后来他的爹娘死了,他又和高二郎分了家,他的家中虽有田地三四十亩,可却只能依靠妻子和两个未成人的孩子支撑。
高大郎几度产生了自杀的念头,可最终都因为妻儿的苦苦相劝而挺了过来,最后也在家中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有时也会劈柴让妻儿去卖。可是他的身体情况不能去服差役,也只能缴纳免役钱,各种税缴纳完后,家中只是勉强能度日。
张鹤从李大娘处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后,又听说他的厨艺不错,便提议:高大郎可以帮她和张显做早食,而她除了会付相应的粮钱外,还会付给他一些工钱。
为了避免让高大郎以为她是在施舍他,张鹤给的工钱也十分合理。高大郎想了想,便答应了。同样的,他也将张鹤的这一行为理解为出身好以至于得一日三餐。
高大郎每日准备早食,他会把给张鹤和张显的部分先分出来,而剩下的则放在灶里热着,等晚些时候和妻儿一起吃。如此一来张鹤和张显能吃上温热的早食,也不会让高大郎再费时间另外给妻儿准备早食。
到了高大郎家,便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坐在院子的矮板凳上劈柴。李大娘在门口唤了一声,得到高大郎的回应便走了进去。
夏纪娘打量了高家一眼,许是高大郎和高二郎分家前曾一家人都住在此,故而房屋并不小。不过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反倒显得空荡。
“这是李大娘来了!”高大郎看见她们,便拄起了拐杖正打算起身。只见他的右腿膝盖以下的裤子是空荡荡的,人一动,便开始荡。
李大娘笑道:“我来找驴哥儿,他在这儿吧?”
高大郎点了点头,正待出声,张鹤和张显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张显的手上还抓着一块蒸饼,吃得正起劲。他看见夏纪娘,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跑过去将手上的蒸饼递给她:“夏姐姐,吃!”
“不了,你吃。”夏纪娘面对张显的热情,又忽然想起张显提议她和张鹤在一块儿的事情,心中别扭极了。
高大郎看着那陌生的面孔,又想起了张显嘀咕过的,便也明白了:“这是李大娘的外甥女夏家娘子吧?”
“是呀,纪娘,这是高大郎。”
夏纪娘和高大郎打过招呼,张鹤将张显扯回去:“把蒸饼吃完,不许浪费。”
张显乖乖地吃完了蒸饼,又擦干净了手,然后便一溜烟地跑回张家去了:“二哥我回去看书了!”
张鹤摇了摇头,对李大娘道:“大娘这是要借老牛吧,我这就回去牵出来给你。”
张鹤已经喂过老牛了,便省了李大娘喂牛的功夫。李大娘牵着牛,夏纪娘则使劲地扛起那耕犁,饶是干习惯了粗活的她要想扛起这耕犁还是有些难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