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其他>千金归来(重生)> ☆、第 192 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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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2 章 (1)(1 / 2)

蕴宁两人回府时, 聂老夫人并丁芳华已是在家里等着了。


听说两人从袁家回来,婆媳俩忙不迭亲自接了出来, 迭声询问:


“可有碍?”


丁芳华明显更是忧心忡忡——


即便袁陆两家没有过定, 可家里要紧的长辈却已是都点了头的,更甚者崔老夫人还送出了那般价值连城的东西, 陆阁老私下里也同袁烈表示, 但等着过了春闱,便会携子亲自上门求亲。


换句话说, 两家这会儿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亲家关系了。


要是陆阁老真的突然间就这么一病不起……


即便陆瑄颇有能为,陆家长房这一脉也必然前路艰难。


女儿从前就受了那么多苦, 说句自私的话, 丁芳华雅不愿女儿成亲了还受罪。毕竟到了陆家这样的层面, 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必然都是大事。


“可是, 不太好?”聂老夫人蹙了下眉头。


从崔老夫人亲自派人过府,聂老夫人就觉出了不对。


毕竟这么多年来, 对崔老夫人的性情也算了解,瞧着瘦弱,却最是个坚毅不过的性子, 不是事情太过棘手,必不会惊动袁家。


还有过来时无比谨慎的模样,都说明事情绝对不一般。


蕴宁还未开口,又有脚步声传来, 却是袁烈正匆匆进来,先是屏退了下人,才转而瞪了袁钊霖一眼:


“之前不是跟你说要小心些吗,尾巴带回来了都不知道。”


袁钊霖愣了一下,竟然有人跟踪自己?


“是太后的人?”蕴宁立马想到离开陆家时,侍候太后的那那位梁春梁公公黏在自己身上时和毒蛇般湿冷无情的眼神,又细细回想了下,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才是,且彼时容貌上也做了改变,倒是并不担心梁春会认出她来,“爹爹放心,应该无碍的。”


没人会想到陆阁老病重的第一时间,崔老夫人不是遍寻名医,而是第一时间悄悄派人到了袁家。


便是乔装一事也是崔老夫人事先安排好的。


“莫要小看了那个梁春。你以后万不得已遇见他时,尽量躲开。”提到梁春,袁烈眼中闪过一抹不容错认的厌恶,“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梁春此人不独心性狡诈,更兼狠辣无情。就比如那梁达,之前梁春认他做干爹,这么多年伏低做小,抱着梁达的大腿一步步往上爬,结果怎么样呢?


怕是梁达到死也不清楚,他之所以会死的那般惨,里面分明就有梁春的手笔。


“对了,陆阁老这会儿到底如何?”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皇上身边得用的人本就少。


陆阁老于文臣之中,一向最有威望,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么突然倒下,于皇上而言无疑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会这么匆忙赶回来,也是奉了皇上的命,想要确知陆明熙眼下的病情,也好预先有应对之策。


“不大好。”蕴宁倒也没准备瞒家里人,“油尽灯枯之相。”


又禁不住感慨:


“真是难为崔老夫人能这么快就察觉了不对。”


“不对?”袁烈怔了一下,蹙着眉头道,“你的意思,陆阁老的病情并非意外,乃是,人为?”


说着脸色一变:


“难不成,是被人下毒了?”


“不是中毒。”却被蕴宁否决,“时间太过仓猝,还没找到具体什么原因所致,可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乃是是长期服用相克的东西。应该是饮食上出了问题……且绝不是一年两年了。”


此言一出,袁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能这么算计堂堂当朝首辅,还长年累月,必是亲近的人无疑。


丁芳华却是旋即想到另外一个要命的问题——


先前只说陆家长房人口简单,崔老夫人又是个明事理的,即便对梅氏无甚好感,可有陆阁老和崔老夫人在背后撑腰,女儿也定然不会受什么拿捏,眼下陆家却突然爆出这样的事来。连堂堂阁老都敢下黑手,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下意识的抓住蕴宁的手,几乎带着哭腔对袁烈并聂老夫人道:


“宁姐儿和陆家的婚事就算了吧,咱们再替她另寻一门亲事吧……”


那样狠毒的人家,闺女去了,可别给人撕成渣渣……


袁烈还没说话,旁边的袁钊霖却晕了头——


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明明在说陆阁老的病情呢,怎么会突然扯上阿姐的婚事?


什么叫“和陆家的婚事就算了吧”?阿姐什么时候和陆家扯上关系了?


饶是自来畏怯父亲,袁钊霖这会儿也顾不得了,一下抢到袁烈身前:


“爹,娘,你们,你们方才说什么?又关阿姐什么事?什么嫁人不嫁人的,阿姐才多大啊……”


是啊。你爹我可不也这么说。袁烈同样心有戚戚焉,即便时过境迁,一提起闺女的婚事,这心头就酸不溜丢,和春日里吃了个青杏般,一下涩到心尖尖上。


只再不甘心,所谓愿赌服输,既是败给了老娘,袁大侯爷也只能认了。默然半晌,用力拍了拍袁钊霖的肩:


“没事儿的时候多去演武场操练操练……”


“去演武场,操练?”不是正说阿姐的婚事吗,怎么又扯到练武了?就说这些日子吧,阿爹真跟走火入魔一般,兄弟几个愣是每人多延长了足足一个时辰的练武时间。


这会儿又提到,怎么想着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袁烈叹了口气,发愁的瞧了傻儿子一眼——


自家一大家子加起来,怕是都比不上陆瑄一个人的心眼儿多,看儿子的模样,自己不说破,这辈子都别想着他会想通了:


“去外面练几趟拳吧。打不过陆瑄,你到时候怎么给你阿姐撑腰?”


目送着小儿子失魂落魄的离开,袁烈看向蕴宁,想要继续之前的话题,不妨外面突然“噗通”一声响,忙探头往外瞧,一时又可气,又觉得可乐,却是袁钊霖从房间里出来后,神情恍惚之下,一头撞在了外面的桂花树上!


那之后,阖府上下都觉得四少怕是撞到脑袋留什么后遗症了,明明之前被侯爷“押到”练武场上时,明显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如何态度上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是三更灯火五更鸡,都是轻的,当真是比鸡起的都早,比狗睡得都晚,甚至睡梦中,还伸胳膊抬腿,“呼哈”练个不停,把身边小厮给惊得,愣是眼睁睁的瞧着他把床踹塌,都还没回过神来……


丁芳华的意思,两家又没有正式定亲,无所谓悔婚与否。可听方才丈夫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不会改变之前的决定,还有女儿和婆婆的态度……


虽是心里颇为难过,却也只能认了,好在女儿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说不定女儿出手,能救得了陆阁老呢。


有陆阁老立在那里,旁人再不敢对陆瑄下手才对。


这么想着,看向蕴宁的神情就有些殷殷。


“我瞧着,怕是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陆伯伯服用的相克之物分量忽然加大,才让病情突然爆发出来,会昏迷不醒,也是这个缘故。”看家人神情一瞬间凝重,蕴宁忙续道,“也亏得对方忍不住,不然真是再有半年时间,病入骨髓,怕是扁鹊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这么说,还有希望?”袁烈长吁一口气。


“我已经给太夫人留了药方。可饶是如此,想要清醒过来,怕也得最少半月时间。”蕴宁神情明显不容乐观,“而想要站起来,服药之外,还须得辅以针灸,半年内无碍的话,才算脱离危险。”


上一世除了太夫人外,陆瑄很少再提到其他家人并陆氏族人。


蕴宁沉浸在自己悲惨的世界里,也从未过问。


现在想来,十有八九,那时候陆明熙怕是已然被人害死……


旁边袁烈即便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听了蕴宁的话,也是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道:


“只要陆公不至于有性命之忧,陆家就乱不起来。”


说着站起身形:


“我得赶紧进宫一趟,把陆公的情况禀报皇上。”


想要抬脚时,又踟蹰片刻,注目蕴宁:


“爹不否认,以陆瑄的才华,必非池中之物,只一点,陆家眼下乱象已现,真是入了陆家,定然会吃苦头,宁姐儿真是后悔的话,现在还不晚。”


母亲心疼自己,蕴宁自来清楚,却是没想到父亲这个时候也会有此一问,一时心头火辣辣的——


袁家最是重诺,父亲更是一言九鼎的汉子,眼下却顾及自己将来的幸福,不惜让袁家美名染上污点……


好一会儿才眨去眼中的热泪:


“女儿不后悔,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会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让祖母和爹娘挂心……”


“不错,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好或者坏,都得自己用心经营。”第一次瞧见从小硬气的儿子做起事来这么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一幕,聂老夫人又是好笑又有些心酸,却是并没有改变初衷的意思——一则难得两个小辈情投意合,二则,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痛苦,聂老夫人最是明白这个道理。孙女儿真是嫁过去,单凭这一点,即便将来陆瑄功成名就、大权在握,也定不会也不敢辜负了宁姐儿才是。


探手把蕴宁搂入怀里:


“这几日得空了多陪陪祖母,怕是留不了你多久了。”


丁芳华也瞬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陆家乱象丛生,崔老夫人年迈体衰,这般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本就需要一个女主人。更别说,陆明熙的病必须蕴宁日日守在身边……


一片扰攘中,春闱终于结束了。


☆、193


前后左右如蚕吃桑叶般的写字声依旧不绝于耳, 陆瑄却已落下最后一笔。把手中的试卷从头到尾认真阅读一遍,确信并无任何疏漏之处, 待得卷子上面的墨汁彻底干掉, 便开始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等用具。


二月十八日,大正永和十三年的春闱在各方期待中缓缓落下了帷幕。


和入场时的意气风发不同, 走出科场的举子们一个个却是和斗败的公鸡一般, 缩头缩脑,神情茫然, 身上更有着让人熏然欲呕的恐怖气味。


如果说还有意外的话,那就是陆瑄了。


和旁人衣服皱巴巴卷在一起犹如烂菜叶子一般的狼狈不同, 陆瑄衣服倒还齐整, 即便下巴上多了些青密的胡碴, 一双眼睛依旧清冷明亮如星子。


栅栏外这会儿和数日前一般,又是人潮汹涌,有唤张三的, 有喊李四的,一个个神情中担忧有之, 更多的却是期盼和希冀。毕竟十年寒窗苦读,哪个不巴望着自家子弟能一举高中、出人头地?


陆瑄正自缓步而行,忽然站住脚, 倏地转过头来,视线所及处,正好瞧见脸色惨白,扶着栅栏一步一步艰难往外挪的崔浩, 看他憔悴的模样,情况分明有些不太好,竟是一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昏倒的模样。


崔浩左方不远处,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王梓云。


王梓云头发蓬乱,和往日里见到的难民相比,也强不了多少。


不得不说,崔浩的下场,对王梓云影响极大。即便不知道杨修云口中一直推崇的两人姓甚名谁,王梓云却深知,一众举子中,有一人却定然是自己比不过的,那就是延陵崔家的崔浩。


之前,散布流言蜚语,并推波助澜,最大的依仗就是崔浩的身体——


以王梓云的了解,崔浩的身体状况也就只能苟延残喘、存活于世罢了。想要下场,却是万万不能。


而之所以敢大胆放出有关崔家受诅咒的言论,可也就基于此。


只要崔浩不下场,之前的谣言,就会成为所有人切切实实的认知。毕竟一个连科举都不敢参加的人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崔浩竟然敢拿性命做赌,下场参加大比。


也因此,考场上王梓云便有些心神不宁。好在听动静,这漫长的九天里,不是没有身体撑不住倒下去被拖走的举子。王梓云笃定,崔浩必是其中之一。这才能稳下心神,专心试卷。


如何也没有料到,一出考场,就瞧见了崔浩。尽管崔浩的模样瞧着不太好,却无疑撑下了三场考试。


王梓云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加快步伐,朝着明显摇摇欲坠的崔浩撞了过去。


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崔浩勉力往旁边闪了一下。


只他动作本就艰难,这会儿又是大量士子出场的时候,四周全是拥挤熙攘的人,崔浩顿时被撞了个正着,身形不受控制的朝着地面就栽了下去——


须知这会儿人群摩肩接踵,不是一般的拥挤,真是倒下去,别说崔浩这样的病人,就是健康人短时间之内也别想站起来。踩踏之下,极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崔浩无疑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惜浑身上下已是没有一点力气。正自绝望,斜刺里却是伸过来一只胳膊,好巧不巧,正好托住崔浩的身体,连带的王梓云一声惨叫,竟是越过人群,飞了出去。


叫声太过瘆人,吓得周围的士子不住揉眼睛——方才明明瞧见,是后面这位走的太快,撞到了前面的兄弟,怎么反倒是后面那位“哧溜”一下就出去了。


“没事吧?”陆瑄却是看都没看飞出去的王梓云一眼。


“我……”崔浩刚想说无事,却是一阵头晕目眩,终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陆瑄俯身抱起崔浩,加快脚步,往人群外而去。


堪堪走出人群,极目四顾,却是没有瞧见府里的马车。


陆瑄不觉有些疑惑。正想扶着崔浩再往外走些,却被人呼啦啦拦住去路。


定睛瞧过去,正是靖国公世子方简,他的身旁,脸色铁青的王梓云被人扶着站在那里。


“陆公子好大的威风。”方简瞧着陆瑄,神情阴郁之外更有毫不掩饰的轻蔑,“身为举子,却如此好勇斗狠,真真是有辱斯文,似你这般跋扈之人,有何资格位列杏榜之上?”


口中说着,忽然抬脚朝着陆瑄右腿踹了过去——


当初尚书府内,陆瑄可不是一脚踹断了方简的右腿?


再没想到方简竟敢公然动手,出手还如斯狠辣,陆瑄半扶半抱着崔浩,身形往右方一晃,堪堪躲过方简雷霆一击:


“和你这等冒领军功、滥竽充数的小人相比,陆瑄自问还差的远呢。”


之前据守胶东的庆王,以胶东出现倭寇为名,报请朝廷出兵。方简便随着父亲靖国公方文礼出征,一路上更是频频传回捷报,靖国公方家终是出了一次大风头。


只可惜尚未班师回朝,就出了郭耀祖那档子事,皇上震怒之下,下令严查,竟从郭耀祖带回朝廷口口声声从倭寇那里缴获的粮食中,查出了朝廷被偷走粮食的踪迹。


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庆王并方文礼一干人了。


以致方家父子出京时声势浩大、风光无两,归京时却是悄无声息、灰头土脸。


这件事何尝不是一向眼高于顶的方简最大的痛处?


这会儿被陆瑄当众翻出来,方简如何受得住:


“找死!”


直接吩咐家丁:


“打!哪个折了他一条腿,爷有重赏。”


“你们做什么?竟敢对陆府九公子无礼,是吃了熊心豹胆不成?”一个焦灼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陆瑄抬头,可不正是陆珦正急匆匆从一辆不太大的骡车上下来——


今儿一早,陆珦就准备好了来接陆瑄的,不想却被陆瑛拦住,说是让他赶紧把账目交接一番。


这几日因着陆明廉一再施压,甚至因为陆珦没有配合,陆明廉夫人赵氏那边就寻了事,日日刻薄陆珦妻子郑氏。


崔老夫人知道后,就直接吩咐陆珦,人要紧,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陆珦感激之余又是愧疚,又是愤恨。只考虑到妻女,便拣了不太要紧的账目交出了一部分。


只今儿个陆瑛拦住他,分明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却是杂七杂八的闲扯着,就是不放陆珦离开,更是话里话外暗示陆珦,他们才是亲兄弟,至于陆瑄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明白了陆瑛的意图,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来接陆瑄罢了,陆珦当即就离开了。


却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偌大的陆府,车辆竟然全被陆瑛以种种借口派了出去,眼看着就要误了时辰,没奈何,陆珦只得赶紧去车马行雇了这么一辆骡车过来。


一路上紧赶慢赶,好容易卡着点到了,如何也没想到竟是瞧见了陆瑄被人围攻的一幕。


待得瞧清楚一脸煞气的方简,陆珦暗叫一声“苦也”。


这人会选在这会儿过来,分明是想趁尚未发榜,九弟还不是官身,叔父又昏迷不醒的契机,来报当初腿断之仇。


不及细想,已是冲过去,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方简直接拽住前胸衣襟一下推开:


“识相的话滚远点儿,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爷今儿个连你一块儿揍了。”


陆珦踉踉跄跄着往后倒退了十来步,好容易站住身形,气的眼睛都红了:


“方简,你他妈的还真是个小人!”


可形势不由人,陆珦本身并不会什么拳脚功夫,又因为陆瑛的刻意阻挠,也没带下人过来。


方简本就功夫出众,再有这么多家丁……


一时急的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正自彷徨无措,一声怒喝在旁边响起:


“贡院重地,哪个混账敢跑来闹事?”


“敢骂小爷——”方简今儿个有备而来,已是做足了准备,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得让陆瑄为当初那一脚付出惨重代价,敢在这里闹,也是笃定了那些官差必不敢多管闲事——


一则他可是堂堂靖国公世子;二则所谓树倒猢狲散,陆明熙既是病入膏肓,之前瞧着陆明熙的面子捧着陆瑄的人,还会管他死活?


再没想到,还有不长眼的,要为他出头。


当即抽出腰间铁鞭,想着好好把对方教训一顿,却在转身的瞬间,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声也做不得了——


身后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身铠甲威风凛凛,负责京都安全的武安侯袁烈。


“我道是谁敢跑到这里撒野,原来是你。”袁烈语气明显很是不善,“不成器的东西,一身功夫不说军前效力,跑这儿耍威风来了。现在,带着你的人赶紧滚……”


即便这会儿瞧着陆瑄,依旧不顺眼的紧,可再不顺眼,陆瑄也照旧是自己未来女婿。


袁烈做人的原则历来就是自己的人自己欺负不打紧,至于外人,却是一根汗毛也别想碰。


方简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气的头上青筋直迸,却愣是不敢多说一句,带着手下并王梓云灰溜溜的离开了。


期间王梓云频频回首——


即便袁蕴宁手里没有玉蝉,可有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爹,真能联姻成功,也必是王家兴起的一大助力。


“多谢袁伯伯。”陆瑄忙上前道谢。


袁烈却是马都没下,勉强忍下把人拽过来狠揍一顿的冲动,黑着脸如同看到仇人般:


“把姓崔的小子交给我,你赶紧回家去。”


顿了顿又道:


“有人欺负你,只管往死里揍。”


说着不待陆瑄回话,直接抢了崔浩,一拨马头,扬长而去。


☆、194


心惊肉跳的陆珦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忙不迭上前,拉住陆瑄的胳膊, 急声询问:


“之前可有动手?有没有伤到哪里?”


口中说着, 却是气的浑身都是哆嗦的——


做为阖府上下早已默认的陆家下一代族长,陆瑄何尝受过这般委屈?


那些黑心肝的, 不就是瞧着叔叔倒了, 就上赶着欺负人吗。若然是从前,方简这样的, 九弟面前,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儿, 如何就敢这么跋扈嚣张。


“到车上说。”陆瑄这会儿已是十分清楚, 家里定然是出了大事了。


待得坐上车子, 直接道:“爹爹什么时候病倒的,很严重?祖母没事儿吧?三嫂和小侄子呢?”


陆珦眼圈一下红了:


“你下场的那日早上。咱们刚走,叔父就突然昏过去了, 眼下还没查出来病因。太夫人撑着这个家,身体倒还好。至于你嫂子, 他们也没什么大事儿……”


“把这几日发生的事说详细些告诉我。”陆瑄提着的心瞬时放了下来——


只要人都平安,就不算什么大事。


陆珦在脸上抹了一把,力求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爹回来了。已是在工部尚书的位子上走马上任。”


亲爹升官了, 还是六部长官,这样的事,别人不定怎么欣喜欲狂呢,陆珦却是一点儿高兴不起来, 总觉得里面有些不对劲。更甚者,就在昨日,母亲赵氏还借含饴弄孙的名头,把二岁多的儿子给要走了,说是要亲自照顾。


可郑氏过去瞧了才发现,母亲说是照顾,根本就是直接交给了乳母,回去说了后,陆珦不放心,天黑了后夫妻俩悄没声的过去,正听见生哥儿正撕心裂肺的嚎哭,却没一个人理他。


两人听得心都碎了,赶紧敲门,却被赵氏骂了回去,说他们小题大做,她这个做祖母的,还会虐待孙子不成?


两人无奈,在寒风里蹲了半夜,直到孩子哭累了睡过去,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因为过了寒气郑氏今儿一早可不也病倒了,昏睡中,还一直喊着“生哥儿”的名字。


“把你过继到我爹名下,你可愿意?”陆瑄突然道。


“啊?”明显没想到陆瑄会这般说,陆珦就有些回不过神来。却是很快明白,陆瑄这是让自己做出选择,亲生爹娘,或者长房。


“想清楚再说。”陆瑄继续道,“爹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就是好了,也不见得能继续上朝,倒是二伯,怕是从此后,会官运亨通……”


“我愿意。”陆珦不过略顿了顿,便直接点头


从小因不会读书被爹娘厌弃,如果说从前陆珦还渴望过父母的认同,到了今时今日,却早已心灰意冷——


明明知道除了打理庶务,自己一无所能,爹爹却依旧要夺了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让自己把打拼了这么多年的基业拱手让给二哥。更甚者不过因为自己稍有不服,母亲便把生哥儿抢走……


再反观叔父这边,自打搬过来,虽然婶母百般刁难,小九却拿自己当亲兄弟一般,处处为自己打算,二叔人虽然严厉,却是教授了自己太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担负起了爹爹的责任,之前太夫人更是毫不犹豫的弃银钱而让自己选择家人。


如果说之前还不懂,这会儿如何不明白,叔父这边的,才拿自己当一家人。


“好,你回去跟嫂子说一声,最迟后天,就能把生哥儿接回来。”陆瑄点头。


陆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陆明廉那个人的性子,陆珦也算了解,最是个重脸面的,即便早从心底里彻底厌弃了自己,可这个时候把自己过继给叔父的话,也一定会担心被人戳脊梁骨的,毕竟,长房眼下前途未卜,二房却是如日中天。


更别说,长房这里已经有两个儿子了,突然过继个儿子,法理上也说不过去不是?


明显看出陆珦的疑虑,陆瑄点点头:


“你放心,交给我就好。”


这么多年了,陆珦对陆瑄早已相信的有些盲目了。明知道来路艰难,提着的心竟然真就因为陆瑄的话放了下来,更甚者想到自己真的要成为陆瑄的哥哥了,积累的难过也去了不少。


车子很快到了朱雀桥。倒是把车夫吓了一跳。


今儿春闱结束,雇车马接人的当真不少,因他的骡车不够气派,以至于到最后,就剩了他家这一辆车,去接人时还想着,对方十有八、九是外地来的落魄举子,不然,也不会找自己这辆寒酸的车。


再不想,对方竟然出自陆家这样显赫的门第——


这里可是出过帝师的朱雀桥陆家啊,更甚者他家老爷这会儿可还在朝中任着阁老的职,那可是响当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帝都,哪个不知道?


直到接了陆珦给的车马钱又丢了个红包过去,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拉着陆珦不住探问:


“方才那位长得好看的公子,真是陆家少爷,陆阁老的儿子?”


“那是当然。”提起陆瑄,陆珦也是自豪的紧,又得了陆瑄的承诺,放下一桩心事,陆珦也有了说闲话的兴趣,“你记着了,这是我九弟,是要中状元的人呢。”


“那敢情好。”那车夫都有些晕陶陶了,“啊呀呀,我这车子可真是有福,竟能驮陆家九少爷坐坐,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让我家那小子也坐会儿,沾沾喜气才成啊。”


又想到要是陆九爷真中了状元,那岂不是自己的车子,天上的文曲星都坐过?不行,得回去赶紧换辆车,这辆留着,给儿子当传家宝。


太过兴奋,竟是激动的活都不拉了,赶着车就往家跑——


陆九爷坐过的地方可还热乎着呢!


陆瑄和陆珦刚要进府,陆瑛却从旁边一辆马车上下来,冷冷瞥了陆珦一眼,哼了一声:


“跑去跟个没见识的乡巴佬显摆,老三你还真是出息!”


又瞧了眼陆瑄,语气就有些不阴不阳:


“小九终于回来了?还不快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呢?叔父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身为长子,不能床前尽孝,外人知道了,说不得会戳咱们陆家的脊梁骨……”


还想再说,却正好和陆瑄扫过来的淡然视线撞了个正着,登时有些心慌,竟是后面要说什么,都忘了。


陆瑄也不理他,抬脚上了台阶。


直到陆瑄的背影消失,陆瑛下意识的摸了下头上,却是一把子的冷汗。回头正好瞧见陆珦嘴唇微微勾起,就有些恼羞成怒,沉着脸道:


“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弟弟!对了,你告诉小九,让他换换衣服,就去见爹。”


说着一拂袖子,扬长而去。


崔老夫人那边已经知道陆瑄回来了,虽然没有亲自迎出来,却是特特着人吩咐,先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再去见她便成。


只陆瑄哪里肯应?洗了澡换好衣服,就匆匆去了太夫人房间里。


听说孙子过来了,崔老夫人忙从房间里接了出来。


太夫人都出来了,梅氏本不愿给陆瑄这个脸面的,这会儿也不敢拿乔,只能不甘不愿的跟在后面。


只虽然不开心,梅氏却也不敢表现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了,从几岁的小屁孩起,梅氏就一再在继子手里跌跟头。


“姑母,是表哥回来了吗?”同样在旁边侍候的梅幼兰跟着起身——


之前被陆家拒之门外,可自打陆明熙病倒,梅氏重新执掌中馈,自觉成了长房这边当之无愧的女主人,就堂而皇之的又把梅幼兰接了回来。


这会儿看梅幼兰眉眼含羞,梅氏脸一下沉了下来,低声斥道:


“他算你哪门子表哥?快回你院子里呆着去。”


从前是不得已,又有姑母梅老姨娘催着,梅氏才想尽法子想要把两人凑成一对儿,眼下情形却是不同了。


梅氏却是相中了婆家侄子,也就是陆明廉的幼子,也往陆明廉那边递了口风,陆明廉那边虽然没有回话,梅氏这里却以为,对方应该是默认了。


这会儿瞧见梅幼兰往前凑,哪里肯愿意?


看梅幼兰不愿意走,索性和崔老夫人说还有内务要处置,直接带着梅幼兰和陆瑄擦肩而过。


梅氏如何,陆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上下打量崔老夫人,眼见得祖母果然精神还好,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怎么不去睡会儿?”看着明显消瘦的孙子,崔老夫人心疼不已。当初陆明熙科考后,回家来可是足足睡了三天三夜,连饭都是躺在床上让人喂的。


瑄哥儿这会儿必然也是强撑着站在这里的。


“我无事。”陆瑄扶住崔老夫人,抬脚往房间里去,“不看看您和爹爹怎么样了,我又如何能放下心来?”


两人迈步进了房间,眼瞧着左右无人,陆瑄俯身床前,细细查看陆明熙的起色,良久道:


“爹爹怎么会突然病倒?莫不是,家里有内鬼?”


看到孙子那一刻,崔老夫人紧绷的那根弦才终于放松下来——和丈夫溘然而逝的时候相比,现在已经好的太多了,毕竟,熙哥儿还在,宁姐儿也说了,没有性命之忧,更重要的是,孙子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帮助自己扛起陆家这副重担了:


“你不是大夫,在这儿守着也不顶事儿。宁姐儿前日来看过,也悄悄留了药物,你爹眼下并无性命之忧。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等睡饱了睡足了,就好好想一下,该给宁姐儿下什么聘礼。”


“下聘礼?”饶是性子沉稳如陆瑄,这会儿也懵了,说话都有些口吃,“祖母说的是,我和,和,蕴宁?”


“自然。”崔老夫人笑着点头,“臭小子,心想事成了,高兴傻了?你放心,春节前,我已去过一趟袁家,当初你祖父送给我的那对儿陆家传给媳妇的祖传玉镯,宁姐儿也收下来了……你爹的病情,不能耽误,到时候祖母舍出老脸来,看能不能请袁家答应,下个月就让你和宁姐儿完婚。”


却是越发愧疚。毕竟,大户人家嫁娶,哪有这么赶的?


说不好,蕴宁就会背个冲喜的名头。


罢了,只能等将来,好好的补偿那孩子了。


宁姐儿,蕴宁?自己不是做梦吧?


直到被老夫人催着离开房间,陆瑄还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若非陆珦正好赶过来,扶了他一把,陆瑄好险没直接踩空,从台阶上滚下去……


目送着陆瑄离开,崔老夫人坐回床前,对着陆明熙轻轻道:


“瑄哥儿的婚事,按理说得你这个做父亲的操持,在家里躺了这么久,你也该起来了吧?快些醒了吧,这么多年了,还以为你长大了,我就能放心去见你爹,可以歇歇了……你怎么又躺下了呢?二房那里,不消停啊。我老了,瑄哥儿还小,要撑起这么大一个陆家,真难啊……”


陆明熙的手指微微动了下,一滴泪水沁了出来,又顺着鬓角滴落枕头上。


☆、195


还从没见过陆瑄这般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的呆滞模样, 陆珦真是吓得不轻,不放心陆瑄一个人回去, 就一路跟着送到陆瑄住处。


不想一直回到自己房间里, 陆瑄都依旧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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