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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1 章 (1)(1 / 2)

“竟然是因为这个吗?”崔琳琅脸上的神情似哭又似笑, 喃喃半晌,忽然站起来, 掩面就往外跑, “我要去告诉阿兄,崔家嫡脉没有受诅咒……”


大颗的泪水却从指缝里渗出来——


兴盛了这么多年, 崔家简直被视为天下文人的源泉所在。


之前有多自豪, 在知道嫡脉被诅咒了后,便有多绝望。崔琳琅甚至怀疑, 莫不是崔家被上天宠爱太过,如今全部收回去不算, 还有额外的惩罚?


却没想到, 错误的根源不过在于祖上固守的血脉纯正之说罢了。


崔老夫人何尝不是一般的激动?紧紧握住蕴宁的手, 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亏得蕴宁之前已想到了这点,悄悄嘱咐陆瑄让人熬了碗安神汤,好歹让老夫人平静下来。


刚要说话, 崔琳琅已是扶着身体虚弱的崔浩回转,蕴宁还没反应过来, 兄妹俩已是齐齐翻身跪倒——


这之前不止崔琳琅,甚至崔浩都已是下意识的接受了自家受了诅咒的传言,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如今解开了心结, 较之之前,崔浩精神上明显好的多了,死气沉沉的气息一扫而空。


“琳琅姐姐,崔公子, 这怎么敢当?”蕴宁吓了一跳,忙去扶崔琳琅。


袁钊霖也赶紧去搀崔浩。


崔浩摇了摇头:“大恩不言谢,袁小姐不独是救了崔浩兄妹,更是救了崔家嫡系……由浩始,崔家历代后人将永奉小姐及小姐后人为恩人……”


这之前,崔浩可不也有不成亲的打算?既是受了诅咒,累及无辜女子不说,还要后人受自己承受的痛苦……


那样的话,崔家嫡系可真就要永绝于世了。


而崔家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名望,归根结底,全在嫡脉一身,没了崔家嫡脉,旁系即便继承了族谱,也早晚泯然世间。


所以说蕴宁这番话,说是救了整个崔氏家族都不为过。


甚至自此后,崔陆两家都在族规中又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就是但凡两家子孙,除了同姓不婚之外,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之间也决不可结亲。


这在最重姻亲关系、普遍流行亲上加亲的古代,委实太难得了。


以致到了后世医学发达时,两家后代还屡屡骄傲,自家先辈当真神了,竟是早在数千年前就能有这样超越时代的先见之明。才能令得两家历经千年之久,嫡系血脉依旧存于世间。


“既不是诅咒,宁妹妹可有法子,让我阿兄撑得过春闱之苦?”崔琳琅这会儿,简直把蕴宁当成神来崇拜了。


“小妹——”崔浩忙开口喝止了崔琳琅,又向蕴宁致歉,“是琳琅贪心了,恩人莫要放在心上。”


蕴宁慌得连连摆手: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崔公子莫要折煞我了。”


迟疑了下,终是道:


“我有一个药膳方子,倒是可以帮着崔公子和琳琅姐姐调理身体……”


又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之前的药膳方子也是极好的,想来当初,也是花了大代价换来的吧?只老夫人年纪大了,方子需酌情添减,老夫人可信我?我帮您在原来方子的基础上,重新拟一个。”


当初陆老太爷明显是疼极了崔老夫人,才能找来这么好的药膳方子,让老夫人得享天年……


崔老夫人也无疑想到了这点,却是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瞧着蕴宁温声道:


“好孩子,你方才说,可以拟一个帮着浩哥儿调理身体的方子……”


“嗯。”蕴宁点头,本来有些话想私下嘱咐崔琳琅的,这会儿听老夫人问起,便也不再隐瞒,“是,不瞒老夫人说,崔公子的身体太过虚弱,之前虽是调理过,却不得其法……好在距离春闱还有将近三月,期间按时用药、习练身体再辅以药膳,参加春闱也不是不行,只是之后,怕是依旧会大病一场,即便性命无忧,却是会留下病根,年老时,并不好过……”


“能抗得了春闱,不过是,大病一场?”崔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乡试时,虽是考中了举人,可崔浩却实打实的昏迷了三天三夜,请了几个名医过去,都说不中用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父祖就再不许他涉足考场。


相较于乡试,春闱无疑耗费体力更甚,别说自己这样病歪歪的,便是身体健康的读书人,考过后身染重病甚至一命呜呼的也不在少数。


而现在这位袁小姐却明确说明,自己参加春闱并不会有死亡之虞……


那不是说,嫡脉重兴并不是梦想,还有时间瞧着小妹成亲生子……


太过激动,几乎哽咽:


“袁小姐,我信你……”


崔琳琅咬了咬嘴唇,眸子里有希冀,更有担忧。


同样有些怀疑的还有陆珦,毕竟小九的这位心上人,还太小,怎么就觉得有些不靠谱呢。


可既是老祖宗和小九都没说什么,他也就聪明的没开口反对。


当下便有下人奉上笔墨,蕴宁提笔写了两个方子。


陆瑄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又交给崔琳琅:


“把这两个方子记下来,然后毁了。”


又看了袁钊霖并陆珦一眼:


“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崔家兄妹都很聪明,闻言旋即想明白陆瑄这样做的原因,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然自家病不好就罢,真是能如袁小姐所言,春闱前能调理到那样地步,无疑还是有些骇人的,到时候就怕有些心怀叵测的人会对袁小姐不利。


当即点头应下。


袁钊霖也有些懵懂。毕竟之前只粗略知道自家阿姐是懂医的,却不料竟是连疑难杂症都能治。又想到小叔祖能站起来走路,当时家人都说,是阿姐命好,给小叔祖带了福气,这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莫非其实根本就是阿姐给治好的?


一时瞧着蕴宁的眼神简直膜拜到五体投地。


手里有了药方,崔琳琅如何还能坐的下去,便要急急离开,帮兄长熬药准备药膳。


蕴宁顺便开口告辞,老夫人很是不舍,却也明白这么把人留下,无疑有些唐突,竟是亲自把人送了出来,一路上拉着蕴宁的手,慈爱的模样,令得陆珦连连称奇——


老夫人平日里也就看小九时是这眼神,眼下这般,分明是对袁家小姐喜爱至极。须知平日里,就是老夫人一手教养出来的叔父陆明熙,都没得过老夫人这般眼神。


眼瞧着已是到了二门处,蕴宁站住脚,反手握住老夫人干燥却温热的双手,低声央求道:


“老夫人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然等崔公子身体调理的好些了,再让我帮您看看药膳方子?”


上一世就深切体会过,老夫人于陆瑄而言何等重要,今生今世,蕴宁都不愿再看见陆瑄崩溃的一幕了。


可老夫人的脉象上瞧着却是有些古怪,身体明显好好的调理过,这么几十年了,不能说沉疴尽去,却也算生机充盈,近年来,却又出现衰竭之相,蕴宁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思来想去,怕是药膳方子需要调整一下。


只老夫人不置可否的模样,着实有些让人费解。


老夫人握着蕴宁的手蓦然一紧,只觉一股热流冲上喉头,眼睛也是热辣辣的,半晌忍不住,伸出手,把蕴宁抱在怀里:


“真是个心肠好的女娃娃……好孩子,你放心……”


孙子真是有福,能觅到这么好的孩子。以后有蕴宁照顾瑄哥儿,自己也能安心去见宗甫了。


“祖母,您回去歪着吧,我送霖哥儿他们出去。”陆瑄忙道。


这个臭小子,醋性还真大,竟是连自己也搂不得吗?老夫人笑笑的瞥了陆瑄一眼,却是识趣的放开了人。


又嘱咐蕴宁有空了多来和崔琳琅玩,这才在一众丫鬟服侍下回转。


蕴宁想了想,让袁钊霖去外面准备车子,却是瞧向陆瑄,低声道:


“老夫人的药膳方子,得空了你拿来让我看看。”


陆瑄神情就是一凝,方才蕴宁开口时,陆瑄就觉得有些不对,急着催老夫人回去,可不就是想问一问?这会儿听蕴宁这般说,意识到事情怕是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祖母的脉象,不对?”


“没有人做手脚,”蕴宁忙摆手,“就是药膳的效果,好像不太明显了。”


除此之外,还有老祖宗的态度,总觉得对活着不是太积极似的……


怕陆瑄伤心,这样的话,蕴宁并没有说出来……


看袁钊霖那边已是准备妥当,蕴宁便点点头,往自家车子那里去了。


陆瑄凝神片刻,转头往老夫人的房间而去,走近了才发现,一众下人都在外面侍候着,明显是老夫人和三哥有事在说,便止住了通禀的人,抬脚往里而去。


老夫人听到门响,抬头看是陆瑄,便招招手让他过去坐,又同陆珦道:


“你同瑄哥儿说说吧,总归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罢了,你们弟兄俩合计合计该做些什么。我出去走走。”


“是崔家嫡系受了诅咒的谣言?”陆瑄直接道,虽是疑问的语气,却无疑很是肯定。


陆珦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所以说聪明的人最讨厌了,自己这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倒好,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当下也不再卖关子:


“还真叫老祖宗料着了,嫡系受了诅咒的谣言还真就在帝都传开了。而且我去打听了,九弟你猜,散播谣言的除了王梓云和方家,还有什么人?”


“崔家旁系也来人了?”陆瑄想也不想道。


陆珦气的往后一仰,一副垂死挣扎状——


还能不能好好谈话了,就不能成全自己一回。


“谣言止于智者,待得春闱过后,自会不攻自破。”


陆瑄留下一句话,转头就去追老夫人:


“祖母……”


来到外面,却被告知,老夫人说有事,去见陆阁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元旦快乐


☆、172


祖母去见父亲了?


陆瑄就有些怔愣。和旁系不同, 陆家嫡脉人口简单,位分最尊的也就是崔老夫人了。


可和寻常人家的老祖宗喜欢热闹不一样, 老夫人这边儿却是最冷清的, 除了孙子陆瑄时常过来,陆珦夫妻来的也还算频繁外, 其他人却甚少涉足此处。


就是身为儿媳的梅氏也就初一十五过来一趟, 不过略站站,便即到她的姑母梅老姨娘面前承欢了。


至于陆明熙倒是经常来嫡母跟前坐坐, 只两人之间却并没有太多话可说,寒暄几句, 便相对无言, 说是mǔ_zǐ , 更像不太熟悉的客人。


若非有什么要紧事,老夫人决计不会主动去儿子那里……


陆明熙可不是也这般想的?


本来刚下值,处理了一天的公务, 陆明熙无疑有些疲累,挥退侍候的下人, 连朝服都没换,就躺在椅子上闭目小憩。


耳听得有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打来了洗脸水的下人呢, 眼睛都没睁,直接示意过来给他擦脸。


脚步声顿了一下,又渐渐靠近,很快一个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 帕子在脸上轻轻游移,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就如同幼时母亲的手,温热,舒适,陆明熙舒服的长舒一口气,只觉一身的疲累都一扫而空。


不觉睁开眼,想要看看今天服侍的是谁,待会儿让人好好奖赏一番,却在睁开眼的瞬间,傻在了那里——


面前哪里是什么下人,分明是持着帕子的嫡母。


陆明熙吓得好险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一时舌头都有些打结:


“母,母,母亲!”


“怎么敢劳动母亲,母亲快坐下,儿子,儿子自己来……”


那诚惶诚恐的模样,令得崔老夫人鼻头一阵发酸,既有mǔ_zǐ 之分,本应是世间最亲密的人,却走到了今时今日这样客气却冷漠的地步……


勉强压抑住翻滚的情绪,止住想要起身的陆明熙:


“就要好了。”


随着温热的手帕从额头离开,陆明熙睿智而冷凝的眸眼已是热辣辣的,满是水意——


七岁时,父亲猝然离世,陆家大厦将倾,各种别有用心的人齐聚陆家大宅……


做为嫡系唯一的骨血,小小年纪的自己不得不直面各色审视的目光。


失去父亲的悲伤,再没有人可依靠的孤单,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低声评估的惶恐……不论哪一种情绪,都足以压垮一个七岁的孩童。


孤独绝望的那一刻,是嫡母过来,牢牢的握住自己的手的同时,更是帮自己挡住了世间所有的风风雨雨。


那一段日子,也是mǔ_zǐ 俩关系最亲密的。


mǔ_zǐ 两人为同一个人的离去而痛不欲生,又在阴冷黑暗中彼此依靠。因为害怕,陆明熙总是睡不着觉。或者睡着了,又会很快惊醒。嫡母就每次陪在自己身边,等自己睡熟后,才会悄然离开,处理府中事务……


又会在第二天,陆明熙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笑着出现在儿子面前。那般明媚的笑容,让惶恐的孩子终于一日日安稳下来,一点点从失去父亲的恐惧伤心中走出来,重新找回了自信,积极而又百折不挠的心态,和陆家嫡系后人面对一切都无所畏惧无坚可催的底气……


也因为嫡母从不流泪,总是自信坦然的面对一切,以致陆明熙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以为支撑起陆家,实在是一件太过简单的事。


直到成年,从嫡母手中接过所有,陆明熙才明白,要撑起陆家,还要安抚好族人,更要保证陆家声明不堕,是一件何等艰难的事,即便自己这样的七尺男儿,这么多年来撑起偌大的家族,也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累,无边无际的疲累,和如履薄冰的胆战心惊。


陆明熙实在无法想象,那些失去父亲的日子里,嫡母到底是靠着一种什么样的信念,迈过一个又一个坎……


那个时候的自己,自然没有人放在眼里,远不如现在的陆阁老位高权重,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可却是现在的陆明熙内心深处最眷恋的一段时光……


可惜,那一段温馨时光太过短暂。父亲逝去的悲伤还未完全消退,嫡母脸上的温柔却已然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父亲般的严厉,每天写多少张大字,做多少篇时文,甚至功课不好时,嫡母会如同父亲一般操起戒尺……


叛逆的少年对严厉的嫡母越来越反感,也越来越沉溺于生母的温柔体贴中,听了生母太多的委屈,也就对嫡母生出越来越多的不满……


mǔ_zǐ 两人终是渐行渐远,直到小崔氏黯然离世,两人关系终是降至冰点,再无法回复到从前……


“该是儿子孝顺母亲,怎么敢劳动母亲为儿子操劳?”陆明熙忙站起身,双手搀住崔老夫人。


一低头,一大滴眼泪落到朝靴上,又渐渐洇湿成一个圆形印记。


又借收回手的瞬间,偷偷用朝服袖子逝去眼角的泪痕。


崔老夫人如何看不出嫡子激动的模样?也不点破,任他小心的扶着坐下。


陆明熙又亲自斟了茶,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给崔老夫人:


“母亲有什么事,吩咐人叫儿子过去即可,如何还要亲自跑过来?”


老夫人接过茶碗:


“你也坐吧。不过是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番。”


“但凭母亲吩咐。”


“瑄哥儿也大了,你在他这个年龄时,已经当爹了,我就想着,瑄哥儿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听崔老夫人提起陆瑄的婚事,陆明熙怔了一下,旋即想到了崔家兄妹身上,难不成嫡母是相中了崔琳琅?


说心里话,真是让陆明熙选的话,自然是出身名门的崔琳琅较之袁家遗珠,更适合做陆家主母。


只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让陆明熙明白,儿子心心念念的人只有那袁家女……


略想了想,试探道:


“母亲说的是,瑄哥儿顽皮,老是定不下性子来……不知母亲相中了哪家女孩儿,待得选定吉日,儿子就让人上门提亲。”


“我说的这个女孩儿,你应该也听说过,”崔老夫人也没有卖关子,“就是武安侯府那位失而复得的遗珠。”


“是瑄哥儿去闹母亲了?”陆明熙默然片刻,无疑就有些恼火——明明之前已是和儿子约定好,待他进士及第,再行求娶袁家女,这小子倒好,转头又求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如此沉迷于儿女私情,让自己如何放心把偌大的陆氏家族交到他手里?


又唯恐老夫人多想,忙又解释了一句:


“既然母亲也相中了,想必袁家女人品必是好的,只瑄哥儿眼下正是关键时候,委实不宜分心……”


“不是瑄哥儿的缘故,”多年的mǔ_zǐ ,老夫人如何看不出陆明熙的情绪变化,怕是对瑄哥儿多有不满,更甚者,便是蕴宁也受了池鱼之殃。


“是我的意思。”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袁家女孩是个好的,有她一旁辅助,陆家至少可保三代兴盛。”


陆明熙一下坐直了身体。如果说之前还以为嫡母是为儿子所托,后面的话,却让陆明熙明白,嫡母当真对那袁家女满意至极。


尤其是三代兴盛之说,更是让陆明熙心惊——


陆家到陆明熙手上,说是青出于蓝也不为过,只所谓盛景难常在,虽然对儿子寄予厚望,可陆明熙依旧以为,儿子能殚精竭虑,保住陆家现有的荣光,已是极为难得。至于孙子那辈如何,根本不敢太过乐观。


眼下嫡母却说,袁家女足可保陆家三代兴盛!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嫡母如何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可惜老夫人却是没有解释的意思:


“我已是查了黄历,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为了表示陆家诚意,我会替瑄儿亲自登门求亲,若是怕影响瑄哥儿,也可先瞒着他,待得进士及第,再行定下婚期。”


婚期?嫡母的意思,是今年便想让瑄哥儿成亲吗?


直到老夫人离开,陆明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虽然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毕竟,陆瑄可是陆家嫡脉长孙,再有陆家的地位,即便不能和皇家相比,却也算大正朝一大盛事,嫡母出身崔家,平日里便是吃穿用度,也都极为讲究,如何倒是唯一的也是最看重的孙子婚事上,赶得这般急?


即便老夫人给出的理由是袁家女,陆明熙却觉得,背后的缘由却定然不止于此。


正自发呆,一个咋咋呼呼的少年声音在外面响起:


“爹爹,爹爹,我请了几个和尚来,爹爹快让人喊大哥过来……”


陆明熙抬头,下一刻忽然剧烈的呛咳起来,却是透过窗户,正瞧见次子陆璟,若是单单一个陆璟也就罢了,他的身后还齐刷刷站着六个身披袈裟的的和尚。


“孽障,你又胡闹!”


和陆瑄不同,陆璟从小就怕极了父亲。倒是喜欢粘着总和陆明熙对着干的陆瑄。


尽管母亲梅氏不止一次警告他,不许和陆瑄亲近,可惜陆璟却是个不记事的,总觉得他哥既聪明又厉害,当面答应的很好,转头就会忘记,照样屁颠屁颠的跟在陆瑄身后当跟屁虫。


一来二去的,梅氏也绝望了,索性也不再管他。


这会儿会壮着胆子过来,也是为着找遍了府里也没找到他哥。


看陆明熙发怒,陆璟吓得浑身直哆嗦,下意识的转身就想跑,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没说:


“爹,爹,我没有胡闹,真的,您别打我,您听我说完……那个不是大哥被人诅咒了吗,我就想着,请和尚过来帮他驱驱邪气……”


☆、173


“滚进来!”顾不得再细思嫡母的反常, 陆明熙冲着外面怒喝道——


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陆明熙作为文官之首, 就这么大白日的招了几个和尚进府, 定会惹来物议纷纷,身为阁老, 暗地里不定多少人盯着自己一言一行, 想要寻个苗头把自己拉下来呢,多年宦海沉浮, 这样的事陆明熙即便不惧,可也有些头疼的。


又招手叫来跟在陆璟后面一脸苦哈哈的管家, 让他寻个由头, 赶紧把这些和尚给送出去。


看管家引着几个和尚往外去, 陆璟还不乐意,上赶着想要拦住:


“哎哎哎,爹你干什么呢?人是我请过来的, 要给大哥消咒的,您别急着往外撵啊, 这几个和尚全是得道高僧,很难请的……”


还要再说,屁股上就被人踹了一脚, 陆璟回头,正对上自家老爹的千年冰山脸,吓得立马怂了,麻溜的跪倒在地, 变成缩头鹌鹑了。


陆明熙看他这窝囊的样子就来气,抬腿又是一脚:


“你这个孽子!镇日里正事不做,就会弄些歪门邪道……”


陆璟吃痛不过,“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爹啊,您别踹了,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陆明熙还想再揍,得到消息的梅氏就跑了过来,一眼瞧见跪在地上的陆璟,登即变了脸色,快步过来,老母鸡似的把陆璟护在了身后,“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璟哥儿还小,您这样会把他打坏的……”


“还小,他都十四了,这叫还小?瑄哥儿这般年纪时,已是中了解元,璟哥儿呢,考了这几年,勉强也就是个秀才……”陆明熙冷哼一声,“全是让你给惯坏的!”


若然是寻常人家,似陆璟这样十四岁的秀才已经算是天才了,可放在文望之家陆家,却是垫底的存在,尤其是有陆瑄这么个天才人物比着,更是不够看。


只天下父母大抵都是望子成龙的,即便明知道次子天资也就平平,陆明熙还是有些期许,且这个儿子才智上虽然平庸,性情上却是少有的忠厚,平日里还是颇得陆明熙他疼爱的。


今日里事关最疼爱的长子,陆明熙才会气成这样。


梅氏也无疑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对陆瑄的厌恨又加了一层,又想到外面市井的传闻,又觉得痛快,只管哭哭啼啼道:


“璟哥儿就是再笨,可也是老爷的儿子。将来,咱们陆家说不得还得靠着他开枝散叶光宗耀祖呢……姑母,我是说姨娘,疼的他什么似的,看他被打了,说不得又要吃不下饭……再说,璟哥也不是胡闹的性子,会带和尚来,想必定有缘由,老爷好歹先问一声,真是他做的不对了,再打也不迟……”


也就老爷上朝了,不知道外面的传闻。


梅氏可是听说了,延陵崔氏嫡系受了诅咒。


亏前儿个,崔氏兄妹来投,自己还老大不高兴,想着老夫人厚此薄彼,对崔家人亲热,却不把梅家人放在眼里,再不想天理昭昭、老天有眼,竟让崔家嫡脉走到了灭绝的境地,到时候,崔家怕是连梅家都不如,看继子还有什么资本同儿子争陆家的继承权。一想到母凭子贵,到时候就能靠着儿子彻底掌了陆家中馈,再不必看老夫人的脸色,心里不是一般的激动。


正想着怎么把这个消息透给自家老爷知道呢,可巧儿子就带了群和尚回来了,还口口声声要给“大哥”驱除邪气,真是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她的这番小算计,陆璟却是不知,却是频频点头,带着哭腔道:


“是啊,爹,大哥的事要紧,您听我把话说完……”


“大街上现在都传遍了,说是崔家嫡脉受上苍诅咒,那我不是想着,我哥他也和那个崔家嫡脉有关吗……”


顶着陆明熙要吃人的眼神,陆璟声音越来越低。


陆明熙却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想到之前嫡母的不对劲,顾不得再理陆璟,寒声道:


“荆石快去外面走一圈……”


又吩咐陆璟:


“你跟我去书房……”


待得听陆璟说明白前因后果,陆明熙一张脸简直黑的和锅底也差不了多少了,突然想到一事,暗叫一声糟了,忙不迭让管家过来:


“那些和尚呢?”


“可不是吗,我找的这几个全是得道高僧……”陆璟委屈的缩了缩肩——方才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那些秃驴打了出去,这会儿后悔了吧?


陆明熙这会儿却是顾不得搭理他——


崔家嫡系受上苍诅咒一说,归根到底只是传言,至于长子陆瑄,即便生母是崔家嫡女,可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受到影响,也必定有限。


且身为陆家嫡长子,陆明熙还真不信,有人敢把矛头对准自家。


坏就坏在这些和尚身上。


再怎么说前脚传出流言,后脚陆家就请了和尚,无疑是从侧面证实了流言的真实性,更甚者,陆瑄也就从些微受些影响,变成直接牵扯进去。


陆家倒是不会受太大影响,却势必给陆瑄的前程蒙上污点,毕竟一个被上苍遗弃的人,再心胸豁达的主子,怕是用他的时候都会犯嘀咕。


管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身为阁老,陆明熙脸上鲜少会表露出什么感情来,这会儿的恼火却是做不得半点假,认真寻思了一下,方才自己所为,应该没什么大错才对:


“那些和尚已经安排从侧门离开了,小人还特意让人去外面看了,绝没有人注意到才是……”


要命的就是没人注意到啊!


真是把这些和尚赶出去,闹出些动静来,还更好解释些。所谓做贼心虚,说的就是眼下这般吧?


荆石也从外面匆匆回转,神情也有些不好——


外面街头巷尾可不是传开了?崔家嫡脉绝于这一代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更有传言说,崔浩来帝都,哪里是为了春闱,根本是想要借陆阁老之势寻找破解之法。


这番话本也有人提出异议的,毕竟,陆崔两家因小崔氏亡故结怨的事,乃是众所周知的事。


当即便被人反驳,“别忘了,陆家嫡长子正是崔家嫡脉血统”;便有人随即爆料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当初陆瑄明明十四岁中解元风光无两的时候突然消失,原因就是身上突发暗疾,不得已,才远走天涯,甚至这人性情也是阴鸷的紧,听说还曾一言不合,就踹断别人一条腿……


而所有的传闻在陆家请来了几个得道高僧化解怨气的消息后全都被坐实。


现下,便是酒馆小厮闲来没事也会跟客人白活几句,以显示自己见多识广:


“崔家啊,可惜了,就剩兄妹来,也都是命不久矣。”


“您说科举啊,连老天爷都厌弃他了,就他那样的想进士及第,啊呀呀,就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这诅咒可毒着呢,您不知道吧,听说呀,陆阁老家,都乱了。之前是找不到原因,就觉得自家儿子怪,愁啊;现在是找着原因了,嘿呀,更愁了。毕竟,再大能耐,还能比得过老天爷不成?老天爷不喜欢你,那可不就白瞎了吗!叫我说啊,这陆公子啊,崔公子啊,就是参加了也中不了啊,也别去凑那个热闹了,还是老老实实找个寺庙呆着罢了!”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陆明熙脸上神情越来越冷,这造谣的人意图明显的很,打击崔家是一回事,还想借着这股妖风弄倒了陆家的继承人啊!


咬着牙恨声道:


“查!老夫倒要看看,是哪个,敢躲在暗处兴风作浪!”


“还有你,”陆明熙说着,转头去看明显傻眼了的陆璟,“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个消息?还有那几个和尚是哪里来的,怎么就撞到你手里了?”


陆璟这会儿也傻眼了,再蠢也明白,自己怕是被人当枪使了,不独没有替大哥挡灾,还把大哥推到泥坑里了。


“梅七,我打死你……”一溜烟的冲出房间,跑了一半想起什么,又拐回头带了哭腔道,“爹呀,等我打死梅七,回来了再让您揍!”


话说到这份上,陆明熙再不明白背后的套套,真是白瞎了他阁老的智商——


梅七不是旁人,正是梅氏的嫡亲侄子。


因为不放心儿子,梅氏这会儿还没走,就见陆璟一下从书房里冲了出来,更甚者还一叠声的喊着,要打死梅七,登时吓了一跳:


“璟哥儿你又胡说什么,小心你爹再揍你……”


还想再说,陆明熙已是从房间里走出来,怎么瞧着,表哥的视线怎么有些吓人呢?


“给夫人备轿,”陆明熙盯着梅氏,一字一字道。


梅氏摸不着头脑之余,越发紧张,勉强笑着道:“妾身,妾身没打算出去啊。”


“陆家继承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瑄哥儿。”陆明熙一字一句道,“想要继续留在陆家,就去跟你娘家人说,怎么把这盆脏水泼到瑄哥儿头上的,就怎么收回去,不然,你就呆在梅家,不用再回来了。”


这些年来,对梅家容忍的也够了。


本以为给他家荣华富贵足以,不想却是得寸进尺。竟敢把主意打到长子身上!


再多的情谊,也禁不住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


眼下这般,分明是要损毁陆家的根基。


梅氏脸上的笑意登时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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