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听了,赶紧起身走出厅屋,在廊下站着。
江意惜退回东侧屋,再把门关上。她没有坐去临窗的炕上,而是坐去靠墙的圈椅上。
“吴伯,怎么回事,可以说了。”
她觉得,很可能是扈氏真正的家人犯了什么大罪,把扈氏从小抱去了外祖家。而郑夫人知道扈氏的真正出身,她们两家又恰巧有仇……
吴大伯走到江意惜身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睛又转向窗外,回忆着已经久远了的事。
扈老太爷是寒门举子,又端方木讷,不太通人情世故。在陕北做了十几年的八品小县丞,才在近四十岁时结识了来巡视的李大人,两人一叙居然是同乡。得李大人提携,终于升迁到京郊的丰平县当县令。
扈老太爷带着妻子和十六岁的闺女、十四岁的次子来到任上。长子已经考上举人,正在西庆府书院学习,只他和妻子儿女没来。
扈明雅长得明艳动人,气韵绝佳,又颇有几分才华,是那个小县城的一枝花。老太爷非常宠爱这个闺女,挑人家挑花了眼,以致于十六岁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正好遇到他升官,想着去了京城能找到更好的后生。
一次扈明雅带着乳娘和丫头去寺庙上香,车夫在山下,只她们三人女人上了山。乳娘就是吴大伯的娘老吴嬷嬷,小丫头是十四岁的秦嬷嬷,闺名叫晚晴,而车夫是吴大伯的父亲吴老丈。
上完香,她们在下山时突遇大雨,她们跑去山间的一个亭子避雨。由于着急,扈明雅和扶着她的老吴嬷嬷不慎摔了一跤,把手和膝盖都摔出了血。
亭子里正好有一位英武俊朗的年轻小将,他把身上的药膏给了她们。
雨停后他们各走各,都没想到以后会再有交集。
三天后正好是中元节,扈二公子扈明卓带着姐姐扈明雅去城外河边放荷花灯。因为人太多,玩兴正浓的扈明雅和丫头晚晴跟扈二公子等人走散了。
扈明雅和晚晴初来乍到,又是晚上,害怕极了,一路找着扈二人子。她们不知道的是有几个小流氓一直尾随着她们,在没有人的时候上前调戏。
正好一位小将路过,把那几个流氓打跑了。
而那位小将,正是三天前在亭子里遇到的人。
他们两人都认出了对方,笑起来,同时说出两个字。
“巧啊。”
“巧啊。”
小将又抱拳笑道,“在下姓郑,请问姑娘……”
扈明雅自小在小县城中长大,没有那么多讲究,笑道,“我姓扈,我爹是丰平县的县令。”
郑小将军也知道新来的县太爷姓扈,笑道,“那巧了。我是五团结的把总,五团营离丰平县不远……”
两人正说着,吓坏了的扈二公子找了过来。
扈明卓听说郑小将军帮了妹妹的忙,抱拳道了谢,把妹妹带走了。
几日后的沐休日,在县学上学的扈明卓带回了新交的朋友郑小将军。
扈县令见郑小将军高大英武,谈吐颇佳,又在五团结当差,小小年纪就当上了七品武官,十分赏识,非常愿意让儿子跟他来往。
扈县令心里也有小九九,若那孩子妥当,正好可以招为女婿。
他又问了儿子郑小将军的家庭情况。
扈二公子也有那个意思,已经问过了,说他的父亲目前没有差事,叔叔是军中的一位将领。
扈县令自认为搞懂了,郑小将军本家应该不怎么样,但叔叔能干。这样的家境跟自家也算门当户对,后生又有前途,心里更愿意了几分。
每次郑小将军来找扈明卓玩,扈家都是好酒好菜好招待。
扈家父子不知道的是,郑小将军私下跟扈明雅有了更多的交集。两人在墨斋里偶遇过,在街口偶遇过,在登高时偶遇过……
两个月后,扈明雅带着晚晴去绣坊买绣线,又在门前遇到了郑小将军。
见郑小将军走路有些瘸,扈明雅问道,“郑小将军的腿怎么了?”
郑小将军红了脸,笑道,“这些日子我经常离营,被长官打的。”
之前扈明雅就纳闷,他在军营里当差,怎么会经常出现在丰平县城。现在明白了,他应该是为了跟自己见面,偷偷跑出来的。
扈明雅也红了脸,心里很是心疼。轻声劝道,“那你就好好当差呗,不要再擅自离营。”
郑小将军指着对面的一楼茶楼说道,“我在那里要了一个包厢,有几句话想跟扈姑娘说。”
扈明雅点头同意。
郑小将军先进了包厢,小半刻钟后扈明雅和晚晴才走进去。
郑小将军有伤不能坐,站着给扈明雅倒了一盅茶,才说道,“小将爱慕扈姑娘美丽多才,良善温婉,但怕扈大人和扈姑娘不给我机会,一开始我没敢说我家的具体情况。我母亲是宜昌大长公主,皇上的亲姑姑。父亲是郑驸马,还是荣昌侯,叔叔是都督佥事。我马上回去跟母亲和父亲禀报,让他们去扈家提亲。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娶……”
扈明雅也爱慕郑小将军文武双全,高大俊朗,更被他的一腔痴情打动。
说道,“我等着。”
江意惜一直紧紧捂住嘴巴,才没有叫出喊声。她的眼里涌上泪意,忍着没掉下来。
吴大伯只说那个小将是“郑小将军”,没有说名字。可在他第一次说那位小将军姓郑时,江意惜就猜到那个人是郑吉了。
她不愿意再往下想,喃喃说道,“一个县令之女,还是刚从偏远山区来的,宜昌大长公主怎么会同意。”
吴大伯的眼睛赤红,拳头握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