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一个人硬着头皮去认亲,除了老爷子和孟辞墨、郭氏的话好听,其他人不是不说话,就是话不好听。她想哭不敢哭,认亲在老爷子大骂孟辞羽的声音中结束……
孟辞墨看到江意惜的脸色不好起来,以为她害怕,垂着的大手捏了捏她的小手,低声道,“莫怕,有我。”
感觉到大手的温度,江意惜侧头看了孟辞墨一眼,反手捏了捏他的大手,又赶紧把手抽出来,笑道,“有你在,我不怕。”
福安堂如前世一样花团锦簇,鸟语花香,三进院的正房前又多了两大片紫红色的三角花。
前世这里没有放这种花,或许是老爷子没想回府长住,所以才没把他喜欢的花鸟搬回来。
正房打门帘的丫头清脆喊道,“世子爷,大奶奶来了。”
两人进去,厅堂里坐满了人。
今天是月末,上衙上学的男人都休沐。
正前方罗汉床上坐着两位老人,一位是孟老国公,一位是孟老太太。
老国公江意惜熟悉得不能再熟。而老太太,前世只见过两次。她与大多数老封君一样,慈眉善目,白白胖胖。只不过她属于虚胖,四季汤药不断,冬天连门都不敢出,还是活到了花甲之年。前世,江意惜出家半年后,也就是今年底老太太就死了。
老太太一死,忧伤的老国公和瞎了的孟辞墨一直呆在庄子,成国公和二老爷扶棺回老家。成国公是武官,只需要守制一百天。二老爷是文官,在老家丁忧三年,成国公府就彻底成了付氏的天下……
老夫妇面前已经摆了两个蒲团。
孟辞墨和江意惜走上前跪在蒲团上,齐齐向二老磕了头。
孟辞墨站起身笑道,“祖父,这是您孙媳妇江氏。”
江意惜又给老爷子磕了一个头,说道,“孙媳江氏见过祖父,祝祖父健康长寿,后福无疆。”接过丫头递过的茶,双手举过头顶,“请祖父喝茶。”
老爷子笑眯了眼,接过茶喝了一口,笑道,“辞墨终于把媳妇娶回来了。你们要夫唱妇随,互敬互爱,多给我生几个大胖重孙子。”
这句话跟前世几乎一样,只是把“辞羽”改成了“辞墨”,和蔼的态度也一样。
江意惜红着脸说,“是。”
她接过水香递过来的一套衣裳鞋子,举过头顶。
一个丫头接过去,她方站起身。
一个丫头又捧着一个锦盒过来,临香上前接过。
孟辞墨对老太太说道,“祖母,您的大孙媳妇给您见礼。”
江意惜跪下给老太太磕头,说道,“孙媳江氏见过祖母,祝祖母富贵安康,春秋不老。”又把茶碗举过头顶,“祖母请喝茶。”
老太太非常痛快地接过茶喝了,笑道,“辞墨不容易,二十几岁才讨了个媳妇回来。他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些拧,你要多多体量他,劝着他。夫妻和和美美,早日开枝散叶。”
语气温和,话也好听,跟前世不说话也不愿意接茶的态度截然相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有些气喘,丫头给她捶了捶后背。
这位大家长是江意惜第一个要争取过来的人。
江意惜大松一口气,把水香递过来的一套衣裳鞋子奉上。
她站起身后,临香又接过丫头捧过来的锦盒。
老两口的左面坐着成国公夫妇,这一世江意惜是第二次见他们。
刚才孟辞墨脸上还带有笑意,而现在就面无表情了。
“父亲,这是您儿媳江氏。”
江意惜跪下磕头道,“儿媳江氏见过公爹,祝公爹身体康建,平安顺遂。”
成国公也痛快地喝了茶,说了句,“多多孝敬长辈,好好服侍夫君,早日开枝散叶。”
前世,他先闷声不说话,看到老公爷的拳头握了握,才不情愿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前世的语气绝对不善,此次的态度也没带多少温度,连个笑容都欠奉。
这位父亲跟儿子的关系真的不亲近,把那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话诠释得淋漓尽致,连点面子都不做。
江意惜奉上一套衣裳,收了他的见面礼。
孟辞墨又按照流程道,“太太,这是江氏。”
省了“儿媳”二字。
付氏一点不觉得被孟辞墨区别对待,喝了江意惜的茶后,笑道,“多可人的闺女,咱们娘们有缘,你还是当了我的儿媳。辞墨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却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他去边关时,我伤心了许久。听说他眼睛受伤,我的心都碎了……”
说着,又吸了吸鼻子。
成国公心疼了,忙劝道,“夫人,辞墨眼睛好了,今儿又娶了媳妇回来。”
付氏又笑道,“真是老天有眼,天可怜见,辞墨的眼睛好了,又娶了个贤惠孝顺的漂亮媳妇回来。好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现在就等着当祖母,抱孙子呢。”
这假话说的,江意惜暗自反了一下胃。前世因为她赖上孟辞羽,付氏气得心肝痛,哪儿有心思演戏,认亲时只说了句“好自为之”。
孟辞墨最不喜欢听付氏说这种假话,眉毛都皱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他讨厌付氏,他也不想装。
江意惜可不会像孟辞墨那样面子上跟付氏过不去。做了一年多的心理准备,她心里再恨付氏,只要付氏能当众演戏,自己就陪着演呗。
江意惜说道,“谢太太,太太的嘱咐我会铭记于心。”
口气轻柔,态度恭敬,没叫婆婆。演戏可以,却不能认“贼”作母。
这点别人也挑不出理儿,她跟丈夫一样称呼,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