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絮呢?”
紫幽似有不解,“唐絮不过是个普通人,查她做什么?”
他无声笑了一下——能看到他影子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却见西罗深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了一句,“她是这一世的巫王。”
苏幕眯了眯眼,“果然。”静默片刻,轻轻击掌,“忘川。”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立时便出现在房间里,“苏皇大人。”
苏幕站起身,表情恢复了淡漠,“本殿的护殿使不甚懂规矩,劳烦你带她去黑塔重新学一遍。”
紫幽脸色一白,却见西罗已完全瘫坐在地上。
“西罗谢苏皇大人不杀之恩。”
有风呼啸而过,房门忽然大开,苏幕一下子消失在夜色下的黑暗里。
……
“好冷啊……”
夜半,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小絮不断往手心里呵着气,看着从夜幕之上幽幽飘落的鹅毛大雪,禁不住有些恼怒起来,“好端端的四月天下什么雪嘛……到底是哪个害人的小妖精,害得我这么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阿嚏!”一句话未落,浑身瑟瑟发抖的少女便在风中凌乱的打了一个喷嚏。
双手环抱着身子,小絮将衣服再一次拢了拢,鼻子突然酸涩起来,嘟囔了一句,“那帮坏蛋……真是没人性。”
雪渐渐下的有些大,迷乱人眼。地上早已铺了厚厚的一层,然而这雪却似乎大的有些异常。远处星水云庭的灯火已经越来越模糊,不过以小絮粗枝大叶的性子倒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察觉到的。
默不作声的从包裹里拿出那一小段枯藤,小絮蹲下身子,缩成一团,嘴里小声的喃喃,面色歉疚的小心往藤上呵着气,“对不起啊,跟着我这么一个主人。让你受苦了呢……”
话音刚落,已经干枯了的枝藤却突然伸展了一下,接着便在顶上开了一朵小花,似是在安慰此刻情绪低落的少女。
“哇……你从来都不会开花给我看的呢。”小絮果然雀跃起来,冻得通红的双手紧紧攥着枝藤,翻转不停的看。
然而看着看着,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小絮无端端叹了口气,孤独和辛苦突然满满的涌来,将她淹没掉,她长久的在大雪飘飞深夜无人行走的街上沉默下来,许久许久,她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我想婆婆和那个人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小絮才是隐藏最深的大佬啊,悲剧还要靠你化解,加油,我看好你。
苏幕:我呢?
作者:你……你是创造悲剧的大佬。
☆、奇妙客栈
其实六岁以前, 小絮一直都是一个幸福的孩子。虽然她不懂为什么她的婆婆总是会带着她东躲西藏。那个时候, 尽管贫苦, 然而记忆里,婆婆对她却十分疼爱纵容, 从没使她吃半点苦, 而且常常喜欢用粗粝的手闲暇时抚着她的头发,满脸慈爱的喃喃, “等到小絮长大了就好了, 一切都会好的……”
……
六岁那一年的寒冬,除夕夜——这似乎是她幸福的尽头。
站在破旧的床榻边,她一脸恐慌和惊惧的看着婆婆的身子慢慢变冷, 只记得床榻上慈爱的老人反复说着一句话, “如果只剩下了小絮自己,小絮一定要想办法去沐守郡啊,有个人一直都在那里等着你。”
她拼命摇头,一声一声的喊,声泪俱下,“婆婆不能离开小絮啊——”然而却无法得到任何回应。六岁的孩子生平第一次有了世界陷落的感觉。
披着家里唯一能遮蔽风雪的破草大麾, 她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几里外的汣离皇城去找大夫,然而——她的手里紧紧攥着的, 不过只有四个铜板。
城中处处弥漫着除夕过节的气氛,烟花炮竹声声作响,却全然无法入得了这个孩子的耳目中。她脏兮兮的小脸上挂着汗珠,脸上焦虑的慌张神色和这个城中张灯结彩, 喜气洋洋的氛围俨然格格不入。
已经不知道进了多少家药铺,可毫无疑问都被轰了出来。
站在城中最后一家药铺门口,她终于放声痛哭,仿佛已经处于绝望和奔溃的边缘。那一刻,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一只流浪狗,瘦到皮包骨头,浑身的疮疤让人不忍直视,它看起来还很小。
她看着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无依无靠的样子,一下子受到了某种冲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这让她瞬间鬼使神差般的把自己身上披着的草麾盖在流浪狗的身上,把它抱回了家。
婆婆是什么时候死的,小絮已记不清了。然而她当时什么话也没有说,亦或许,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亡。
她从小就能听懂所有自然界的语言,流浪狗告诉她,它见过很多这样的死人。婆婆似乎并不是因为生病才死去的,而是被皇城里一种特殊的jūn_duì 下了什么妖法,他们常常会在全国搜捕巫师,有的就算侥幸逃脱,也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亡。
婆婆离开以后,只有六岁的小絮不得不去汣离皇城中乞讨,她给流浪狗起了个名字,叫小虎。小虎一直都默默的跟着她,它就这样成为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他们常常一起翻拣着人们丢弃的垃圾,忍受着其他乞丐的欺凌,在泔水桶里寻找食物,一年又一年,而在最难熬的每一个寒冷冬日里,她甚至不得不靠偷东西来活下去。
……
十三岁的那一年,寒冬,大雪飘零。这一年,她遇到了那个谪仙一般白发飘飞的年轻男人。
遇到他之前,抱着怀里当年领回来的小虎蜷坐在街边,她怔怔的看着陪伴她多年唯一的伙伴……这只狗已经很老了,而他们已经三天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那一天,小絮只能像以往一样冒险带着它去街上的包子铺偷东西吃。
依旧是它把风,她溜进去。
香味一阵一阵从里面蔓了出来,她双手发颤的拿了两个包子,脚饿的有些发软。只是尚未安全逃离,她却不小心被尖酸刻薄的老板娘发现了。
她几乎吓得立刻就落荒而逃,慌乱中也不知将手里的包子掉在了哪里。一口气跑了许久,她才惊 觉一直陪她的小虎没有跟上来。
再顾不得会被怎样惩罚,她掉头就跑了回去——却见它的嘴里正叼了一个已经在雪地里滚得极脏的包子,正低着头呜咽着发出嗷呜的叫声。
因为老的跑不动了,它已经被人追上来打的半死,而它始终也没舍得把嘴里的东西吞进肚子里去。
那一次,她护着它,然后生生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拖着血迹斑斑的右腿爬回了街角,她浑然不觉得有多疼,许是被冻得早就没有了知觉。天色很暗,一如她的心情。小虎奄奄一息的趴在它的怀里,将嘴里的包子拱到她的手上,小声的呜呜叫。
她听懂了,它是告诉她不要将它埋掉,吃掉它的话,她也许就会有好几天不用挨饿了。
她瞬间就泪流满面,抱紧它将头埋进它骨瘦如柴的身子里。天上的雪一点一点下着,怀里的小虎身子渐渐僵硬,她就那样匍匐着往前爬,并没有听它的建议,而是将它埋在了街角尽头的小土坑里,纯白的雪地上被拖出了长长的一道红色痕迹。
最后的一点依靠也失去了,她的眼底涌出浓浓的死气和绝望,已经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他是在她最无望的时候出现的。那个时候她抬起头向长街尽头看过去时,只觉得这是个天神一般不惹尘埃的男子,白发飘逸,面容如同天下最精良的画师穷尽毕生心血细细勾勒而成,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这样一个宛如谪仙的男子究竟有多么悲悯凡尘,才会踏足到这乌烟瘴气的俗世中来。
“小絮——我来晚了。”
她匍匐在冰冷的雪地上,看着他从长街尽头宛若御风般的速度向着她走了过来,声音清透,带着难过和心疼。
小絮?是在叫她么?她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
他纯白的发丝与漫天飘雪融为一体,莹白修长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将她抱起,紧紧的将她瘦小冰冷的身子贴近胸前圈了起来,一并她冻得红肿的一双手,也放进了自己的掌心里。“你要好好的活着……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晚了,我来晚了。”
她默不作声的挣了挣,并不是厌恶他的触碰。只是怕弄脏了这个干净而美好的男子那一身纯白飘逸的衣襟。
然而,他并没有松开双臂,只是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过她受伤的腿。白色光晕流转不去,她惊奇的看到自己的腿不再流血,甚至已经可以动了,不由讷讷脱口,问他,“你认识我?”记忆中,除了小虎,她一向是孤独的,并没有什么朋友。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抱着她的男子低着头摩挲着她冻裂的小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为了保护你而生的啊。”
“可我……没有见过你啊?”她微微一怔,似乎还没有从凄苦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只诧异的回过头看他,十分困惑,眼里满是不解。
“因为我们还没到见面的时候啊。”反手脱下自己的衣袍裹在她的身上,他轻轻朝着掌心里那一双红肿的小手呵着气,面色温和而怜惜,清冷的眉微微蹙起,眼里长久的流泻出不忍和哀伤的味道。
她脏兮兮的小脸上嵌着的一双大大的眸子顿时就盛满了色彩,所有死气和消沉散去了大半,“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他顿了顿,抬起手轻轻擦去她脸上薄薄的血污,“你以前喊我天水之痕,我不过只是你流落在凡尘的兵器而已,哪有什么名字。”
…………
离开的时候,他给了她一截干枯的枝藤,语气认真,再三叮咛她,慎重而担忧,“它会保护你,千万不要随意丢掉啊。”
她小心的将它收到了怀里,眼里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你为什么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如画般完美的脸上弧度柔和温暖,碎了她一地的悲惨时光,“你要先找到我才行啊,我如今不过只是灵体……机缘还没到。你只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你,会在你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你永远都不必感到害怕和绝望,因我会一直在这里。”
……
这句话,几乎成了最让她安心的承诺。她甚至几度在无法度日的寒冬里放心的偷东西吃,却不会再有一次发抖或恐惧自己会被毒打。
那个人送给她的枝藤是个极有灵性的活物,虽然小絮可以听懂所有大自然的对话,然而这个枝藤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帮着她偷东西果腹。她每次都只去那家打死小虎的包子铺偷包子,次次威逼利诱,才总算收服了那段性子极烈的枝藤。
“哎——”从往事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小絮看着夜幕之上密密麻麻的飘雪,无人来往的空荡荡的长街,不由再一次叹气。
这和她当年的情景何其相似?只是如今才是四月,便让她这么快就重新体会到那些难熬的时光。
只是这雪,似乎有些不对劲啊?片片飘落下来都散着哀伤的味道。那样的悲哀,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只想绝望的痛哭一场。
似乎那些不好的记忆也是这场雪唤起来的,怎么会这样呢?
……
已经快过三更天了。长街一侧,小絮总算是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转角处找到了一家既可以遮蔽风雪同时还亮着烛光的小客栈。
它虽然不似星水云庭那般人流量大,热闹非凡,却也是个难得的栖身之所。小絮自是喜不自胜,更不必说挑剔,只是随手掂了掂蓝雨赠给她的那包银两,暗自喃喃,“希望不要是个宰客的黑店才好呢……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钱住店啊——呃,好冷!”
抖了抖身子上薄薄的一层落雪,小絮一边搓手一边跳脚,试图让身子暖起来——地上早已经积了很厚的一层了,踩上去咯吱作响。小絮不由加快了步子,朝着飘雪的夜幕下这唯一一处亮着微弱灯火的客栈走去。
这件客栈很奇怪,明明是和街上所有的屋舍阁楼都挨着的,却给人一种很诡异的独立感。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只要剧情需要回忆杀,作者君都会控制在一章之内。。。
☆、三人赌约
越走越近, 小絮心里登时便有些没底, 顿了顿, 却又似安慰自己般的心里暗道,也许只是因为这里只有这一家客栈亮灯的原因吧?所以才看上去和别的客店有些不一样。
然而尽管不断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推开客栈门的刹那, 小絮还是十分忐忑不安,这幅模样就好像她下一秒就会夺门而逃一般。
所幸, 关上门窗将风雪隔绝在外, 这家店的里面看上去似乎和别家也没什么不同。很小,却很干净整洁,一个炭炉被支起在地, 桌上还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火。
不过桌前, 却坐了一个人,她似乎是这家店里唯一的客人——一头戴一只破毡帽,身穿男子的服饰,却赫然拥有一张秀气清丽的脸。
小絮微微一愣,这间客栈里的摆设还有布局,不正是他们在子时街时见过的那间废弃客栈吗?难不成这客栈长了脚居然移到了这里来?
正在出神, 却见不远处坐着的唯一的客人开了口。
“哎呀!是你吗是你吗?”坐在桌前的女子差点跳起来,十分自来熟般的站起身朝她奔了过来, “你竟然能走进这家客栈?我要找的人果然就是你吗?”默了默,“是了,我占卜的没错,你果然今晚会出现的。”
小絮闻言, 单薄的身子骨登时就是一阵抽搐,这个人她见过吗?没有吧?不过对方的表情为什么会硬生生的就给她人一种‘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呢’的感觉,让她还没搞清楚就生出了白痴的惭愧感,“呃,姑娘……我们认识吗?”没奈何,小絮只得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哎……你果然不知道我。”女子哀怨的叹了口气,佯装不高兴的看着她,道:“婆婆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我的巫王大人哎……我是你最忠诚的大护法呀。”顿了顿,暗自嘟囔了一句,“我一直在找你,你却不知道我……哪有这样的嘛。”
啥?小絮的脑子瞬间便轰的仿佛炸开了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嘴里结结巴巴的吐字不清,“什么、什么巫王?你说你是我的护法??”
对面的女子倒是一阵诧异,表情夸张的掩嘴做惊愕状,声音有些尖锐,“你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
客栈外的风雪愈加大了,呼啸而过的寒风敲打着店里的门窗,小絮长久的呆怔在原地,讷讷道:“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你又叫什么名字?”
女子唉声叹气的拉着她在炭炉前坐下,一边烤着手一边回答她,“我叫奈奈……”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忧心的事情般,暗自喃喃,“我夫君也来沐守郡了……若是被他知道我还没有回去,我估计就只剩下被狠狠抛弃的下场了。”
“你看起来这么年轻,竟然都已经成亲了么?”小絮闻言不免一阵诧异。
“嗯。”奈奈的脸上漾起一抹笑意,却又似是夹着几许苦涩,“可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他已娶妻,也从未在他的家族里告知过我的存在。我们两个,终究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君和妻子。”
小絮不由一恼,跺脚,“这样的男人你也要?”
奈奈叹了口气,明晃晃的眼眸里依旧有掩饰不住的光彩,压住了眼底那一丝失落,“他很厉害……也许强者的世界注定和我们这些弱鸡不同吧。他要考虑很多事情,反正我是信他的,想太多,也未免太累。”
小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又嘟起嘴轻声喃喃,“就算你这样说,我也还是觉得他很欠扁嘛——”
“扁他?”奈奈倒吸了口凉气,眉眼一弯,“也只有你敢说,这个世界上能扁他的人可实在不多呢……”
小絮重重的哼了一声,两只小手托腮,不屑的挑了挑眉,“能有那么厉害?你倒是说说看他是什么人?”
“这个……”奈奈一阵为难,似乎在认真考虑该如何说明才能让她明白,想啊想,好半天方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他、他是一只狐狸精。”
“……不会吧……”
两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却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般絮絮叨叨的叙着旧。
尽管客栈看起来年代十分破旧久远,却也神奇的挡下了客栈外风雪愈加疯狂的肆虐。
……
而此刻远在另一条街的星水云庭,气氛则截然不同。
站在偏厅的雕花长窗前,蓝雨看着夜幕下的物景,捏着温酒酒杯的手指不自觉的紧握——此次被派去的皇家仙道军里,除了青云隐之外,凡是靠近无灯海边缘的人皆被封冻,无一幸免。
唇角微微流泻出一丝苦笑,蓝雨将杯中驱寒的温酒尽数咽了下去……在这种时刻,如果他们都还只是当年那些心无芥蒂,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就好了。
风雪席卷天地,转眼便扩散开来。
长街尽头此时却站了一个人。
“实在狡猾,也实在出乎意料。没想到苏皇阁下竟会封住自己九成的力量来掩盖行踪,这一路可真让我好找啊大人……”
说话的人有着一副白皙的清贵容颜,白色狐裘披肩,腰间一把长刀正躁动不已,呜呜低鸣。
“你们来的有些晚。”苏幕撤下了头顶的风帽,轻轻一笑,“怎么,青丘宫家的大公子也要趟这趟浑水?”
宫上月轻轻按着腰间的妖刀,亦微微一笑,“无回城与十二神启之间的恩怨,向来同北冥没什么干系,不过苏皇阁下前段时间拿走的兽王血还有寒荒二公子的命,今天却是要给个交代。”
“是啊,苏公子。”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青衫玉面,正闲闲站着。“与整个北冥为敌的事情可向来不是阁下这种聪明人能做出来的。不知今日可否为我两人给个交代呢?”
“哦,要本殿给个交代是么。”苏幕唇边的笑意纹丝不动,“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怎么说?”
苏幕淡淡道:“兽王血是我取的,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那兽王血为何会在你手上?”青衫公子冷笑。
“这个你要问和我做交易的元老阁了。”
青衫公子的语气沉了下来,天边忽然暗了一片,“我王弟的性命不归元老阁管,你说元老阁为和你交易处决了他,以为我会信吗?”
“这倒有意思。”苏幕轻轻垂下深暗的眸,“你不相信,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青衫公子脸色微变,“怎么赌……”
“人若是我杀的,你们自来取我性命。若不是,两位要为我办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涨的好艰难啊哭唧唧,是不是因为我最近没有打滚卖萌什么的。。。。喜欢看鬼故事的小天使还可以收藏下我的作者专栏哦,后面可能会开惊悚向言情,话说是因为我们村子里的一棵有邪说的树(貌似吊死过人)给我的灵感,好想写啊啊啊,年假回去刚好听人讨论了,算了先等我把这本老老实实写完。。。。
☆、被抓
炭炉里的暖意渐渐有些弱了, 店里唯一的一盏烛光在桌上不断摇曳。听了很久的巫族往事, 小絮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不知沉默了多久,突然似是一个激灵, 朝奈奈紧紧靠了过去, “且先不说我是巫王的事情……既然你夫君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救一个人啊?”
奈奈闪身往后一躲,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我讲的那么辛苦,你一张嘴不先感叹一下你这令人惊叹的身份,倒让那只臭狐狸救人……”微微朝她摊了摊手, 奈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能不碰见他就万幸了,你还指望我去找他帮你救人?这个想法太不靠谱了,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哎呀,糟了——”听得奈奈说起‘臭狐狸’这三个字,小絮一拍脑门,有些懊恼的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 哀嚎了一声,“我出来的时候怎么忘记把它带出来了……它若是现在还不见我回房, 肯定要着急的呀……”
“咦?”奈奈十分奇怪的‘咦’了一句,语调有些异常,巴巴的凑上去问了一句,“你说的是谁啊?你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么……”
“先不管那么多, 天都快亮了,你帮我救救她嘛……说不准,说不准美人姐姐都快没命了……我、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回星水云庭嘛……奈奈,你陪我一起去一趟嘛,求求你啦!”已经在这个小小的客栈里呆了快两个时辰,仿佛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似得,小絮十分茫然的睁大眼,眼风扫向四周,“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客栈在哪里见过呢?”
“这是曰归客栈,你见过很正常的……”奈奈拿起桌上的热茶轻啜了一口,“我来的时候,雪妖正在发狂。我找不到可以避雪的地方,又着急占算你的下落,只好躲进这里啦。”
“曰归客栈……”小絮忍不住开始喃喃,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我知道了!我在子时街见过它的!咦,这是它的分店么……”
“什么分店啊,这是它本尊好嘛……”奈奈很是伤脑筋的看着她,“你别又和我说你不知道曰归客栈。”
“恩……”小絮声若蚊蝇般的哼哼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在客栈外远远看向这里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感觉很……很……总之就是很古怪,也很眼熟。可是它不是在子时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看来婆婆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讲。”奈奈很心累的拍了拍小絮的肩膀,无奈道:“算啦,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解释给你听吧!”
“这敢情好……”小絮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了八颗白森森的牙齿,“可是奈奈你到底陪不陪我去星水云庭啊?”
“我是你的护法,你的要求我怎么敢不听?”斜瞅了身旁的少女一眼,奈奈慢悠悠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最后眷恋的将手伸到炭炉上方烤了一烤,蓦地起身,笑嘻嘻的道:“走吧……”
出了客栈门,风雪骤然袭来,吹得小絮身上的衣袍一阵凌乱,然而还未等两人裹着衣袍走远,身后的客栈门便‘嘎吱——’一声,缓缓闭合,伴随着一道古老而冗长的幽深叹息徐徐向四周散去。
小絮一个激灵便拉着奈奈跑出老远,过了许久才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同伴,惊魂未定,“你听到了么?听到了么?那家客栈好像活的一样呢……”
奈奈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兴奋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传说变成了现实般,问:“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能听到?那么,你是不是见过这家客栈很多次?”
“好像是见过好几次,可是因为我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所以从来都没有进过什么客栈呢。”小絮十分诚实的交代。
“我听婆婆讲起过,那个时候,婆婆还是上一任的巫族九位护法之一。”奈奈的神色深邃起来,如同陷入了某种回忆,“她说过这个世上有一间没有名字的客栈,很小,却很干净,在每一任巫王在世间行走疲惫的时候,它都会出现。婆婆说,除了巫王和九位护法,其余的人,无论是神也好,佛也好,道行再如何高,若是没有机缘,也是看不见,更进不来呢……所以除了几位护法,世人都只知有个传说如梦幻的无回城,却不知有个只有巫王才能歇脚的客栈。”
小絮一双大眼眨了又眨,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般的怔住了,许久许久才讷讷的说了一句,“我的天,巫王的待遇这么好啊……早知道有这么一间客栈,我以前就不用天天去露宿街头了嘛……真是的。”
两人唏嘘了一阵,却见天边已隐隐看见泛青的天光,虽然雪还是没有要停的征兆。
街上是一片肃杀的冷清和寂静。
“走吧走吧。”
小絮因为心急着赶路所以并不曾留意周围的异状,直到一旁的奈奈小心翼翼的轻声提醒,“好像不太对啊,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小絮闻言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现在这时辰哪有什么人,你可别吓我……”
话未说完,街面冷风忽然卷起残雪。
四周的街巷悠忽间飘出无数个黑漆漆浮在半空的人影,仔细一瞧,似乎只是些黑色衣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头的位置却是被一个大大的风帽盖住了,帽子下面两团森森然的浅青色幽光向这边冷冷射了过来。
小絮哇的一声叫出来,“这些是什么鬼东西?!奈奈你见过么——”
“是无音殿的符人傀儡。”奈奈眼神一寒,伸手便咬破手指,嘴里念了一句古语,甩手间一面古镜从口袋里飞了出来,“镜灵啊镜灵,看你的了。”
谁料镜子发了一道光之后,便“嗡——”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奈奈脸色一变,“奇怪,我并未来葵水啊……”
小絮道:“怎么了?”
奈奈苍白着脸道,“衅礼之术它……失灵了。”
小絮眼看着那些黑漆漆的人越靠越近,显然已无退路可走,不由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也不是活的,它要靠近老子就一把火烧了它们。”
奈奈若有所思的小声道:“火么……行倒是行,可是这里有火吗?”
小絮,“……”
……
星水云庭此刻一片安静。
五更天了,房间里的烛火早已燃尽。叶柠躺在偌大的床榻上,慢慢从之前的眩晕中恢复了清醒。
突然间,门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摩挲作响,像是尖锐的东西小心的刮着门框,间歇性的停顿片刻,须臾后便又再次响起。
叶柠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就摸出了舒洄传她的昆吾剑,微一沉吟后,强忍着剧痛下了床榻。
缓缓移到房门边缘,大约是蓦地想起了外面还有守卫,叶柠轻轻按着楠木做的门框,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谁在外面?”
“吱吱!吱!”门外挠着门框的声音更加急切,想是听出了她语气的微弱,“吱吱……把窗户打开让我跳进去!”一着急就忘了自己会讲人话,门外的某只小蛇鼠此刻极其鄙视自己。
叶柠一愣,接着就蹙起好看的眉犹豫起来——“你、你能跳进来吗?”
它那么肥重。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门里面有人回应,小灰不由揪起了一颗小心脏,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吱吱!吱吱……快放老子进去!”
门外早已被黑色符文控制的几个皇家守卫此刻却宛如傀儡般,怔怔的侧头,似是依旧保留着往日的常识和思考惯性,僵硬的问着身边的同伴,“有老鼠——你们听到了没有?”
“好像是有一只。”身边的同伴同样语气僵硬的回了一句,面上表情十分困惑而茫然,“要去抓它么?”
“不知道啊——”
一直在寒风中打着哆嗦挠门槛的某只小蛇鼠听到如此诡异的对话和语气,全身的毛不由根根竖起,毛上薄薄的一层雪瞬时落下,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这也太像是死人之间的语气了吧?说话内容也太那个了啊……
☆、全碰上了
连头也不敢回, 小灰伸出自己的一双利爪, 更加变本加厉的挠着门框, 声音焦急惊恐,“吱吱……开门!”话音刚落, 却猛地感觉肥嘟嘟的身子往前一倾, 接着便跌进了黑漆漆的房间里。
将开了一个小缝的门再次轻轻关上,叶柠有些脱力的坐回床榻上, 微微喘气。胸前的衣襟上有斑斑点点的嫣红渗了出来, 看的某只小蛇鼠触目惊心,不由咬着小小的牙齿吠叫起来,“他爷爷的, 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老子咬死他……”
在叶柠十分高深的目光下,小灰的声音渐渐变弱,最终细若蚊蝇,“你怎的出门也不把我叫醒啊……我若是和你一块去的话,没准他们看我在那里,没准还能, 恩……”
“你这么小的个头……还能什么?”叶柠随意的靠着床边上的栏杆,眼里浸着一丝无所谓的笑意, “只是小伤,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小灰一双大大的鼠眸里顿时就泪光闪闪,鼻涕口水涌出了一大堆, “哇呜呜……主人把你交给了我,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死了怎么见他……你怎么也不把我叫醒啊?”
“且先不说那么多,你有办法弄开这个门么?我要出去。”
小灰一愣,“你伤的这么重,去哪儿啊?”
叶柠道:“自然是去找天启录了。”
小灰疑惑道:“这么快就有线索了么?”
叶柠不确定道,“也许吧,我不是很肯定。”
小灰深吸了一口气,“你闪开点,这门的锁不同其他普通的锁,老子弄开可能得一段时间。”
于是在黎明前的五更天,一声声“咯吱、咯吱”的声音穿透黑夜响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
“咯吱、咯吱……”
再一炷香的功夫后。
“咯吱、咯吱……”
叶柠思量着怎么开口,“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刚进来时可看到有几个守卫在外面?”
“咯吱、咯吱……”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院子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咯吱”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进来——是蓝雨。
“今天也要劳烦大夫了。”
回答他的是个非常年轻的,似乎只有十六七岁年纪的男音。“救人乃是在下本分,蓝公子客气了。”
小灰手忙脚乱的跳进了被窝里,叶柠也早已躺回了床上闭上眼,耳朵却听见有两个侍女在轻轻朝她走来。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将她半扶了起来,另一个开始解她身上包扎的绷带。忽然,却听得那少年医者“咦?”了一声。
蓝雨因为男女大防而被隔在幕帘后面,此刻颇紧张的道:“怎么?伤势又加重了吗?”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般懊恼的狠狠拍向自己的脑门,“昨夜这么冷,我竟然忘记命下人在此点个火盆——难道是因为这个?大夫你快给瞧瞧啊。”
少年医者忙一步上前将她身上的绷带全部解开,目光满是惊讶,“我昨日才上的药,没道理今日伤口就愈合到这个程度了啊。”顿了顿,声音更加吃惊,“毒也全部清了。”
蓝雨闻此言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径直走向床榻,然而还未站定,一把匕首便贴着他的腰靠近了他的脖子。
少年医者愣了一下,“哎呀,病人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叶柠的目光微微有些歉然,却没有理会少年医者的话,“和我一起住在别夜馆的朋友呢?”
蓝雨忍不住苦笑一声,“小絮姑娘昨夜已经走了,这姑娘也忒不仗义。”默了默,“至于鼠兄和韩兄……从昨日起就不曾见过他们了。”
小灰适时宜的从被窝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的蓝雨一愣。
叶柠的刀微微一转,表情忽然一变,“蓝公子,你也相信我父亲当年勾结外族为祸凡世吗?”
蓝雨双眼微眯,静默良久,“不曾相信。”
“你说不信,我很感激你。”叶柠抬眼望了一眼窗外放晴的青黛色天空,眼睛忽然有些红了,“那我就告诉你,我父亲当年收养苏念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我叔父死前告诉我,苏念这个人很重要,叶家收养他到十五岁也是有原因的,不过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想天启录的最后一页里会有我要的答案,如果你信我的话,就让我出去吧。”
蓝雨微微叹气,“我现在放你出去,等于让你去死。白大哥不会原谅我的。”
“我族的清白尚未澄清,我怎么敢死?”她眼睫轻颤,唇角不自觉弯了一个凄凉的弧度,“再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太子他们吗?”
“好,我放你走。”
蓝雨挥手,侍女立刻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如果你看到小絮,记得替我道歉啊。”蓝雨认命般的笑了笑,却不忘将带来的厚厚披风披在她身上,“如果要走,可要快些啊,天就要亮了。”
她手间的匕首顿时滑落到地上。
蓝雨又转头看向少年医者,眼神有些冷,“大夫,你……”
少年医者识时务的道了一句,“在下今日同蓝公子出诊,谁料病人竟半夜出逃。无法完成医者的使命,还请蓝公子代在下向太子告罪。”
蓝雨颇满意的笑道:“好说。”
她不再犹豫,转眼便到了门口,片刻又转过身来,“你真的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