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的?竟然连我的桃花阵都能破……你是什么人。”
夏柯觉得今晚出来简直就是灾难啊灾难。
对面的中年美妇还想问什么时,被夏柯及时的止住了,“咳咳……夫人,小女受慕容公子所托前来报信,无回城的人来犯,似乎还有殿皇级的高手坐镇。还有,破阵的是一个来自桃花谷的男子。”
一口气不带喘的将重点全部说完,中年美妇的脸色终于成功变白了,忙扯住一个下人尖锐的喊道:“快请家主出关!”
夏柯眼角一跳——这传说中的慕容夫人好……不稳重。
然而这下人前脚刚走,后脚慕容宅的大门便幽幽大开了。
门前的两个红色灯笼仿佛浸了血般的妖艳。一架轿撵高高的从昏暗的烛光上空旁若无人的飞了进来,无人拉抬,却似乎能看见方向似的向庭院中心飘了过去。
紧接着便是四个风一般的身影踩着满地席卷的桃花飞了进来。
夏柯颇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有些愣神——雨依旧在下,她这次的意识却很清楚。这架轿撵她不但搭乘过,而且曾在云层之中也看见过。
那个时候,抬着这架轿撵的——是八个符文所化成的黑袍人。
这个救过她的神秘男子,是个符师。
有熟悉的淡漠声音从雨中飘了过来,“我不是提醒过姑娘,今晚别再出来的?”
依旧是平淡无奇的语调,似乎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却神奇的穿透了轿撵上的重重幕帘和雨幕到达她的耳边。夏柯知道,他是在和她说话。
颇具威胁的一句话。
说实话夏柯有些紧张。她不敢不回答,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得实话实说道:“谢过阁下提醒,本来不想再出来的,却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来一趟……”
一句话说完,意识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觉得既然同这个“殿皇级别”的男子好不容易搭上话了,倒不如趁此机会为慕容家多争取些时间。当然能拖到那个慕容家的家主出关就最好不过了。
但她一向不怎么会说话,又紧张的不行,未经思考一句话顺嘴就给出来了,“……现在想想,我同阁下的座驾在之前便已有一面之缘。”
这句话没什么问题。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只是那个时候,阁下尚有八个轿夫抬着……”
这句说完,周围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忽然古怪起来,包括那四名护殿使。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句话细细想来,有点嘲讽人家现在没人给抬轿子明显落魄了云云。
夏柯顿时觉得不妥——这话说的太容易被人砍死了。
好在轿撵里的人倒似乎修养极好,并不介意她的言辞和拖延,颇有耐性道:“雨太大,我收起来了。”
他说的是那八个符人。
极简短的一句回答,简直无可挑剔——既没有失礼,也没有给她再接话茬拖延的机会。
夏柯默默的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硬着头皮接下去,“这样啊……那等雨小些了阁下还是放出来吧,有人抬着毕竟跑的更快些的……”
轿撵里一片沉默,周围亦是一片安静。
许久,轿撵里才有一个声音缓缓道:“……自然。”
这下不止夏柯,就连慕容家的人都开始佩服起轿撵里这位神秘男子的修养。
不过能拿来拖延时间的说辞夏柯是再也想不出其他了,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忙道:“你把慕容公子怎样了?”
轿里的人这次没有回答,只轻轻击了击掌。
登时便有一个男子闻声飞了出去,飞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浑身是血辨不出模样的人——正是慕容图,却已经没有任何声息了。
☆、见血光
夏柯顿时变了脸色,慕容夫人早已红了眼睛冲了上去,“图儿——”
“回来!”正要冲上前的慕容夫人被这一声厉喝止住了步子,面容悲恸的转过头看着来人喊道:“相公!”
慕容家的家主终于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出关了。
他脸色铁青的望着轿撵的方向,闷声道:“无音殿殿皇亲临……好大的阵仗。慕容家自问从未开罪过无回城中任何一殿,苏皇阁下今日这般却是为何?”
“这个场景,慕容家主不觉得在哪见过吗——”轿撵里的人轻描淡写的反问,平静的语气里并不见什么起伏,“当然,你忘了也没关系。”他轻轻一笑,“把东西还回来就好。”
慕容清表情一震,道:“老夫不明白你说什么。”
“慕容家主做过什么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为什么要说这种失礼的话呢?”轿里的人语气慢慢沉了下来,“还是说手上不属于你的东西太多了,你忘了是哪一件呢?”
慕容清彻底黑了脸色,“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你如此污蔑究竟有何目的?”
“光明磊落?”轿里的人对这句话似乎颇感惊讶,唇角慢慢扯出了一抹嘲讽的弧度,缓缓道,“既然阁下坚持,本殿也不敢勉强,只是无音殿少不得要伤些性命了。”
和轿撵里平静的语气不同。慕容清此刻冷笑的语气十分轻蔑,“苏皇阁下,莫说是你,就算无回城的三位殿皇都来了,也未必能将慕容家连根拔起。何况很快就要天亮,你若久待,这里长久处于夜晚,难道其余几位神启不会赶过来围杀你?”
言语之间反手一扬,空中出现了神光加持的家主佩剑,“不过如果你自负可以同上神之力抗衡的话,那你不妨来抢吧……”
“我很想领教一下。”轿撵里的人轻轻垂眼,目光透过重重珠帘落到对方脸上时,露出微妙的神色,“不过初次登门拜访,晚辈怎么能不备礼物呢?”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轿外的雨幕,“那样未免太失礼了啊。”
还不等慕容家一干人面露疑惑,慕容宅外面便传来沙沙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近——就像是一群巨蟒爬过摩擦地面的声音。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慕容清却变了脸色。
那是不死飞僵,十二神启唯一的天敌。
飞僵是上神女魃的后代,他们曾建立了一个国度,国曰不死国,民曰不死民。但因他们残暴好吸血,后被善见城的诸神流放到六界之外的虚无之境。只有四个不死国的上将逃了出来,却是被虚无之境磨的没有了自己的思想,俨然只成了一个杀人的木偶。
这些飞僵对神族有着执念一般的强烈恨意。如今善见城早已在诸神之劫时消失不见,可他们这些世世代代继承着神启之魂和微弱神力的人却无疑成了这些飞僵报复的对象。
古往至今,十二神启家族中已有六位神启丧生于它们手中,其中便有慕容清的父亲。
可是百年之期还不到,它们不是应该还在封眠之中么?难道、难道这些人竟然动用了兽王血来开阵唤醒这些嗜血不死的怪物么?
慕容清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一双手按着腰间的佩剑,望着轿撵方向的目光可怖的如□□罗,“你——”
“怎么。”轿里的人漠然开口,似乎终于到了耐心的极限,低声道:“阁下不会真的忘记,当年欠了一桩什么样的债吧?”默了默,“还是说要本殿当着众人的面,解释一番你当年对叶家做的事情?”
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慕容清失魂落魄的往后跌了一下,手也从剑上滑了下来,“你、你怎么会……不是的……是你们……而且叶家叛变,覆灭是早晚的事……”
语无伦次背后携刻着的隐秘的心虚和不安,在夜雨中像蒲公英一样飘散。
多数人同时脸色一变。
夏柯也不禁皱了一下眉——好大的信息量啊,大约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她还是找个机会带小灰逃出去吧。毕竟她能做的也已经做了。
就是那慕容图死的实在冤枉了些。
正在愣神,便见慕容宅外忽然匍匐着飞进来什么东西——通体黑青色,竟然还是人形的模样,身上包裹着黑色的破布,头完全被黑布蒙着,似乎还没来得及揭开。
慕容宅院里的人群似乎对此物极为敏感,一下子便炸开了锅,四散奔逃。
与此同时,所有潜藏在黑暗角落里的魔灵们,都在同一时间接到了来自无音殿上的那道温柔密令,“杀。”
竟是一个不留。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四位护殿使的杀伤力惊人的强大。北陌的桃花葬一经施展,花瓣盘旋绞杀,瞬间便是死伤大半,慕容夫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对上这个几乎赢不了的同族对手,展开交锋。
慕容清早已被四个飞僵死死牵制住,一道神光涌出,屋舍横飞,夜空透亮。但无论将它们削成多少截,它们总是能很快恢复。
几位慕容家的长老联起手来,也只能勉强应付四位护殿使中的东君和南楚。其余弟子修为皆是中下等,偌大的慕容家,下一代神启又不在……
一时间,场面竟是一边倒——更不用说,那个轿撵里坐着的神秘男子,始终没有出过手。
一两个神启出现,也许便能挽回败局——但没有。
被紧紧围住的慕容清忽然伸出手,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传过来,“我、我把东西交给你。你放过他们吧……”
“我并不想下这道杀令。”轿里的人眉峰微微隆起,语气慈悲,表情却凉薄如水,“但现在才说,太迟了啊……”
他轻笑着,“从此,慕容家和叶家一样,也要在十二神启中,除名了。”
……
今晚对于夏柯而言简直就是噩梦,因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横死眼前——那个叫西罗的红衣女子,她手里每次扬起竖着倒刺的长鞭,便有无数人应声倒地。而且夏柯看到,她一边杀人的时候,还在一边把玩着小灰!
有仆从逃出大门,但几乎是瞬间便被外面那铺天盖地的花瓣绞碎,七丈桃林被染红。
夏柯静静站着,周围有血溅在她的身上,她想起舒洄以前说的一句话——不要插手别人的恩怨。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哪一方是对的,哪一方是错的。也不要去做那个救了毒蛇的农夫,你的所学,只是为了解决你自己的恩怨。
对方很嚣张,夏柯看着她伸出手,“把小灰给我,我不会管你们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收到了小天使的评论……感动的一个爆哭……以为会这样单机到完结。。。。等合同寄过去申了榜后就三千字更,现在没申榜要压字数orz。不过看到有小天使评论我好想爆发三千一更啊……哭唧唧……啥时候才能有榜……
☆、又被救( 捉虫)
那红衣女子如同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咯咯笑起来,“哟~姑娘,你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自己都是俎上鱼肉,还想管别人的事情?”
夏柯脸一沉,隔空祭出昆吾剑甩过去,昆吾剑发出刺眼亮白的光,剑影带着深厚的灵力灵活翻飞,脚下是舒洄亲传的梵音步。西罗被她的步法锁死,动作逐渐受限,夏柯一掌便将她的长鞭击落,手疾眼快的想要将小灰抢回来。
谁知那女子抢先一步手上用力,想要将手里的活物捏死,谁料——“哎呦!”
那女子吃痛的将小灰甩开,左手虎口的位置上瞬间出现两个血洞。
“啊呸!还好老子装死,竟然想捏死老子,咬死你!!”小灰一边跳上夏柯的肩,一边愤愤的吐了口口水。“快快!夏柯我们快走!”
夏柯总觉得今晚有道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也不敢大意,当下忙双脚点地,施展御风术。
“不准走!”那女子尖叫一声,一鞭子便甩了过来,直接落到夏柯的肩上,夏柯正在捏咒御风,躲闪不及,只得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只那鞭子上的倒刺,不仅没入她的血肉,还长长的在她背上划了一条可怖的口子。
夏柯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落地的瞬间,她的目光越过了周围厮杀的人群不经意触到了那架轿撵。轿撵里有白光透出来,隔着帘幕,她看到他的手在颤抖——似乎因为疼痛。
西罗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很快一鞭子又扫了过来。夏柯的眼底攸然闪过一抹阴影,梵音步的步伐快了一倍,甩手昆吾剑再次出鞘,这次并没有任何留手,剑尖如魅影一般直接没入西罗的身体。
她听见西罗尖锐的朝着轿撵的方向求救,“苏皇大人——”
但轿撵里的人依旧静坐着,不见任何的动静。
夏柯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脸色灰白一片——才下山的第二天,她竟然就杀了人。
“小灰……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哎呀不怪你,快走!”小灰担心她的伤势,连忙催促。
周围的厮杀已然十分惨烈,慕容清已经被那四个飞僵分尸了,周围有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跑便死于夜幕之下,大雨中尸体很快便堆积成山,慕容家几乎都快看不见活人了,场景十分绝望凄惨。
其余三个护殿使似乎注意到了西罗这边的动静,齐齐出手支援,漫天桃花混着极强的杀意向她袭涌过来,她闭了闭眼,准备放手一搏——雨已经小了许多,但她额间却有金色的符印闪现出来。
掌心里积蓄的力量即将冲出身体时,她的头又神奇的痛了起来。
正在疯狂撕咬着众人的飞僵忽然停下不动了。
轿撵里一个声音接近呻/吟般的响了起来,竟然有些迫切,“放她走。”
几位护殿使闻言颇为惊异,却瞬间齐齐收了手中的杀招——今晚殿皇从未出手,怎么感觉倒像是受伤了的样子?
夏柯目光复杂的望了轿撵一眼,下一秒便飞出了脚下这片血海。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身后,那四只飞僵几乎是紧跟着她的脚步飞身而上,朝她扑过去——破空声一起,杀气凛然。
但于此同时,一把古怪的折扇也从轿撵里闪电般飞出来——它正反呈黑白双色,纯黑的扇骨玉石一般闪着狠厉幽冷的光。
忽然感到脚下有什么异动,夏柯低头看时,脸上猛地褪了血色。
原来下方的四个飞僵就紧跟在她的脚下,想要发起攻击,却幸而被那把折扇及时的给挡了下来,那扇子飞转间刹那便将它们的头颅全部齐齐削去——但即便如此,她长长的裙摆,还是被撕咬下一截来。
身首异处的飞僵们很快神速般恢复了原样,想要再次紧追而上时——大雨中,那把折扇忽又折返了回来,轿里有个模糊的身影一步踏出接住了扇子,黑白交错,扬起三丈水瀑,引动无数天雷。
几乎是堪比天罚的完美招式。
天雷落下,地面顷刻间便如同地狱一般,火海混着夜雨,空气蔓延起焦臭的味道,有嘶嘶的声音从雨中传了出来。
北陌难以置信的拧了拧眉,不多时,喃喃,“难得看见苏皇大人用沧溟合虚扇……”默了默,眉目一挑,“看来无论怎么修炼,这辈子都只能站在他的阴影下了。”
飞僵们被天雷击的粉碎,尽管化为一滩滩齑粉,但仍旧很快拼凑了起来,只这次却显然有些恼怒,挣扎不止——因为目标人物已经消失在了它们的感应范围之内。
但接下来,十根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纤细锁链从执扇那人十指间飞出,紧紧勒住了他们的脖子——似乎被上面流转的黑色符文灼烫到,有丝丝黑气从飞僵们脖子的方向蔓延了出来。
如果它们有痛感的话,可能会选择自己切断自己的脖子,但它们没有。
不过它们总算能消停片刻了。
几位护殿使看着脸色如常好端端站在雨中的清贵男子时,皆十分困惑不解。
东君皱着眉道:“苏皇大人,您刚刚在轿撵里……可是受伤了?”
年轻男子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默安静,却似乎轻声冷笑了一下,“你看见了?”
众人识相的不再多嘴。
却见殿皇抬眼望了望天色,忽然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天该亮了。”
说罢他便收了指尖虚无的符文锁链,颇有些嫌恶的扬起手中的扇子将地上的尸体血污扇飞到一边,清理出一条干净的道路出来。路的尽头,慕容清的脑袋面目狰狞的“躺”在泥泞中,死不瞑目。
“你交与不交,其实没什么差别。”年轻男子伸出手去,一个流转着淡淡光晕的卷轴残片忽然从慕容清的眉心里飞了出来。
周围一片尸海,雨中蔓延着死亡的味道,偌大的慕容家除了那个外出历练的大公子,竟然无一人生还。
……
雨渐渐小了许多,千丈高的夜空上,夏柯的脸色简直苍白的令人无法直视。小灰心急火燎的忧心道:“怎么办,那个妖女的鞭子上有毒,你这么消耗灵力,很快毒就要传遍全身了……”
夏柯也很焦虑,“等天亮了就好了,怎么天还不亮?”
“现在早已过了卯时了,你是说这天有古怪?”小灰抓耳挠腮的想办法,“不过只要坚持到天亮便要安全许多,我就不信那些飞僵白天还能大摇大摆的出来。”
夏柯又飞了一小会,实在有些撑不下去了,只好飞速落到地上。只前脚刚刚触到地面,她紧接着便一口血喷了出来。
小灰又急又慌,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看夏柯扶着身前的树似乎要慢慢滑下去了,小灰才大叫道:“喂!你可不能倒在这啊……再说这天还——”
头顶的天空忽然变色,似乎瞬息之间便被人掀去了沉重的黑幕,有阳光从东方露了出来,带来了生的气息。
小灰惊喜的去踩她的脸,大声道:“夏柯你快看!太阳出来了,天亮了,我们不用担心被那几个挨千刀的飞僵追到了……”
但夏柯似乎并没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看到这了,就点个收藏吧~另外签约的合同因为双11卡在路上了,考虑到上榜有字数限制,作者君更到三万字后会稍微断更几天顺便养养数据~小天使们不要因此弃我而去啊哭唧唧~下周四申完榜后双更弥补大家,不要怕坑,作者君有20万存稿等你们宠幸呢……`
☆、入君怀
小灰沮丧道:“我这么小的个头,你可别指望我把你背回去……”
沉默了半天,小灰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爬到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喃喃自语,“看来老子不出手是不行了!”顿了顿,扯着嗓子不要命般吼道:“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一着急鼠语居然都蹦出来了!
于是空荡荡的树林里,人倒是没有,倒有许多仓鼠田鼠之类的鼠类动物探头探脑钻出了洞往这边看。
小灰不禁有些泄气。
不过没关系!它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等喊到第一百二十八遍的时候,小灰终于有气无力的看到远处有个身姿颀长的人影缓缓朝这边走来,顿时打了鸡血一般撕扯着喉咙道,“嘿!壮士!好汉!麻烦看这里!”
远处那人听到动静脚下的步子似乎停顿了一下,小灰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但那人脚下的速度明显快了半拍,方向似乎也是这边,小灰不由欣慰的笑了,嘶哑着声音自言自语道:“果然只要老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待那人渐渐走近了,小灰心里却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
这个人给它的第一印象很奇怪——该怎么形容呢?他衣着十分素淡,眉眼也淡的似乎看不真切,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那么的平凡无奇。一眼望去俨然就是个丝毫没有什么特点的庸庸凡人。
但没有人不具备自己的特点,就算是一个再平凡的人,他的身上也总是有一两个你可以辨认出的特点。
这个人没有。
哪怕再见一百次,小灰也肯定记不住他的样子。
不管从哪一方面,他似乎都已经超出了平凡的界限,甚至诡异的失去了存在感。
“总觉得哪里不对啊……”小灰在心里嘀咕一句,不由自主的就默念起舒洄教它的清心咒来。
但它是一只灵兽,心本无尘,按理应该不会中催眠术或者障眼法之类的。
可就在它好奇之余坚持着继续看下去时,却蓦然发现,那张脸竟在它的感官里悄然发生着变化。
准确的说,那张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它的感官变了。
那样普通的一个人竟然在它眼里开始变得修长、清贵、优雅,整个人的气质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被夜色笼罩的年轻贵族。但其五官弧线完美,轮廓美如雕刻,却是比魔灵还要刺目的俊美相貌——用倾倒众生来形容他,只怕不能更合适。
小灰几乎是在树上看呆了眼。
它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刚开始没看清,那便是这个男子真的有着足以封顶三界的催眠术或障眼法。
但小灰此刻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夏柯还跟那躺着呢,于是它几乎是从树上飞扑了下来般喜极而泣,“果然天无绝鼠之路啊……”
那人似乎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夏柯,走近了后才淡淡望了小灰一眼,悠悠开了口,“这位姑娘……”
小灰恨不能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忙接过话茬点头哈腰道:“好汉行行好!我家主人中了毒,您看这荒郊野外的我也没法把她背到哪去看大夫啊是不?估计再晚些就来不及了。而且您看我家主人这么的貌美如花娇艳欲滴,您背她出去也不吃亏不是……”
未等小灰将那乱七八糟的话说完,男子已了然的点头,半俯下身子动作迅速的避开夏柯的伤口将她抱了起来,问道:“她住哪里?”
小灰顿时尴尬道:“这个……这个……我们丢了钱袋,暂时没什么地方可去。”
“巧了。在下刚在林中捡到一个钱袋,也不知是不是你们的?”言语间似乎想到什么事情,那人唇角一弯,“虽说里面银两委实少了些,不过应该够你们住几天客栈外加找个大夫了。”
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一个浅蓝色的旧钱袋,上面正是小灰熟悉的独脚仙鹤。
小灰当下大喜,“哎呀,就是我们丢的那一个!”——终于又有烧鸡和花生米可以吃了。
哎呀,看来的的却却就是个普通人嘛,不过就是长得不像个凡人而已,还懂得拾金不昧呢——想起之前自己对此男子的种种不好猜测,小灰心里十分扭曲的将自己鄙视了一番,呸!老子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像娘娘腔那样敏感了。
不过想到那男子片刻之前所说的话,它不由又老脸一红——哎,钱少真的不是他们的错,谁叫他们的师父就很穷呢。
那男子将钱袋抛给小灰,也不再耽搁,抱着夏柯就如同抱着片羽毛一样朝北走了出去。
小灰大约是懒鼠当惯了,一秒也没犹豫便直接跳上了这个陌生男子的肩,谁知此人眉头一皱竟毫不留情面的一把将它扯了下来放在了夏柯的腰腹上。
小灰“……”
算了,反正他的肩膀也没甚舒服的,倒不如夏柯的腰软和,它也累了一路了,当下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呼进入了梦乡。
“真是不靠谱的灵宠啊——”陌生男子抱着这对昏睡过去的一人一鼠,眯起眼睛,“把主人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居然也睡得过去么?”
小灰在梦中似乎不安的动了动。
…………
漫长的一路上,当小灰还在睡得天昏地暗雷打不动时,倒是夏柯率先在如此平稳的怀抱里清醒过来。
说是醒着,其实只是睁开了眼而已,她的脑子依旧是昏沉的。
这个怀抱很冷,似乎每多呆一刻便会有一丝生气流走。
抱着她的人正在专心看着前方的路,好像并没注意到她已醒来。
夏柯脸有些发烫——除了她师父舒洄,她从来没有被其他人这么抱过。但她向来不是个迂腐的人,知道眼下此举实在是迫于无奈,于是也不再多纠结什么。只是抬眼看向那陌生男子的眉眼时,她忽然恍惚了。
眼前这个男子很美,极美——甚至带了一丝魔性的味道。但夏柯很快说服了自己,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惊人的容貌只有魔灵才可以企及,所以才觉得魔/性/吧?而且他身上一丝灵力波动也没有,俨然就是个普通凡人。
只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让她很是安心。很奇怪,她从来没见过他,但他的眼睛却总是让她想起以前的旧梦。
梦里似乎也有那么一个人,眼神深邃,五官俊美。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刀刺进了她的心脏,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她。
……
血珠忽然从她的唇角滴滴飘落,她重新昏死过去。
抱着她的男子目光依然在远处,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似乎在考虑什么,苍白的脸上表情并不见变化,沉默的叹息声却从他的唇间传了出来。“并不太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要申明,男主前面杀人的时候女主并没有看到他的容貌。这一章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女主不知道救她的这个人和前面杀人的苏皇是同一人,哈哈,不申明清楚,后面会出戏的。。作者君笔力欠佳,小天使们多担待
☆、不要脸
醒来的时候,夏柯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
小灰正在一边积极的鼓起嘴将药碗里滚烫的汤药吹凉,见她醒来,也不问她伤势如何,笑眯眯便道:“你今天撞运了,有个美男子救了你,还帮你把钱袋找到了。讲真,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脸?”
夏柯点了一下头,忽然觉得后背撕扯了一下,痛得厉害。
小灰大叫道:“哎,你别动,大夫在你的背上缝了好几针呢!”顿了顿,小灰接着道:“你也看见他的脸了?我都差点被他给迷惑住了。一个凡人而已,真是太神奇了……”
夏柯有些失笑,“你一个雄性灵宠,竟然还被个男子给迷惑住了,难不成你是宠物界的断袖?”
小灰翻了一个白眼道:“老子的性取向正常得很!”
夏柯没心思再逗它,问道,“你说他还捡到了我的钱袋?”
小灰嗯了一声。
夏柯皱眉,“可是,我明明记得它落在了那个轿子上……”
“落在哪儿?不是树林里么?”小灰好奇的凑上来道。
夏柯摇摇头,“可能是被扔下来了?也或许,是我记错了。”
小灰看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没过一会又忍不住对她开始念叨,“今天有好多人退房离开的,街上几乎也没多少人了……就因为今天早上天现异象,黑夜延迟了整整一个时辰天才亮。”
“对啊,为什么今天天亮的那么晚呢?”夏柯也十分疑惑。
小灰得意的卖弄起它的消息灵通来,“我听一位投宿的猎妖师说,这种异象实际上是一种高阶魔灵才有的不可控天赋——但唯一拥有这种天赋的高阶魔灵,就只有无回城里的无音殿殿皇苏幕。”
夏柯有些惊讶,“不可控天赋,意思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吗?”
小灰道:“恩。据说苏幕到了哪里,哪里便是夜晚。如果他长久的待在哪里,估计就又可以创造出一片永夜之地了。”
夏柯道:“这辈子都无法见到阳光,确实是个遗憾。”默了默,落井下石道:“而且行踪也在一直暴露,想想觉得他还蛮惨。”
小灰仍然自顾自道:“所以说今日异象一出,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无音殿降临这桑阳城,所以一早便躲远了。而且慕容家全家被杀的事情,官府今日也知道了,不过是压着不让外传。但估计其他的十二神启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吧。”
夏柯忽然脸色一变,“不,有件事情他们不知道。”
小灰道:“什么事情?”
夏柯缓缓道:“那四个飞僵在昨晚被放出来了。”
小灰明白她的意思,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那剩下的十二神启分别赶往这桑阳城,搞不好得全喂了这些飞僵不可。
“说起这个,我其实有些奇怪。”小灰仔细回想了一下,“据说这飞僵只会虐杀拥有神启之魂的十二神启,那它们昨天追你是几个意思?看上你了?”
夏柯想了想,十分认真的道:“我也不知道……”
小灰,“……”
“救我的人呢?”夏柯忽然问了一句。
小灰头也不抬的道:“走了。”
夏柯莫名有些失落,“我还没谢谢他呢。”
小灰道:“谢啥呀,老子早帮你谢过了!而且还问他借了些银两呢。”
夏柯闻言顿时一愣,难以置信的僵硬道,“你说什么……你你你……竟然还问救命恩人要、要钱吗?”
“是他说我们的钱只够住几天客栈的,赶路的话连马车都雇不起……”小灰理所当然道:“我看他也是个大方的人,虽然穿的挺普通的,但好歹应该比我们有钱,所以就问他借了些。”
“我们不雇马车不也能到沐守郡吗?”
小灰像白痴一样看着她,“大姐,你这受着伤呢,难道还想御风过去啊?找死啊?”顿了顿,“等我们雇马车千里迢迢赶过去,这几两银子估计就剩不了多少了。师父也是真逗,就给我们留了几两银子出来玩。”
夏柯依然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你……问人家借了多少?”
“不多,他也是一普通人,我怎么可能为难人家呢?”小灰默默道:“我也就问他借了一百两而已。”
“什么?!”夏柯顿时觉得头有些晕,“我在书上看,普通人家要一年才赚一二两银子,你这一借他家里万一不够用怎么办?”
小灰悻悻道:“我怎么知道一百两有这么多……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夏柯已无力再追究小灰的不要脸,只问道:“那他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啊。”小灰十分无辜道:“他把钱放下人就走了,什么也没说,动作挺爽快的。搞得老子都后悔要那么少了……”
夏柯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灰见状理直气壮道:“你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要的少了?”
“没有。”
小灰一脸不信道:“那你叹什么气啊。”
夏柯道:“我叹气是因为后悔带你出来了。”
小灰:“……”
……
“好像来迟了一步啊……”客栈二楼的一个临街雅间内,一个身披白狐裘的清贵男子却是雍容的落座在一架紫檀椅上,淡淡的眺视着远处慕容家的方向,漠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泛着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