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向晚皱了皱眉头,道:“去,把厨房的管事唤来。”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个陆昭,都要出阁了,不说好好呆在房里绣嫁妆,还这般闹腾,她到底想要哪样?
青罗忙道:“杨家嫂子就在外面。”
谢向晚摆摆手,示意她把人叫进来。
青罗会意,转身出了西次间,不多会儿,便又引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媳妇子走进来,这人就是杨妈妈的儿媳妇、大厨房的管事,人很是利索干净。
但此刻,她的脸上却写满了纠结与忐忑,进了门,还不等行至近前,她就跪下请罪,嘴里说着:“都是奴婢的错,惹怒了大小姐,扰了二奶奶的清净,奴婢该死!”她这是还记得那日谢向晚的‘两句宣言’哪。
谢向晚没有啰嗦,直奔主题:“到底怎么回事?大小姐的丫鬟怎么会砸了厨房?莫不是你们慢待了大小姐?”比如克扣份例菜,或是直接送上残羹冷炙的折辱人?!
杨家的一听,顿时变了脸色,用力磕了个头,委屈的说道:“大小姐是主子,奴婢只有敬着的道理,哪敢怠慢?每日里给大小姐送去的饭菜也都是极好的,而且二奶奶您之前有过交代,说大小姐要出阁了,须得好好调理,为此,奴婢还特意让大厨房最擅长做药膳的厨娘,时不时的给大小姐做药膳,这些都是超过份例之外的!”
旁的不说,单是每天吃的燕窝等滋补珍品,都超过份例许多,如果这都算‘慢待’,那么其他的主子岂不是都在受‘虐待’。
谢向晚不耐烦听这些,直接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是你的错。自有家法惩处,倘或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冤枉了你!”
杨家的犹豫了下。欲言又止:“这、这……”牵扯到奴婢间的争风吃醋,她还真不敢轻易说给二奶奶听。
青罗见谢向晚眉心凸起。显是耐心用完的模样,赶忙凑到杨家的跟前,低声道:“杨嫂子,有什么话您还是照直说吧,否则,二奶奶怎么给你做主?”
陆大小姐这会儿还在宁寿堂‘谢罪’呢,未出阁的小姐是娇客,不管她有没有错。见她可怜兮兮的哭诉,老夫人也好、夫人也罢,都不会苛责与她。甚至为了安抚大小姐,还要找出一个‘祸首’来让大小姐出气。
事情发生在厨房,杨家的是管事妈妈,这个‘祸首’,她再合适不过。
杨家的反应也不慢,只在脑子里过了过,便想明白了,她苦着一张脸。道:“回二奶奶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说起来杨家的还真冤枉,这件事并不是因陆昭而起。而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给惹出来的。
原来,陆昭身边的大丫鬟这几日胃口不太好,忽然想吃嫩嫩的野菜包子,便派了个小丫鬟去大厨房‘点菜’。
这倒也没什么,主子身边的大丫鬟都比旁的奴婢尊贵些,尤其是小姐们身边的一等丫鬟,更是副小姐一样的存在,平日里超出自己份例的点个菜、要个什么吃食,厨娘也会给她们做了。
然而事有不巧。外头送菜的庄子,今儿送的野菜有些少。做了几样清爽的小菜后,就没剩多少了。这也好理解。野菜这种东西,不是庄户种植的,而是在山间、地头采来的,总共也没有多少。每日送来,不过是让主子们尝个鲜儿。
野菜不多了,至少不够包一笼包子,厨娘好声好气的跟小丫鬟解释了一番,让她回去问一声,换成其他鲜菜馅的可好。
小丫鬟机灵,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在厨房里转了转,发现确实没有多少野菜了,无奈之下只得怏怏回去。
正巧陆穆院子里的小丫鬟也跑来要东西,说是二小姐身边的碧漾姐姐想吃鲜笋鸡丁馅的小馄饨。
鲜笋也是今春刚上市的,极新鲜,数量也不多,但厨房里刚好有,厨娘便利索的答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净了手,直接做了起来,一时没有跟陆昭院里的小丫鬟寒暄。
那小丫鬟见了,便有些不快,觉得厨娘势利眼,见二小姐受宠,便一心巴结,连二小姐身边的小丫鬟也比旁人(也就是陆大小姐啦)体面。
嘟着嘴回到房里,大丫鬟见了,便问差事办的怎么样了,那包子什么时候得?
小丫鬟便气鼓鼓的说:“姐姐休提什么包子了,那起子捧高踩低的婆子正在巴巴的给二小姐院子里的碧漾姐姐做鲜笋馄饨呢。约莫等人家的馄饨做完了,才能轮得到姐姐的荠菜包子呢!”
这话说得……过去二十年间,陆昭一直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主人威风,连带着她身边的大丫鬟也骄纵得不得了,自从除夕那日,国公爷中毒、老夫人重病,邱姨娘失宠,陆昭和她院子里的人才渐渐安分下来。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大丫鬟一听这话,登时忘了邱姨娘的吩咐,两只眉毛立了起来,挽起袖子,抄上捣衣杵,叫上几个不懂事的小丫鬟,直接往大厨房赶去。
到了厨房,正好看到陆穆院子里的小丫鬟提着个食盒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见到这群人的时候,小丫鬟还客气的笑了笑。
不想,她这笑容,落在对方眼中,却成了红果果的炫耀加嘲讽,让原就生气的大丫鬟愈发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