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国公爷醒了?”
老夫人领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陆延德正躺在床上,梗着脖子,口沫横飞的叫嚷着什么。
梅氏站在床前不远处,位置拿捏得刚刚好,既不会显得太疏远,还能躲开陆延德的‘口水’袭击。听到老夫人的话,梅氏应了一声,“好叫老夫人知道,国公爷确实醒了,体内的毒素也清了大半,只是——”
陆延德仿佛没看到老夫人等人,红着眼睛继续吼着,“庸医,你个杀人的庸医,你快点儿说呀,我这是怎么了?”
胡老大夫无比苦逼,心说,我哪儿知道您这是怎么了?明明中毒不深,明明解毒的药剂也对,可为何还会有如此严重的后遗症?
方才他跟梅氏说‘可能落下病根’,不过是做大夫的人习惯性的给自己留个后路,并不十分真切。
可现在……胡老大夫人老成精,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但这话他却没胆子说出来呀。缩在床前,他又颤抖着手给陆延德摸了一把脉,又仔细的查看了四肢以及面色,然后结巴的说道:“国公爷体内的毒素尚未清楚干净,所以,手脚一时有些麻木。”
胡老大夫悄悄往后退了退,苦笑着说道:“方才草民也说过了,国公爷中毒后,延误了催吐的最佳时机,即便治好了,可能也会落下病根儿。而这——”
他指了指陆延德僵硬的四肢,低声道:“便是乌头残毒造成的。”
不同于陆延德的愤怒与惊慌,梅氏不紧不慢的说道:“胡老大夫勿恼,国公爷也是身体不适,才会言行失控。”
胡老大夫赶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他已经感觉到了国公府内弥漫的诡异气氛。作为一个精明的大夫,他可不想陷入陆家的*,最后被导致灭口。
现在胡老大夫只想一件事。那就是赶紧离开陆家,出了国公府的大门就把陆家的事都忘了。陆家如何,陆国公怎样,都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老夫人走到床前,细细的打量了陆延德一番,见他脸色蜡黄,头上满是汗珠,手脚看着还好,就是不能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便是他的脖子、嘴巴和眼睛了。
老夫人转过身,凌厉的目光投向胡老大夫,“大夫,国公爷这‘病根儿’何时能去除?”
胡老大夫感觉到老夫人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势,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吞了吞口水,道:“这、这个草民也不敢说。草民听说太医院有位徐太医,医术了得,尤擅长这、这方面的病——”
“那还不赶紧去请,夫人。快啊,拿了我的名帖去太医院,把那个什么徐太医、还有院正都给我请来。快去啊!”
陆延德不能动弹。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这会儿听了胡老大夫的话,哪里还肯耽搁,扯着嗓子喊道。
“是,妾身这就命人去请徐太医。”梅氏难得好脾气的柔声应道,扭头唤过来一个婆子,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婆子连连点头,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接着,梅氏又看向胡老大夫。道:“今天多亏胡老大夫了,若没有您及时医治。国公爷不会这么快醒来,今儿是除夕。大过节的,叨扰您老人家了,真是对不住。来人,送胡老大夫回去吧。”
秦妈妈答应一声,也没招呼小丫鬟,竟亲自帮胡老大夫提了药箱,送他出去。
一听自己能顺利脱身,胡老大夫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赶忙跟着秦妈妈出了宁禧堂。
路上,秦妈妈一边恭谨的引路,一边向胡老大夫致谢。
胡老大夫灵透,知道秦妈妈的心思,忙笑着说道:“这屠苏酒原是个好物件,既能预防疫病,还能祛邪,唯一不好的就是里面有乌头这样的剧毒之物,倘或一个不留心,就可能让人误中其毒。国公爷这也是意外啊!”
秦妈妈笑了,胡老大夫果然是个聪明人啊,更加恭敬的把人送到了二门,又从小丫鬟手里接了丰厚的谢礼,连人带东西一起送上了马车。
……
半个时辰后,徐太医来了。
徐太医不愧是‘解毒’方面的专家,一搭脉便查出了病因,“误食乌头,解毒不及时,耽搁了些时辰,不慎落了病根。”
基本上和胡老大夫说的一样,不过徐太医到底是‘专家’,说完了病因,又给开了一些调理的方子。
陆延德四肢不能动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哪里还有耐心听徐太医引经据典的辩证方子,直接打断他的话,急声道:“我、我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被人粗鲁的打断谈话,徐太医也不恼,还准确的给了答案:“国公爷放心,只要您按时吃药,静心调理,您的病定能痊愈。”
只是拖得时间久一些,或许十年八年之后,您就能痊愈呢。
最后一句话徐太医没敢直接告诉陆延德,而是偷偷说给了老夫人、梅氏这些家眷。
梅氏不动声色,只命人按照徐太医的方子煎了药,见陆延德情绪不稳,又请徐太医开了安神的药,一并煎好给陆延德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