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定下哪一家了?”
谢向晚端着个茶盏,正拿碗盖抹着茶叶梗儿,听了这话,手顿了顿,问道。
凝碧直起身子,恭敬的回道:“说起来,这人大小姐也认得。不是旁人,正是当年扬州知府陈铭陈老爷的世侄,胡启德胡公子。”
谢向晚眯了眯眼睛,似是在回想胡启德是什么人。
凝碧记得自家小姐的吩咐,一边觑着谢向晚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前些日子大小姐给老爷的信,老爷看了,跟大爷商量了一番,都觉得大小姐您说得极有道理。然事有凑巧,三日前陈老爷一家进京了,大奶奶记着当年陈家对她的庇护之恩,得了信,便给陈家投了拜帖。”
周氏的亡父与陈铭是同窗,去世前,还曾经将一份留给周氏的产业交给陈铭代为保管。
后来周氏嫁给了谢向荣,谢家与陈家原就有些关系,所以两家的来往也愈发密切了。
直到三年前,谢家以‘守孝’为名,阖家搬到蜀地去避祸,与陈家的关系才渐渐淡了下来。
陈铭是宗室子,却不是当今的人,而是已逝的哀太子的心腹,随后哀太子的嫡长子永昌帝即位,收拢祖父、父亲留给他的人脉,纷纷委以重任。
陈铭便是其中之一,被永昌帝直接从扬州调回京,入了吏部,担任吏部侍郎一职。
众所周知,吏部乃六部之首,吏部侍郎是吏部的二把手,陈铭年纪不足四十,却已位居高位,一时风光无限。
但没过多久。燕王打着靖难的旗号,由北杀向南,大半个国家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两年半后。战局胜负已定,永昌帝含恨自尽。承徽帝荣登大宝。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第一件事就是犒赏功臣、清算前朝余孽。
很不幸,陈铭赫然在被清算的名单中。幸而他是宗室,所行之事也只是尽忠职守,并不曾刻意针对过新君以及靖难功臣,承徽帝抬了抬手,饶了陈铭。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陈铭被一抹到底,从堂堂三品大员变成了个白身。陈家也险些一蹶不振。
幸而承徽帝只追究了‘元凶’,并未搞连坐,陈铭的几个儿子还是可以考科举的。
今年是新朝元年,圣人开了恩科,陈铭的次子陈仲棠、三子陈季棠,以及寄居府上的世侄胡启德都是应试举子,今年刚开春便赶到了京城。
陈铭一家却还留在了金陵,收拾东西、整理产业。准备阖家迁到顺天。
陈铭虽然成了白身,但他在富庶繁华的扬州做了十来年的知府,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陈铭任上攒下的银钱何止三四十万两啊。
再加上他做了两年的吏部二把手,积累起来的家业,足足超过百万两之巨。
所以,陈家从春天就开始整理家业,又遣人到京城置办产业,前前后后忙了大半年,直到两个月前才开始动身,与几日前抵达京城新宅。
周氏与陈家关系匪浅,知道消息。自是要第一时间去拜会。
凝碧继续道:“前日,大奶奶便领着二小姐。并大哥儿一起去了陈家。陈家太太见了很是欢喜……”
说着,凝碧抬头看了谢向晚一眼。忖度着措辞,谨慎的说道:“大小姐也知道,咱们家二小姐曾经跟着姑太太学习了二三年,礼仪什么的都是极好的,再加上二小姐长、长得也好——”
谢向晚和谢向意是嫡亲的姐妹,但却因着各自母亲的缘故,两姊妹不甚相和。
谢向晚长得好是公认的,而谢向意虽然不如谢向晚那般惊艳,却也是个姿容秀美的小佳人儿。
谢向意自幼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下,最不喜欢旁人在她面前称赞谢向晚。这是谢家上下皆知、却不能言明的秘密。
虽然谢向晚一向大度,不怎么跟谢向意计较,但凝碧还是担心,谢向晚也不耐烦旁人在她面前夸奖谢向意。
谢向晚多聪明的人啊,哪里会看不出凝碧的担心,好笑的摇摇头,道:“嗯,蓁蓁长得确实好看。我们谢家的子孙,与相貌上都是极出色的。”
上有谢嘉树这个中年美大叔,中有谢向荣这样的翩翩美男子,下有谢向安这般的粉嫩正太,足见谢家的基因委实不坏。
谢向意是谢家的女儿,袁氏也是个美人儿,谢向意长得好也在情理之中。
见谢向晚这般坦荡荡,凝碧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道:“陈家太太见二小姐长得好、规矩也好,便笑着问大奶奶,二小姐可有婆家。”
谢向意自是没有,虽然有楚幽几次三番的提亲,谢嘉树也被谢向晚说动了,但袁氏却咬着不肯松口。
袁氏的理由很冠冕堂皇,“姓楚的小子曾经那样算计老爷,显是个人品卑劣的人,我的蓁蓁岂可嫁给谋算父亲的恶人?!”
袁氏是谢向意的母亲,她的意见,谢嘉树也不能忽视,于是这亲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