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一把抱住几年不见的宝贝女儿,另一只手轻轻的捶着女儿的肩膀,一点儿都不含蓄的放声哭嚎着。
“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呀,五年不见,为娘都想死你了。这些年你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童氏似是要把几年的惦记思念全都哭出来一般,任谁劝都不成,更是没有看到身侧婆母那恼怒又尴尬的神情。
童氏推开周安歌,一双眼睛媲美探照灯,一寸一寸的检查着。
也不知道童氏是眼睛有问题,还是心长歪了,什么看在她眼中都变了个样儿:周安歌明明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却硬是被她看做了‘面黄肌瘦’。周安歌引以为豪的袅娜娉婷的身形,落在童氏眼中便是‘骨肉如柴’。
“……瞧娘又说傻话了,你离了家人,孤身一个人在外面讨生活,自是好不到哪里?呜呜,娘的宝贝呀,你这些年定是没少受委屈吧?”
童氏一边哭着,一边咬字清晰的说着,说话的同时,眼睛还不住的往对面谢家女眷的身上瞟,眼中的神情绝不是感激,而是有种质问、甚至秋后算账的意思。
什么意思?
你是说咱们谢家苛待了你的宝贝女儿?
这次,就连斜倚在罗汉床的老祖宗也不干了,瞪大眼睛,歪着个嘴,啊啊的叫个不停。
陈氏见状,心里再次骂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面儿上却还不能失了礼仪,咬了咬牙,正准备开口训斥童氏,不想坐在对面的袁氏又开口了。
只听她满脸诚挚的说道:“亲家三太太放心,尊府三小姐和七小姐自入府后,就由我们家大小姐亲自照看,五年来,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家里主子的例。从未有过半分怠慢。”
这话……听着似是在帮谢向晚说话,但细细一听,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仿佛在提醒童氏:照顾你女儿的是谢向晚。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找人算账只管去找谢向晚就好,可别冤枉了咱们这些无辜的好人哪。
听了这种自己给自家拆台的话,饶是陈氏极力维持‘侯夫人’的尊荣和仪态,饶是她想表现淡定、从容,此刻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看了眼仍兀自浅笑说话的袁氏,又瞥了眼抱着周安歌哭嚎的童氏,不知为何,陈氏竟有种松了口气的赶脚——两家里都有个上不得台面的蠢货。自己也不至于觉得太愧疚。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陈氏就反应过来,并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恼:她这是怎么了,竟跟个盐商之家比较。岂不是降低了自家的标准?
陈氏深以为耻,觉得自己在西北过了那几年,连格调都降低了,连带着对家人、对规矩的要求也降低了许多。
这可不行啊!
此次回京,陈氏还想着重返上流社会呢,断不能让这种不好的想法滋生、发展下去。
好在他们还没有回京,且还要在扬州待上一段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纠正。
心里想着,陈氏的笑容已经淡了下来,准备开始呵斥童氏——这是周家第一个需要纠正的人,如果童氏不把在西北染上的恶习彻底改掉,那自己就不介意让她彻底消失。
陈氏还是没能顺利开口,被紧紧拦在童氏怀里的周安歌正在劝慰、并解释着:“母亲。咱们久别重逢是喜事呀,您就不要在哭了,您瞧,弟弟都被您吓到了!”
不得不说还是周安歌了解自己的亲娘,一听到宝贝儿子。童氏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忙松开女儿,扭头去看向那个坐在她身边、神情有些瑟缩的男孩儿,“阿平,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来人呀,还不给我传太医?”
传太医三个字,说得是那样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仿佛曾经说过千百次一样。
其实,在周家没有夺爵前,童氏也确实没少说这样的话,可问题是,你丫现在还是侯府世子夫人吗?
谢向晚挑了挑眉,虽然周安歌提前在她那儿备了案,说自个儿爹娘的性情可能有些大变,说话行事可能会有所不妥。但她还是没想到,堂堂襄阳侯世子夫人竟是这样拎不清的蠢妇。
微微勾了勾唇角,谢向晚并没有发话,哪怕在这个房间里,她才是谢家内院实际的管理者,但上有老祖宗、袁氏,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确实没有开口的资格。
周安歌说出那句话,原想着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没想到母亲的注意力是转移了,可、可说出的话依然那么丢脸、讨人嫌。
周安歌顾不得劝慰母亲了,立刻扭头去看谢向晚,老天保佑,妙善千万别生气呀。
为了抱紧未来大boss的大腿,这几年她做了多少努力,她真不想自己的付出全都被母亲的几句话给葬送了。
当她看到谢向晚唇边的浅笑时,她的心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谢向晚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别看她笑着,极有可能已经生气了。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