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烧子鹅?
这是什么东西?
徐妈妈只是个会点儿厨艺的普通妇人,一不是专业厨师,二也没有家传的手艺,大字不识一个,来到谢家后,知道三位小主人更偏好素斋,她便格外用心的练习素食的烹饪手法。
倘或问她什么素食名菜,她或许还能说出一二。
可这荤菜?还是什么唐时书籍里记载的名菜,她真心不知道呀。
不过,徐妈妈虽然目不识丁,却有着灵敏的直觉,她费力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浅笑盈盈的谢向晚,不知为何,竟有种不祥的预感。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徐妈妈哑着嗓子回道:“大小姐恕罪,老奴蠢笨,并不知道这道菜。倘或、倘或大小姐想吃,老奴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去学习,定让大小姐满意。”
谢向晚似是没听到徐妈妈的话,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道:“说起这活烧子鹅,烹饪的法子到底有些残忍,偏味道极好,且经此法烹制出来的鹅肉鲜活入味、浓香异常,最最要紧的是,肉质鲜美,与那种先将鹅宰杀后再料理的传统烹饪法子想必,确实胜出许多。”
什么意思?什么死了、活着?
等等,徐妈妈似是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向晚,嘴唇蠕动了好几下,终没有问出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问题。
谢向晚什么眼神儿呀,目光一瞥便瞧出徐妈妈有疑问。偏答案自己还知道,便非常‘好心’的予以回答:“没错,活烧子鹅的秘诀就是将活着的鹅进行烹饪。唔,具体的法子也简单——”
一边说着,谢向晚一边冲着一侧的青罗使了个眼色。
青罗忙点头应了一声,叫上是个小丫鬟,便一起出了刑房。
不多时,青罗领着小丫鬟们回来。四个丫鬟手里抬着个六尺长、四尺宽、四尺高的铁笼子。
“好,就放在这里!”
青罗按照谢向晚的吩咐,指挥小丫鬟们将铁笼子放在一个铁制的架子上,这架子的外形与长条方桌相似,只是桌面部分被挖空。
四方铁架子的尺寸比铁笼子长出半尺,而这多余出来的地方也没有浪费,直接放了个类似食槽的长条铁盒。
铁架子离地约莫一尺半,下面已经对好了柴堆。
青罗领着几个小丫鬟铁笼子摆好,又在那长条铁盒中加了些汁液。一切都摆放妥当了,这才来到谢向晚跟前,躬身道:“小姐。都布置妥当了!”
“嗯。”
谢向晚轻轻应了一声,而后站起来,围着铁笼子转了转,来到那放着汁液的铁盒前,伸出一根嫩生生的食指沾了沾,放着唇边舔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唔,孙妈妈的手艺就是好,我不过是将偶尔看到了一张古籍方子的配料告诉她,她竟真的做出了原汁原味的‘五味汁’,果然能干呀。”
只有纯正的五味汁。才能做出入味浓香的活烧子鹅呀。
谢向晚那帕子擦了擦指间上的残渣,笑着对满脸惊恐的徐妈妈道:“刚才说道哪里了?哦。对了,说到活烧子鹅的具体烹饪法子,其实很简单,择一只泉水喂养的鹅,无需宰杀,直接放入这铁笼中。”
手指屈起轻轻扣了扣铁笼子,谢向晚又指了指笼子下面的柴堆,“而后点起火。”
嘀嗒、嘀嗒……汗珠子顺着额角一滴滴的往下流,徐妈妈只觉得心慌得要命,她甚至有种错觉,此刻坐在火堆上的不是什么‘鹅’,而是她这个大活人。
谢向晚还在说:“被火一烧,这铁笼子顿时变得炙热无比,笼中的鹅受不得热,便会不停的在笼子里跑来撞去,可这铁物是热的呀,鹅身撞上这烧热的铁笼,身上的羽毛、外皮都会被黏在铁条上。”
轻挪脚步,谢向晚来到那铁盒面前,介绍道:“这里放着的汁液是大厨房孙妈妈特意调制的五味汁,是烹制活烧子鹅必不可少的调味料。当然这料汁不是洒在鹅身上,而是让鹅喝到肚子里。说到这里,你或许会问了,这鹅怎么会乖乖听话的喝下这料汁?”
‘咕咚’一声,徐妈妈猛力吞了吞口水,极力掩饰心中的惊惧。
谢向晚笑道:“这也简单呀,鹅在火笼中奔跑不停,又是被火烧,又是奔逃的,定是又饥又渴,如今有这么一盒鲜美的汤汁,它自是要喝进肚子里。”
“大、大小姐,您饶了老奴吧,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谢向晚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饶是徐妈妈再愚笨,她也明白了谢向晚的用意。
嘴里说着求饶的话,眼中却闪烁着怨毒的光,心道:这、这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吗,竟想出如此歹毒的逼供法子。
徐妈妈不是碧桃这种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内宅小丫鬟,断不会被谢向晚三两句恐吓就吓到。
在她想来,谢向晚虽恶毒,可终究是个六岁的孩子,有些事儿她或许能想得出来,却未必真有胆子尝试。
再说了,自己虽是奴婢,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按照大周律,主杀奴婢,必须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且还要上报当地官府,须得在官差的见证下动手。
若是没有上报官府就私自杀婢,主人不但要被罚没许多银钱,可能还会被杖责呢。
比照徐妈妈此时的处境,谢家杀婢确实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但徐妈妈相信,当着官差的面儿,谢向晚绝对不敢使出如此恶毒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