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省跳水决赛还有半个小时。
45寸的偌大曲屏电视里,一直在循环播放霖逸世界赛的录像。
‘吸溜——’
林小北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半个身体都陷进棉质的靠垫中。
他穿着宽大的省队运动服,手缩进长长袖子中,攥紧两只小拳头抱着钙奶瓶子咬住吸管一口口慢慢的shǔn xī 。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三个空瓶子,他怀里是仅剩的一瓶了。林小北遗憾地把最后一个空瓶摆在旁边,拼成正四边形。
他把长腿收到沙发上,抱住膝盖鼓起腮帮子,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盯着屏幕,看里面黝黑的人影从十米台上跳来跳去。
跟秋天里被火烧的蚂蚱似的,特别矫健。
季凌推开门,两手空空地走进来。
经纪人跟在他身后,抱着一箱钙奶,脸憋得青紫分分钟要断气。他撑着最后一口气进来,把大箱子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经纪人瘫在沙发旁直喘粗气,平常那副职场精英的形象荡然无存。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喝奶?还是这种酸酸甜甜哄小孩的钙奶。”季凌揉揉他的头发,从箱子里又抽出一板递给林小北。
林小北摇摇头拒绝,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刚进跳水队的时候个子矮,教练让我补钙。钙片吃不下去,才改喝钙奶的。”林小北轻声回答。
他语气跟平常不太一样,音调很低。明显是这两天看霖逸的比赛视频,从中受到挺大的刺激。
可能是那个蚂蚱蹦的太高了,让原本觉得自己够高的蚂蚱,忽然失去了梦想。
林小北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水平尚可,现在认真看过本国的世界级选手,才知道他差得多远。
季凌挺喜欢他现在的目光。干净又坚定,眼前的目标非常明确。
“走吧,快到比赛时间了。”
“哦哦。”林小北跳起来,把胳膊从袖子里探出来。迈开半步,又畏惧的缩回来。他低垂着脑袋,嗫喏的问,“季凌哥,要是我拿不到冠军…”
比起失败后的嘲讽和斥责,林小北更害怕让季凌失望。
“想什么你?”季凌听了个开头,打断他,“你已经是冠军了。”
林小北瞬间激动地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盯着他。顿了会,眯起眼笑出小虎牙。
“我先去赛场了!”林小北说完,欢快的跑出去。
“你家小孩,也太好哄了吧?”经纪人半死不活的撑起腰,望着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瓶子。
“我没哄他,”季凌掏出口罩和墨镜,重新伪装成要操纵世界的漆黑之翼,“他在我这里,永远是冠军。”
经纪人不屑地撇撇嘴,“你的剧本里十年前就没这么恶心吧啦的台词了。”
季凌隔着墨镜冷漠地瞪他,“孙子,十年前你爷爷还没出道呢,你是把天桥下贴膜时候的广告词跟我台词记茬了吧?”
经纪人不屑,“贴膜要啥广告词,祖宗你老糊涂了。”
“当然要了啊,你得发展副业养家糊口。”季凌清清嗓子,用他低润好听的嗓子念道,“冠军品质,专业贴膜。意外破膜,随时修补。懒得修补,介绍代孕。无法代孕,重金求子…”
“停停停!”经纪人被他一通听着稀松平常,实际上污满整个太平洋的广告词闹得心肌梗塞,连忙求饶道,“祖宗我错了,你矢志不渝情比金坚,快放过我吧!”
这几年公司拼命给季凌艹沉默寡言,高岭之花的人设。主要原因不是他皮相偏冷,而是这货一张嘴就没羞没臊,胡说八道。
更过分的是,季凌的话大多数情况无法反驳。从贴膜到重金求子,居然还被他扯出了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