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围场,诸皇子包括六阿哥全都兴高采烈,争先驰逐,独他一人呆呆坐着,诸从人也遵照四皇子的要,束手侍立。
诸皇子各来问道:“今日校猎,四阿哥为什么不出手?”四皇子只说是身体微恙,所以不敢驰逐。就此敷衍过去。
猎了一日,各回宫覆命。诸皇子皆有所收获,六皇子奕訢猎得禽兽,比别人更多。入报时,尚露出一种得意模样。偏偏四皇子两手空空,没有一物。
道光帝见到潜在的储君这样不争气,不但没有超群的表现,反而连一般的水平也没有达到,不禁怒道:“你也去驰猎一整日,为何一物未得?”
预想中的惊慌和羞愧没有看到,四皇子从容禀道:“儿臣虽是武功逊色,若驰猎一日,当不至一物不得。只因儿臣思念时当春和,鸟兽方在孕育,故而不忍伤害生命,致干天和。且儿臣亦不愿就一日弓马,与诸弟争胜。”
道光帝听到此语,不觉转怒为喜,暗暗沉吟,“看不出四阿哥这么大度,将来以次为人君,我才放心得下。”
当下也不多言,对那些获猎优胜者照常赏赐,鼓励有加,都有所得。对四皇子虽然没有惩罚,但是也没有奖励,依然两手空空。只是立储的心意已经极重地偏向了四皇子。
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情,道光皇帝欲进一步考察二人的心性和能力,就把四阿哥和六阿哥一同召来,要听他们对询问的回答,作为根据确定最后皇储谁属。
其实,道光皇帝一直对六皇子的出众能力特别欣赏,期待自己百年以后能中兴满清帝国。但他又担心自己一生兢兢业业守成的满清天下被儿子丢失,不愿意冒险行事,而趋向于稳重守成。其实这也是所有老人的普遍心理。
这个事实也是两位针锋相对的帝师制定策略的基础。是锐意进取,还是老实守成,没有一定,端看皇帝的心情更倾向于那个方向。或者说要估计,皇帝更有可能向哪里倾斜。
接到召见的谕旨以后,二人又分别请教了自己的授业恩师。卓秉恬给六阿哥支招说,如果皇上有所垂询,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这也是堂堂正正的招数,就是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如果正常交兵,文武双全的六阿哥当立于不败之地。
而另一方呢,继续贯彻自己的既定方针。杜授田对四阿哥说,“阿哥如果条陈时政,智慧和知识绝对不敌六阿哥。只有一招可以取胜。如果皇上自称老病,声称不久就不能继续当这个皇上了,你不用说别的,只要伏倒在地,流泪痛哭,表达你的孝子对父亲的不舍。”
两个皇子果然都按计所行,结果效果也如同所期。老六继续以能力得到父皇的夸赞,老四则以仁孝感动父亲,令父皇大为欣慰喜悦。
由此,储位最后确定。后来的历史资料披露,这个关于储位的确定,就在这次垂询以后,被道光帝御笔写下,放在了特制的密匣中保存,一如满清前辈皇帝的传统所为。
这固然可以显出背后筹划者的斗志斗勇,孰高孰低;也说明了后来精明强干的恭亲王此时还没有掌握娴熟的政治斗争技巧。
现在曾国藩紧迫地要赶回北经,就是因为他接到了杜授田的传信,说道光皇帝最近的病体每况愈下。
虽然心里有数,自己的筹谋应该成功了,四阿哥承继大统应该是老皇上的定意;但是皇家的事情向来复杂诡秘,应该警惕天有不测风云。所以催促他尽快回北经。
到了满清京都,曾国藩没顾得休息,立刻前往上书院去见杜授田。这时已经接近正午,二人都是彻夜未眠,而且上午也一直都没有休息。
老杜一见老曾终于赶了回来,松了一口气,告诉他现在的情况。
今天早上,皇上把宗人府宗令载铨,御前大臣载垣、端华、僧格林沁,军机大臣穆彰阿、赛尚阿、何汝霖、陈恩孚、季芝昌,内务府大臣文庆,都召入圆明园苫次,这是皇上养病的地方,在慎德堂里面。
“估计储君之迷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了。”杜授田介绍完情况以后说道。
这时圆明园内,道光帝已经命令到达的众位大臣去到正大光明殿匾额后面,取出一直藏在那里的秘匣。
静贵妃也在场。这静贵妃正是六皇子的生母,也是四皇子的养母,虽然对二人都付出了极大的关爱,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她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让自己的亲儿子当上皇帝。所以她暗中指示这些顾命大臣迟延这个开启密匣的程序。
这边静妃想拖延到皇帝去世后再作文章,老皇帝岂能容忍?当下一拍坐着的垫子怒道:“你们没有听到朕之谕旨吗?”
看着拖不过去,一些年纪较轻的大臣只好去把密匣取来,当众打开,拿出皇帝的朱红色御笔立储决定。果然,继位人是四皇子奕詝。
出人意料的是,御旨上并非只一个名字。六皇子奕訢也在上面,被封为恭亲王!这在满清历朝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大家也没有时间询问什么,因为这时道光帝已进入弥留状态,挣扎着对众人颁下顾命:”尔王大臣等多年效力,何待朕言。此后夹辅嗣君,总须注重国计民生,他非所计。”
诸臣只有唯唯听命。饱受内忧外扰,经历一生劳苦的道光皇帝,一息残喘,延到日中,怅然宾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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