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霍老爷子好像真的是挺欠骂。大概是已经有几十年没被人这样当面骂过了,反正……她骂他的时候,他还挺乖的。*霍峤是在中午的时候, 接到了霍滨打来的那通电话的。霍滨在电话那头冷笑道:“没想到我还能再出来吧?”霍峤的语气平静:“别来无恙。”其实他们这对堂兄弟, 因为年龄差距巨大, 又因为身份使然,关系从来没有亲近过。这会儿霍滨似乎也并没有要和霍峤寒暄的兴致,只是开门见山道:“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把它买回去?”霍峤平静道:“直说吧。”电话那头的霍滨笑了笑,“彭姨的女儿当年住在我们家的时候,我和她谈过几个月的恋爱,这事你应该知道吧?”霍峤没说话,只是任由着电话那头的霍滨继续。霍滨笑了笑,“年轻小情侣嘛,谈恋爱的时候就喜欢拍照留念……我这些年虽然交过这么多女朋友,可最忘不了的还是她。”霍峤的眉头微微锁着。霍滨继续道:“这么多年了,那些照片我都好好留着呢。可惜前段时间那台电脑不小心丢了……我担心捡到的人传播那些照片,所以就想问问堂弟,能不能帮我找找?”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了。霍峤明白霍滨的意思,他想说的,当然不是电脑丢了。他是在拿当年拍下的于灵的裸.照威胁霍峤。而电话那头的霍滨,此刻同样志得意满。当然,他笃定的并不是霍峤会因为于灵的裸.照便心甘情愿受自己威胁。他笃定的是霍峤绝不会受威胁。霍滨对这个堂弟太过了解。从小到大,霍峤便不是一个能受旁人威胁的人。小时候他曾抓过霍峤新养的一只宠物鸭子,要挟霍峤将刚收到的生日礼物,一辆最新款的赛车玩具送给他。当时年仅五岁的霍峤,哪怕对那个赛车玩具并不热衷,可也并没有半点要和霍滨讲条件的打算,更没有打算用那个自己并不喜欢的赛车、换回那个他刚刚熟悉亲近起来的小宠物。在霍滨威胁着如果不拿赛车来换,他就掐死那只宠物鸭时,霍峤只是面无表情地抛下一句“随便你”,然后看都没有再看那只宠物鸭一眼,就直接离开了。如今也一样。霍滨知道,别说是于灵的裸.照了,哪怕是霍峤老婆的裸.照,他都不一定会受自己的半分要挟。霍滨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于灵,然后继续对着电话那头道:“我的要求不过分,给我象迦山的那个项目。”平心而论,从霍峤这里要一个象迦山的项目,的确半点都不过分。可他知道,霍峤还是不可能答应。这就是他的目的。正因为不过分,所以霍峤的拒绝就显得尤为残忍。他的这通电话,正是打给于灵听的。他笑话这个痴情的蠢女人——“何必呢?我只是让你帮我从霍峤那里套一点情报来,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报警没用的。就算你报了警,那些照片发在外网,可没人能管得了。到时候你的那些照片被所有人都看见了……将来还怎么做人?你现在和我死犟,难道还真以为我不舍得把那些照片发出去?还是你以为你这样霍峤就会感激你?”“你这么替他着想,也要看看人家感不感激。”然后霍滨便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这个电话,“你尽可以看看,在我这个堂弟心里,你到底有多少分量。”坐在一旁的于灵没有说话,可电话那头的沉默弥漫开来,她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眼眶微微泛着红。她想要知道霍峤的回答,可却又不敢听他的回答。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长久的沉默后,霍峤沉声道:“见面谈吧。”没来由地,霍峤突然想起小妻子之前和自己闹离婚的时候说的那番话。简卓然讨厌他对于灵太过冷血。哪怕如今已经知道小妻子当初的那番话都只不过是分手的托辞,可霍峤还是忍不住想,至少在某一刻,她是真的对他的冷血惊讶过吧。他并不觉得冷血和理智是多么值得褒奖的品质,只不过是商场上生存的必须法则。甚至,哪怕霍滨此时此刻是拿他自己的隐私来做要挟,霍峤也能不为所动。但这件事涉及到于灵,一个曾为他付出过许多的女孩。当然,霍峤可以理直气壮地认为他不欠她。毕竟他从未要求她为他付出这些。哪怕霍滨将那些照片散播得到处都是,也与他无关。可就在这个瞬间,霍峤想起之前和小妻子相处的许多瞬间。他突然想要变得更好一些,或者说,变得看起来更像是个好人。他和他的小妻子将来还要共度许多春夏秋冬,他们将来会有孩子,孩子会在这个世界上慢慢长大成人。霍峤觉得,他有义务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些。电话那头的霍滨也有几分不可置信,但他还是镇定下来,问:“不用见面谈,我要的就是象迦山那个项目,你到底愿不愿意?”电话那头的霍峤声音平静:“可以。”顿了顿,他又道:“但前提是,那些照片,我不希望有除你之外的其他人看到……不然你的筹码就一文不值了。相信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的于灵突然就捂住脸,失声痛哭,泪如雨下。她对霍峤从没奢求过其他。她要的,至多也不过是这些罢了。当晚,于灵便报了警。次日清晨,霍滨因涉嫌□□罪、勒索罪被警方刑事拘留。***小于姐的事情,简卓然哪怕远在清宁,可也听说了一点风言风语。她的确是担心小于姐,可又怕她以为自己是去看热闹的,所以犹豫了很久,才给她打了那通电话。“小于姐,你最近还好吗?”其实还有很多话简卓然想问但却不敢,她听有同事说,小于姐的那些照片虽然删得快,但还是有人看见了,其中不乏电视台的同事。简卓然还听说了,小于姐似乎还有要辞职的意向。简卓然感觉自己此刻所有的安慰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此只能干巴巴道:“你要是愿意和我说话,我可以陪着你的。”电话那头的于灵笑笑:“谢谢你,小简。”顿了顿,她继续道:“我说我没事的话,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但……我一定会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的。而且,我在电视台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喜欢的事业,我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我的位置让出去的。”听见她这样说,简卓然总算是松了口气,话匣子也打开了:“嗯嗯!这种事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错,都是坏人的错!”于灵眼眶有些酸。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没有说“这不是你的错”,她说的是,“这不是我们的错”。于灵深呼吸好几次,然后道:“小简,你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吗?”简卓然:“?”于灵笑:“你说,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相信我一开始对你的那些好,教你的那些事,都是真心的。你还祝我事事顺心。”想起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话,简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哦,你说那个啊。”于灵笑了笑,一如简卓然第一次见她时那样温柔。“小简,我也祝你,在以后的日子里事事顺心……是真心的。”***简卓然在清宁县待的最后一天,接到了从北京传来的消息。简向文醒了。在这之前,他已经在icu病房里躺了小半个月。期间邹绮数次提出要放弃治疗,毕竟医生也说了,病人很有可能是脑死亡,再醒过来的可能性不高。简卓然觉得,既然家里不缺钱的话,可以先让简向文续着。不过横竖她也没有太多发言权,所以便随便了。反正是简向文自己找的老婆,自己生的一儿一女,他的命由他们决定,似乎也十分正当合理。大概是邹绮几次三番要求放弃治疗的举动引起了简怡之和简凛之的疑心,这对姐弟俩竟十分有良心地要求医生继续维持病人的生命体征。而等到简向文醒来的第一时间,简家的姐弟俩便直接报了警。简向文虽然如今不能再说话了,可意识还是清醒的。在警察的见证下,他指认了邹绮。他昏迷之前,邹绮就在旁边,但她却延后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打急救电话。而在简向文面前想来温柔体贴的邹绮,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我装了二十多年,也算是装够了!没错,我就是想要你死!我早就巴不得你死了!要不是为了我的两个孩子,你以为我能忍这么多年?”平心而论,作为一个母亲,邹绮的确是合格的。在被警方逮捕之前,她已经将简家的大半资产都转移到了境外。那些资产都是留给简怡之和简凛之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资产。第二天,简凛之便给简卓然打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