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便起身,掺扶起夏如茵,带她沿原路返回。夏如茵走得远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还听见了凄厉惨叫声。这回,她安全回到了马车,换下了破衣裳,却仍旧惴惴不安。夏如茵担心太子会责罚暗九。她刚醒那阵头脑还不大清醒,记不清太子说了什么,可后面那些话她却听得真切。太子似乎对暗九没及时阻止那锦衣卫不满,觉得暗九给了锦衣卫机会动他带来的人,让他脸上无光。可这是宫中,暗九一介侍卫,行事自然处处顾忌。太子与二殿下对立,暗九为太子着想,不愿给太子惹麻烦也是忠心,太子竟然还责备他。况且,九哥可比殿下更在意她安危,不可能不保护她。那锦衣卫也没动成她,她不过是情绪激动才会晕过去,都没有受伤……她在马车中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终于回来了。他掀开车帘,带来了外面灼热的暑气,也带来了一丝血腥味。夏如茵一眼便看见,太子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伤口,惊得坐直了身。刘嬷嬷更是急道:“殿下,你受伤了!”太子坐下,无所谓道:“无事,暗九割的。”夏如茵听到这话,人都傻了。暗九为什么要以下犯上伤害太子?!难道……太子要罚暗九,或者干脆要杀了暗九,暗九不想死,反抗之时才割伤了太子?那暗九还活着吗?!不待她的思维天马行空发散,太子便淡然道:“要杀那人有点麻烦,孤得受点伤。”夏如茵的思绪这才收住了。她明白过来,太子是故意让暗九割伤自己的。他若凭白杀了那锦衣卫,贵妃和二殿下会纠缠不休。所以太子来一出苦肉计,比如这锦衣卫意图不轨,太子被迫出手自保……贵妃和二殿下便没法再掀起风浪。夏如茵有些敬畏看太子,觉得这人不仅疯而且狠,为这么点小事,他竟不惜自残。马车嘚嘚行驶起来,太子看向夏如茵,语气平淡好似例行公事一般:“你没事吧?”夏如茵连忙答了句“无事”。刘嬷嬷翻出药箱,递给夏如茵:“夏姑娘,还不快给殿下包扎?”夏如茵这才反应过来,太子这位主子都慰问她了,她这个做丫鬟却还什么表示也无,也太不像话。夏如茵连忙接过药箱,却忽然一滞,羞愧道:“刘嬷嬷……我不会包扎。”刘嬷嬷方才看到太子因为夏如茵晕倒大发雷霆,已是完全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太子果然看上了夏如茵!可太子分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却偏偏要给自己安一个“不将孤放在眼里”的名目。笨到这地步,刘嬷嬷着急啊!可她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殿下这么一把年纪都不曾找过女人,想来是不懂怎么讨女人欢心。偏偏夏如茵也是个傻乎乎的,压根就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意她。刘嬷嬷好容易给这两人找机会亲近一下,让夏如茵给太子包扎,夏如茵竟然又不会包扎。刘嬷嬷也只得将药箱拿回来:“那老奴来吧。夏姑娘,你且学习下,多懂一些总是没坏处。”比如下次换药时,你就可以帮太子包扎了!刘嬷嬷觉得自己真是为太子操碎了心,不料太子看过来,金色面具下,那双黑眸冷冷的:“不必了。她才受过惊吓,让她好好歇着。孤回去找大夫便是。”刘嬷嬷:“……”得,殿下还怪她累着他的姑娘了!就让殿下继续犯蠢去吧!刘嬷嬷闭嘴,将药箱放回车凳下,一路再无话。马车驶回太子府,夏如茵跟着太子下马车,便见到了单膝跪在地上的暗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的暗九表情太紧绷,夏如茵莫名觉得他有些陌生,连那声音也格外低沉:“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夏如茵立时紧张起来,偷偷看向太子。太子戴着那张冷硬的金色面具,看不出丝毫情绪:“去领三十鞭。”夏如茵心猛地一跳。太子真要惩罚暗九!夏如茵不知道三十鞭对暗九来说算不算太重,但她慌了。她清楚自己在太子这里没有资格说话,可她没法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暗九被打。眼见暗九应是,起身准备离开,夏如茵扑通一声跪下了:“殿下!殿下,且等等!”太子微微偏头,不辨喜怒看她。夏如茵愈发怕了,却还是颤声道:“殿下,那锦衣卫并没对我怎样,我是一时情绪激动才晕了过去,暗九实在不算失职。殿下便看在暗九也是忠心的份上,从轻发落吧!”夏如茵伏地叩首,一时间,四下安静了。许久,还是刘嬷嬷一声轻咳,劝道:“夏姑娘,老奴知道你心善,可殿下行事,自有殿下的道理……”太子打断了刘嬷嬷的话:“什么叫没怎样?”有什么被扔在她面前,是她被撕破的衣裳:“这叫没怎样?!”夏如茵没法争辩。太子声音森寒:“你替他求情。”他重复道:“你竟然替他向孤求情。”他的声音压下来,那嗡嗡声愈发震得人心颤。夏如茵克制不住发起抖来,不明白太子为何要重复这句话。她以为太子要将她和暗九一起发落了,可太子迟迟再没了下文。夏如茵听见他长长呼吸,终是缓了语气:“回去歇息吧。”他不和她计较,夏如茵知道自己应该庆幸,可暗九还是要挨打。夏如茵终于仰起头,哀哀看向太子:“殿下,殿下……”太子自她身旁擦肩而过,丢下句:“这三十鞭且先记着,滚吧!”大步离去。夏如茵呆住,反应过来,急急谢恩。她再回头去看暗九,暗九竟然已经没了踪影!夏如茵只觉奇怪,四下张望,还是没见到人。刘嬷嬷上前将她掺扶起,又捡起衣裳,神色古怪:“夏姑娘,你……你和暗九?”夏如茵不明所以:“什么?”刘嬷嬷欲言又止,终是头疼道:“怎么就成了这样!”肖乾冷着脸回到寝殿,邬明轩已经在那等着了。他向肖乾汇报道:“……圣上起初是想追究的,可贵妃和二殿下一反常态,都摆出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圣上想是明白了这事与他两人脱不开干系,便让我回了。”肖乾摘下面具,吐了口中的金属薄片:“他们敢不息事宁人?”他嘲弄道:“自己的手脚不干净,还敢挑事?”他开始扯蟒袍,忽然恨恨道:“邬明轩,赈灾那差事,给孤抢过来。”邬明轩听言大喜:“殿下,你终于肯振作了!自你剿匪回来便闭门不出不理政务,二殿下却处处出尽风头,微臣真是担心……”“他想恶心孤,孤难道会让他好过?”肖乾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句道:“况且,孤要出京城。”他随意披上外衫,阴沉着脸疾步出了殿。却说,夏如茵回到屋中,还来不及歇下,房门便被人推开,肖乾走了进来。夏如茵看见他,连忙迎上前关切询问:“九哥,殿下没为难你吧?”肖乾神色愈冷:“怎么,你以为太子殿下答应了你,还会背地里偷偷对付我?在你心中,太子殿下就这么十恶不赦?”夏如茵真怕了他这嘴上不把门!她慌慌张张让兰青关门,这才埋怨道:“九哥,你怎么总是说些这种话!被人听到怎么办?好像我对殿下很不满一样。太子殿下今日没有发落你,我觉得他已经不错了,至少能听进劝,不会一意孤行。”肖乾掀了掀眼皮,凶恶扔下句:“现下才觉得他不错,已经晚了!”夏如茵被他神情吓了一跳:“九哥你干嘛这种表情!什么晚了?”肖乾冷漠道:“殿下很快就要出去京城赈灾,要带你一起去。”夏如茵怔住,片刻喜形于色:“真的吗?这不是好事吗!我可以出京城了!殿下出行肯定处处稳妥,我跟着去也不会有大碍。太好了太好了!殿下赈灾去哪啊?”她欢喜着,肖乾便用一种凉飕飕的目光看她:“高兴吧?过不了几天,你就能与殿下朝夕相处,再不用看到我了。”夏如茵反应过来:“九哥你不一起去?”夏如茵心里有点慌。大约是在太子府有靠山的感觉太好了,突然得知暗九不跟着去,她还有些不习惯。肖乾见她紧张,心中总算舒畅:“我去干吗?我另有任务,要留守京城。”他恶意道:“何况,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你还当我对你很好吗?在我心中你根本不算什么,之前那些帮助,不过是我随手为之罢了!真碰上了事,我难道会顾及你安危?就比如今日在宫中,我都没想救你——”夏如茵怔了怔,忽然抿唇笑了:“九哥,你是因为这个自责吗?所以古古怪怪的。”她眉眼弯弯,抬手拍了拍肖乾的发:“我没有在意啊,九哥也不要在意啦。”肖乾:“……”那手伸过来时,肖乾是想避开的,可不知为何却没动。他心中的气还堵着,却又别有滋味浮上心头:“傻子,干吗这么包容我。”这话说的,好似她包容他也错了。夏如茵理所当然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考量,遇到问题时难免多想。可重要的是最后的选择。九哥你最后选择了救我,我便感激你。”她想了想,索性举了个例子:“就像今日,殿下说要打你时,我第一反应也是不想管的。我害怕被连累,甚至在心中劝自己,九哥和殿下关系那般熟络都逃不过惩罚,我去求情,只会多一个人挨打。”肖乾本来还深沉听着,心情复杂,听到后面却是沉了脸:“夏如茵!你竟然不想救我!”夏如茵在他凶狠的盯视下缩了缩脖子:“只是想想嘛,很快我就选择了救你……”肖乾咬牙切齿:“闭嘴!亏我对你这么好,你却忘恩负义!夏如茵,你没良心!”他臭着脸推开夏如茵,挥袖离开:“往后,我再不会见你了!”夏如茵:“……”夏如茵觉得好难!她包容暗九对他好,他不乐意;她不想救他对他不够好,他也要生气。他自己说在他心中她不算什么,结果两句话的功夫,他又说他对她这么好,她忘恩负义。九哥这脾气,可真是愈发琢磨不清了。夏如茵倒不信暗九再不会见她,毕竟九哥虽然古古怪怪的,但总算不太小气。不料两天过去,暗九还真没再出现。眼看太子马上要出发了,夏如茵都还没见到暗九,终于急了。夏如茵担心暗九还没消气,却又百思不得其解,暗九到底在气什么。赈灾少说要离京一两个月,不论如何,她都不想闹着别扭和暗九分别。于是夏如茵开始四处找人。她去问掌事姑姑,掌事姑姑说不知道九爷在哪里。她蹲守堵住了个换班的暗卫,暗卫嘴特别严,愣是话都没说一句。她又跑去问刘嬷嬷,刘嬷嬷古怪看她,摇头叹气。夏如茵找不到暗九,都想去问太子了。可一则她本能畏惧太子,二则太子这几天筹备赈灾事宜,也十分忙碌,夏如茵都没机会见他。夏如茵只能带着没与暗九和好的遗憾,随太子离开了京城。她不知道的是,肖乾没再以暗九身份来见她,并不是因为没消气。可他说的不再见夏如茵,也不只是说说而已。那天夏如茵竟然替暗九求情,替那个易容后的真暗卫暗九求情,肖乾心中呕了好大一口气。之前他决定循序渐进,不给夏如茵压力,现下统统扔到了脑后——他可是处事果决的太子,为什么对上夏如茵就要婆婆妈妈?!肖乾决定断夏如茵的后路,逼她习惯太子。夏如茵喜欢“暗九”?那就让“暗九”从此消失。夏如茵不想见太子?那就让她天天呆在太子身旁。以太子身份带夏如茵出京城,既可以让“暗九”顺理成章消失,又能让夏如茵不得不呆在太子身旁。顺便还能完成夏如茵出京城看看的遗愿,实在是一石三鸟的完美计划。可这完美计划才起步,就碰上了大问题。车行出了京城,众人换乘大船,夏如茵便不大好了。她晕船了。上船不过半天的时间,夏如茵吐了两次了,根本吃不下东西。夏如茵脸色惨白躺在床上,赵老大夫为她施针缓解。夏如茵可怜问赵老大夫:“这针能一直扎着吗?我感觉拔.出来又晕了。”赵老大夫将银针插回药包:“那怎么行。”他见夏如茵整个人都委顿了,安慰道:“你之前坐小船都不晕,这种大船本来也不该晕。可能正巧你今日身体状况不佳,过一两天恢复些,便会好了。”夏如茵恹恹道谢。赵老大夫想了想,又问兰青:“有没有带梅饼之类的?或许吃点酸东西,可以压一压。”兰青还真没带梅饼,立时出去问人。赵老大夫离开后,夏如茵奄奄一息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兰青回来了,只带回了一碗清粥。她唤醒夏如茵:“茵茵,没有梅饼,喝碗粥吧。”夏如茵也没抱希望。此次出行的多是官员亲军和侍卫,只得刘嬷嬷、夏如茵、兰青和几名侍女。一堆男人加几个侍女,谁会带小零食?夏如茵坐起身,勉强喝了几口,又觉得胃里开始翻腾。夏如茵皱着脸推开粥碗,不肯喝了:“我要睡,让我睡。”兰青只得依她。夏如茵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次清醒,发觉床竟然不摇晃了,船停了。天色已暗,夏如茵一天都没吃东西,身体都软了。她有气无力唤道:“兰青。”不知是不是她声音太小,兰青没听见,屋外竟然没有应声。夏如茵在出去看看和继续躺着之间挣扎,房门便被人推开,兰青的声音传来:“茵茵,你醒啦!正好来吃些东西。”夏如茵这才看清兰青手中端着碗粥。夏如茵真是饿了,端起那粥慢慢喝了起来。许是没了那如影随形的晃动,夏如茵竟然没再觉得恶心。兰青见她能吃东西了,十分开心:“太好了。多亏刘嬷嬷来通知我,说殿下要停船靠岸办事,让我赶紧给你弄点东西吃。果然不开船,你便不会吐。”夏如茵喝了半碗粥,身体总算是不软了,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她强撑着在兰青的掺扶下,出船舱走了走,好歹消化了吃食,便又爬回床上休息。摇晃的路程仿佛没有尽头,夏如茵在混乱的梦境中浮沉,渐渐感觉身体发寒。她隐约听见兰青焦急呼唤:“茵茵,茵茵!”夏如茵眼睫颤了颤,没有清醒。又过了一会,有刺眼的光,声音也嘈杂起来:“……受寒了,有些发热……我开些药……”夏如茵觉得难受。太吵了,光也太亮。她拿手遮住眼,呜咽道:“我要睡……”房间便再度安静下来,那光线也消失了。夏如茵在黑暗与安静的包裹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夏如茵……茵茵。”夏如茵心中微动,终是努力睁开眼。天色已彻底黑了,弯月悬在天际,船又停了。借着依稀的月光,夏如茵看见床头坐着个人。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那就是暗九。夏如茵吃力朝他抬起手:“九哥……”肖乾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晕船?还发热了。”夏如茵忽然觉得委屈:“你不是说要留在京城……你不是说不见我了吗?”肖乾沉默了。片刻,男人无奈道:“你都生病了,怎么还记着这个。”夏如茵愈发委屈了。她吸了吸鼻子,控诉道:“我生病了,我还晕船。今天我只喝了一碗粥。都怪你。”肖乾:“……这怎么怪我了。”许是黑暗让人放松,许是生病让人软弱,又许是男人的声音低缓而纵容,夏如茵感觉心底的委屈怎么也压不住:“都怪你和我闹别扭,我想找你和好也找不到。昨晚我做梦都在找你,没睡好。赵大夫说我是状态不好才会晕船。”夏如茵说着情绪便激动了,又开始头晕,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她嘴唇开阖,半响方喃喃道:“……你欺负我。”女子声音本就柔软,又因为昏睡和生病,愈发细细绵绵的。那句你欺负我声音不大,却扎扎实实落在肖乾心上,让他莫名又酥又麻。肖乾握住夏如茵的手微微抽动了下,放轻了声音:“我只是说气话,我这不是跟来了吗。”肖乾早就听说夏如茵晕船了。他刚上船便觉得人多,正想将夏如茵叫过来屏蔽情绪,却得知夏如茵吐了。肖乾当时便想过去看看,可太子不该探望夏如茵,否则便是“操之过急”。于是肖乾只能派赵大夫去看诊。赵大夫没点屁用,夏如茵第二次吐了。兰青出来找梅饼,一船的人都是废物,竟然没一个人带梅饼。肖乾当即下令,到下个城镇停船。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他又让刘嬷嬷去通知兰青,叫醒夏如茵给她吃点东西。他下船去买梅饼,买好了回船,县令才收到消息赶来,只看到了太子殿下登船的背影。可他匆匆赶回,夏如茵又睡下了。肖乾听说她喝了碗粥,总算放心了些,给了兰青包梅饼。赵大夫说夏如茵状态好些或许就不晕船了,肖乾还指望着第二天醒来,夏如茵便又精神了。却不料大半夜,夏如茵发热了。肖乾坐不住了。操之过急他也不管了,他必须去看看。兰青和赵大夫聒噪说着话,刘嬷嬷又点了灯,夏如茵便哼哼唧唧埋住头说想睡。肖乾心中恼火,令人灭了烛火,将这群不懂事的人都赶了出去。他在夏如茵床头坐下,犹豫着摘了面具,又吐出了口中的金属薄片。然后他试探唤了两声,夏如茵便睁了眼。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愈发衬得她柔软、易碎,又美丽。那一刻,肖乾退让了。他将那个被他毁尸灭迹的暗九挖了出来,让他继续活下去——夏如茵太弱了,他不能对她太狠绝。他这不是婆婆妈妈,他这叫因地制宜。肖乾的指腹无意识摩挲了下夏如茵的手:“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走陆路。”夏如茵本来半闭着眼,闻言却睫毛轻颤,睁开了眼。她摇了摇头:“不要。大夫说我状况不好才会晕船,可能我生病好了,便不晕了。”肖乾却道:“你本就不舒服了,若还晕船,不是更难受。”他哄道:“听话。”夏如茵却不依。她抽出手,转身背对肖乾,发出了一声细细的抽噎:“我说我不要啊。”她忽然伤心了,语带哽咽:“我不要给你们添麻烦。”肖乾默然。夏如茵哽咽了几声,呼吸就变得急促,肖乾探手去拍她的背:“那便不了。”夏如茵这才慢慢平复。有人轻轻敲门,肖乾带回面具去开门,原来是刘嬷嬷送药来了。肖乾接过药关门,又坐回床边:“来吃药。”他扶起夏如茵,夏如茵眼睛都快阖上了,软软靠在他的肩上。肖乾试着将药碗送到夏如茵唇边,片刻又收回了。他低唤她:“夏如茵,醒醒。自己喝,我不会喂。”夏如茵用力眨了眨眼,抬手捧起了药碗。大约是打小喝惯了药,她一副迷糊的模样,却也一滴不洒将药喝了干净。肖乾将她放回床上,又想起了什么,自怀中摸出个小纸包。夏如茵呼吸绵长仿佛睡着了,肖乾凑近看了看,试探唤道:“茵茵?要不要吃梅饼?”夏如茵片刻,含混“嗯”了一声。肖乾便借着月光捏了块小小软软的梅饼,送到夏如茵唇边。夏如茵没睁眼,却是本能启唇,将东西吃了下去。肖乾收回手。指腹残留着梅饼的触感,也残留着夏如茵嘴唇的触感……比梅饼更软,更温柔。指尖一点湿意,是残留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