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就收起了这种怀疑。
身周是温暖的、舒适的,伤口几乎不再疼痛。半边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皮肤接触的织物云朵一样轻柔光滑,可以闻见阳光带来的淡淡清香。
耳畔有人用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轻声说话,声音清脆悦耳,像是春日树梢的啁啾鸟鸣。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凡人么?长得跟我们没什么区别嘛。”
“谁说的,他明明比我们长得丑多了,就连隔壁村的乌鸦都长得比他英俊。”
睁开眼睛的瞬间,耳边的声音停了下来。
两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冲他甜甜地笑了笑,用中文道:“你醒来啦,我去告诉先生,”
严凌安这才注意到,这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像是专门坐在床头照顾他的。
“谢……谢谢。”出口的字一开始还有些干涩,随后便很快流畅起来。嗓子没有丝毫不适,严凌安猜测是自己在昏迷期间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他心里不由升起些感激。
其实这都是一个回春术的事。
身边的两个女孩年纪虽小,但素颜看起来比许多电视上的明星都要漂亮,更有一种难得的天真纯稚。
严凌安猜测她们口中的“先生”有可能是金三角地区某个十分有权势的大人物,但一时之间无法从脑海中检索到符合的对象。
他索性不再想:“请问是谁救了我?我能去见他吗?”
说话的时候他暗中将手放在腰间最重的一处伤口上,感受到伤口在按压下的疼痛,这才重重地将心放下来。
没有麻醉的迹象,唯一的疑点就是,看天色他不过昏迷了半天时间,这伤口也好的太快了些。
“嗯……”少女中穿浅绿衣服的那个看了他一眼:“我要去问问先生的意思。”
来到这个世界,魔尊说主人不能叫了,要叫先生,画眉妖觉得还挺别扭。
捡这么个凡人回来也不是为了吃,那就是他还有用吧。
严凌安可不知道他差点沦为了食谱上的一道菜,他和另一个浅黄衫子的少女套近乎:“小妹妹,你说的先生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以前认识他,要不然他为什么专程来救我?”
少女抿嘴一笑:“待会儿先生来了你就知道啦。”
开什么玩笑?长得还没有乌鸦好看,还想认识魔尊?
做梦。
这只黄莺妖是北辰魔尊的迷妹来着。
·
画眉来通报的时候云修正和顾临渊在一起。
银色的长发铺展在床上,像流淌的月光,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顾临渊坐在云修身后,拿着一把白玉梳子,神色专注地一下下梳着,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很少出现的温柔。
画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站在门边。
“你救回的那个人类醒了。”顾临渊余光瞧见了画眉妖。他向门外传音道:“让圆秀去见他。”
“也行。”云修把梳子拿到自己手里,解释道:“把他带回来是有目的的,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森林里,先从他那里看看能不能拿到合法身份。”
由于先前遇到降头师这件事,云修猜测这个世界他前世接触到部分有限,普通人生活的表相之下恐怕还隐藏着很多生活在人群中的修行者。
既然这样,他前世所在的华夏国历史悠久,不可能没有专门应对此类事情的部门。如果能从这些特殊部门入手,为自己一行人拿到适合的身份,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件事,云修转身望向顾临渊:“这几天差点忘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灵圃中取出一个手掌大的青色花盆,里面一株一指高的小树苗晶莹剔透,通身仿佛玉石雕琢,流动着血色的灵光。
顾临渊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脉在这棵小树出现的时候,猛地搏动了一下,仿佛要从身体上透出来。
“这是?”
“龙血木。”云修道:“这些天你就化成原形,在龙血木的旁边修炼,争取早日突破修为。”
顾临渊看向他,不知云修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将要突破境界的。事实上他在穿越前虽然用龙身硬捱了两道劫雷,但并未伤及根基,因此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反而因祸得福,头顶一直沉睡的龙角有要长出来的趋势。
龙血木据说是天地间第一条神龙的精血浇灌而成,有提炼血脉的作用。在这样的突破关头,能有一棵龙血木在身边,当然是再好不过。
“你……”顾临渊犹豫了一下,想要问问云修这些年不辞而别是不是为了他的修炼,但又怕自作多情。
他向来自负,平生少有这样畏首畏尾的时刻。
“怎么了?”云修静等片刻,却见顾临渊止住了话头,手指穿过自己的长发:“我替你束发吧。”
是也好,不是也罢,都不重要。这个人现在正在自己身边,这样就好。
“头发啊……”云修将长发拨到自己身前,看着月色的发丝想到了什么。
精灵都是一头长发,修真世界更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因此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但这次来到现代世界,作为一个男人,再保留长发就显得有些奇怪。
在森林里也就罢了,既然要融入人类社会,还是入乡随俗比较好。
“你不说我还没有想到。”云修说着,顺手一道风刃割断了长发,只保留到耳边的部分。
他甩甩头,“好久没留短发,这样还挺清爽。”
“等等……”顾临渊一句叫停还没说完,就见月色发丝已经从眼前柔软地落了下来,铺了满床。
顾临渊:“……”
作为一条纯情的未成年龙,他对心上人的长发是有点幻想的,只是不好意思说。没想到幻想就像肥皂泡,说破就破。
云修转过头,面对着顾临渊眼睛里的痛惜,有些不解。
“用一个幻术不就好了吗?”顾临渊自顾自地郁郁不乐,将手中的发丝收进了储物戒,快得让云修来不及反应。
算了,他要,就给他好了嘛。云修体贴地装作没看见,就像是一个包容自己家熊孩子捡破烂玩的熊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