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像太阳,让司马彦觉得有些刺眼。
“好了,今天的肉干都喂完了,大家该回去了。”食物都吃完了,猫也撸完了,少年打了个响指,这些大猫小猫依依不舍的蹭了蹭,到底还是听话的散开了。
洞口的那只手,突然拿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干净的饼子,垫在一片绿油油的宽叶子上递了过来:“我留给自己的口粮,你要是饿了就拿去吃吧。”
从司马彦的角度,少年还掰了一块放自己嘴里,他咀嚼两下,咽了下去,眉眼弯弯,笑容灿烂:“没有毒,老伯家的猪肉饼味道特别好的!”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少年就走了,很贴心的给他留了空间,没有施舍和同情,仿佛只是给好朋友分享食物一样,给他送了一个饼子。
饼子上还残留着少年人的体温,热气腾腾的,司马彦并不畏惧毒,他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因为放的时间比较久,汁水已经干了,里面的猪肉有点腥。
司马彦把饼子扔了出去,食物的香气引来了大摇大摆从洞口回来的猫,它很快就把饼子叼走了。
他回了宫,宫人们立马捧着衣服和毛巾过来,在金盆的清水当中,司马彦看到自己糊了一脸泥灰的脸,院子里的门是关着的,他是被当成了关在冷宫里的可怜虫?
司马彦记得那张脸,稍微一打听,一份详细的资料就被送到了他面前,宋小七,年方十八,家境不错,一个失去了家中父兄庇佑的少年郎,因为年纪轻,日子过得不易,目前是审刑司的编外人员,宋小七差不多一周会来冷宫这边当值两次,除此之外,他还会在七略书局帮忙,一个人辛辛苦苦打两份工。
少年郎总是朝气蓬勃,精神抖擞的样子,在审刑司口碑很不错,也挺讨认识他的老人的喜欢,每次在外头买吃的,卖饼的老人都愿意给他烙个大点的。
皇帝的指甲划过宋小七的名字,他不懂,明明日子过得那么惨,为什么能笑得那么高兴,没有一点儿阴霾。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司马彦在当值的时候,又来了冷宫好几次,宋小七每次来,都会认真到处巡逻,然后到没什么人的小院这边喂猫。
他故意躲在小院后头,披头散发的看了对方两次,然后宋小七就递过来更多的吃食,软乎乎的麻薯,甚至还有甜甜的糖炒栗子。
猫吃的是肉干和饼子,麻薯和栗子都是给他的,包装比第一次的时候更用心,分量也更多,宋小七还当着他的面吃了一块,依旧是吃完就走,小心翼翼的,没有打扰他。
一周两次,少年来了四次,第四次的时候,终于主动说:“你叫什么,我叫小七,是这附近负责巡逻的护卫。”
司马彦没吱声,表现得很是冷漠,但是第五次的时候,宋小七还是继续和他搭话:“你也不用说话的,只是天气比较冷了,在这附近巡逻,夜里怪寂寞的。”
宋訾又不能擅离职守,夜里本来就是很容易胡思乱想的时段,和人说说话,哪怕对方没有回应,他的心情也会变好一点。
“阿言。”司马彦声音低沉,后者的声音立马惊喜万分,“是你的名字吗,很好听。”
司马彦哼了一声,这人果然是笨蛋,都没有注意这是围着他打转的那只最漂亮的白猫的名字,他听到宋小七叫它小言,皇帝极为霸道,直接抢走了小猫的名字。
第五次的时候,司马彦得到的不仅是食物,洞口处还塞了一双手套过来,毛茸茸的:“天气很快要冷了,这东西也许你能用的上,不是用小咪它们的毛做的,是兔毛,很暖和的,我听你的声音有点哑,要注意保暖。”
手套鼓鼓的,里面塞了黑乎乎的药包,是姜糖块:“对了,手套里面是姜糖,可以的话你泡水喝,驱寒效果很好的,就是可能有点辛辣。”
宋訾本来是想要送一些药材的,但是他感觉院子里的人警惕心很重,而且也可能没有熬药的工具,姜糖就不一样了,有水的话冲一冲,糖水还能够补充营养,他不知道这个没有任何人关注的小院里住了什么人,但是从手来看,应该是个很瘦弱的可怜人,因为那只手很苍白很瘦,而且应该是个年轻男性。
可能是伺候宫妃的小太监,这宫里有很多小太监,日子都过得很苦,他也不是爱心泛滥的人,只是自己日子过得比较好,不介意多分点给别人,当然,这和阿言安静听话有关。
开始对方发现他喂猫,宋訾只是给封口费,后面就是习惯性的投喂,就好像是养这些流浪猫一样,他没有窥探对方的癖好,两个人隔着一堵墙,就充当了是神秘的笔友,虽然他也没有和人写信过。
宋訾胡乱想着:“对了,阿言,过段时间我要出外勤,下次再来就得半个月之后了。”
司马彦这个时候已经拿出了油纸封好的姜糖块,把手套戴了起来,果然和对方说的一样很暖和,就是有点偏大,毕竟这是宋訾手上直接脱下来的。听到宋訾的话的时候,天子用毛茸茸的手套蹭了蹭脸,他冷漠的想:他出不出外勤,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宋小七真是一个聒噪的笨蛋,希望他能聪明点,别觉得世上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