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忽然静了静。
不多时,他手收回来,指了指她的头顶,冷淡道:“杂草。”
“……”她尴尬地点头,“哦。”
厉腾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阮念初在原地站半刻,扑扑头顶,把余下的干草仔细清理了一遍,回了屋。
破花瓶里的稻花已经开始枯萎,她半趴在桌上看那些花,突的,一段对话鬼使神差从脑子里冒出来。
阮念初脸色微变。她想起来了。
厉腾说,她在背后说他闷……几天前的下午,她闲着无聊,和那个叫托里的少年说过不少话来着。他都听见了?
“……”她心一紧,视线无意识落在那束稻花上,电光火石间,脑子里窜出个荒诞的猜测。
第二天的中午,阮念初再次见到了托里。少年给她送来了饭菜。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她仍心有余悸,思索着,还是忍不住问少年,“where did you go yesterday?”
托里伸了个懒腰,回忆半天,挤出几个蹩脚的单词:“i……went out……”
阮念初点头。托里毫不知情,看来,昨天的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她这才略微放心,笑笑,拿起筷子吃饭。
被厉腾断了一根手指的男人,叫纳塔,是图瓦集团的重要精英成员。他气愤难当,咽不下这口气,一状告到了图瓦那儿,请阿公给主持公道。所以晚上的时候,图瓦把厉腾和纳塔一块儿给叫了过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与厉腾的争执中,纳塔失手,打碎了图瓦最喜欢的一尊观音像。图瓦把他杀了,尸体裹都没裹,直接便扔进了湄公河里。凌晨时分,阮念初听见有人在拍阿新婆婆的门,动作粗鲁,梆梆作响。惊起一阵狗叫声。
“阿新!阿新!”喊门的男人嗓音粗犷,用高棉语说:“阿公屋里满地的血,你快去打扫打扫。”
“知道了。”
几分钟后,年迈的老人佝偻着身板儿出来了,手里拎着扫帚和拖把,脸色冷漠。
阮念初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背心一阵透骨的凉。
图瓦处。
阿新婆婆弓着腰,拖着地上的血迹,很快便出去了。图瓦微阖着眼,坐在椅子上盘弄一串蜜蜡珠,偶尔发出哒哒轻响。
须臾,图瓦道:“七天之后,boss要和西班牙人谈一笔大买卖,安全起见,boss把见面的地方定在咱们这儿。lee,通知兄弟们准备准备。”
厉腾点了下头,“是。”
“纳塔跟了我八年,他一死,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图瓦故作惋惜,“纳塔手底下的人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那群混小子,虽然不成器,但应该还是能帮到你一些。”
厉腾垂着眸,面无表情:“谢谢阿公。”
图瓦睁开眼,拎着佛珠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笑起来,“七天之后见boss,我一定跟他好好引荐你。这年头,像你这么得力的年轻人不多,到时候如果能被boss看中,小子,前途不可限量。”
“阿公说笑了。”厉腾道,“如果没有阿公,就没有我。”
阿公心情大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知恩图报,我最欣赏你这点。好好干,你和我情同父子,阿公绝不会亏待你的。”
厉腾弯起唇角,微垂的眼中,眸色却更寒。
这之后,丛林下了两天的瓢泼大雨。
阮念初没再见过厉腾。这已是她被绑架的第十四天,令人绝望的是,她仍旧想不到如何才能脱身。
她也没有再收到过新的稻花。花瓶里的那几束,已经全部枯死。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僵局。
这天,生活照旧离奇而寻常,中午时,托里给她送来了午饭,下午时,她搬着板凳坐到阿新婆婆的房门口,看她缝衣裳,就这样,太阳又一次从西方的山头落下去。
阮念初吃过晚饭后等了会儿,估摸厉腾今晚应该也不会回来,便动身洗漱,锁好房门睡下了。
将她惊醒的是一阵敲门声。咚咚,咚咚,缓而规律。
“……”阮念初皱眉,浑身的寒毛霎时便站了起来。她警惕而防备,沉声:“who is outside?”
门板后面传来一道沉沉的嗓音,很熟悉,透着浓烈疲乏,“我。”
是厉腾。阮念初眸光微闪,下了床,过去打开门锁。
开门一看,外面果然站着一个人影,周围漆黑,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副高高大大的轮廓。她并未多想,微垂头,侧过身让他进来。
厉腾动了动,不料,身体忽然往前倾倒。阮念初一慌,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他手臂无意识横过她双肩,紧接着,半数重量都朝她压下来。
“……喂,你怎么了?”阮念初愕然,整个人被笼在他的阴影里,脚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头顶的呼吸沉重浑浊,并且滚烫。她察觉到什么,探手摸到他腰腹,湿热腥腻一片。
全是血。
作者有话要说: 甜文,不虐,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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