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与老域主面面相觑,看到彼此眼底浮出的恐惧。
他们方才,竟从这年轻的魔族身上,看到几分魔神周迦南的影子,只不过,周迦南当年,都比顾赦眼神更柔和些。
毛骨悚然。
“天君,眼下如何是好。”
“人皇当年预言过,灭世浩劫要来了!”
目睹一切的众仙慌了神,议论纷纷,天君勉强稳住神色,将破碎的棱镜换给朱雀,看向青龙:“慕天昭还在下界。”
青龙颔首,天君道:“让他速归!”
他声音急迫,有些失态。
“天君别急,还没绝望的时候。”一个仙官上前宽慰,目光看向神殿。
“神帝还在。”
“是啊是啊,当年恐怖如魔神,都不是神帝对手,最后还不是葬身太微之境,在神魔大战输的一无所有!”
众仙纷纷附和,言辞间透着无上崇敬。
天君难看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缓解,抬头望了眼殿门。
这些仙族后辈,太不了解帝休了,若真如他们想象中那么美好,神殿大门不会紧闭了。
那位九天之主可是真正的神,还是世间最淡漠无情的神。
谁的生死都不会放在眼底,就是他们仙族在他眼皮底下灭了族,对方神色也不会半点波澜,何况……
想到什么,天君脸一阵青一阵白,眸光闪烁不定,带着几分心虚与后怕。
霓罗已经被处死了,不知他装作不知情,来不来得及。
察觉到空中肆虐的魔气,悠悠放下灯,伸出玉白的双手触碰。
魔气如万千利刃,刮的她每寸皮肤都发疼。
从里面察觉到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悠悠没舍得收回去,在如黑雾翻涌的魔气中,将手掌完全伸展开。
“怎么傻站着。”一个路过的仙娥,好心提醒道。
“快走,大家都去神殿避难了!”
悠悠睫毛微垂:“谢谢,我不去。”
仙娥还有再说,被身旁人一拉:“别管她了,赶紧走吧!这里马上要塌了!”
悠悠看向俩人来时的路,宫殿已尽数倒塌,在黑雾吞噬下化成废墟,到处是昏暗动荡的光景。
想到萧町还在,她揉了揉眼往院落方向走,刚走了两步,斜上方发出“砰咚”巨响。
悠悠站不稳,踉跄着朝地面跌去,倾斜的宫殿倒来——
她没有摔在地上,砸向她的巨石也没有落下。
一只手握住悠悠手臂,将她扶稳了。
这片动荡的天地同时平静了下来,空中肆虐的魔气被一扫而尽,轰隆声戛然而止。
一片阴影覆在悠悠眼前。
她神色微顿,视线划过握住手臂的长指,看到绣有金叶纹的宽袖轻垂,无风自动,泛起淡淡光晕。
意识到是谁,悠悠长睫微垂,站稳身体面无表情的道了声谢。
本打算去神殿的萧町,中途遇到两位仙娥,得知悠悠踪迹急忙赶去。
还没靠近,他便察觉一股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力量充斥在前方,隔绝了狂戾的魔气。
前方天地,在动乱的仙域中平稳到格格不入。
萧町站在高处,透过烟硝一眼看到了悠悠,正要赶去,落在她身前那人的目光一顿。
对方身形高大颀长,穿着银白长袍,衣摆袖口绣有金叶纹。
萧町视线落在那人脸庞,没等看清,一阵头晕目眩,似有神威乍现,震的他腿脚一软险些跪伏在地。
萧町心头一惊,退了步不敢再直视对方真容,离其很近的悠悠,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惊魂不定的视线在那人身上徘徊,萧町表情逐渐古怪。
那身形轮廓似曾相识,竟有几分像……
路宗主。
远处声音隐隐传来。
“还在怨我。”
“不敢。”
悠悠神情冷淡疏离,帝休盯了她许久,深眸一垂,不置可否道:“我只能解释一件事,你叫我爹爹,是没错的。”
悠悠似有若无的勾唇,九天神帝,她可高攀不起。
悠悠不想与其争辩什么,得知真相后,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她以为的爹爹,就只是神帝在下界的一缕化身,而最令她难以接受的,对方和那些仙人没什么两样,布局那么久,就是为了利用她对付顾赦,激发顾赦体内的魔性。
当年在山洞里出现,给她苍生棋的神秘人,就是神帝。
顾赦受黑煞影响,会变得比常人暴戾,但他一直在竭力压制,与苍生棋内的魔神对抗,直到改变一切的契机出现——
她亲眼目睹他杀了她爹爹。
她为了来天界给爹爹报仇,不惜丢下他,伤害他……
悠悠不明白帝休为何如此,为何同黑煞里的魔神一样,把顾赦往死里逼,都想让他成为灭世大魔头。
事到如今,他们快如愿了。
她是刽子手,是帮凶。
悠悠没有后悔当年的选择,爹爹就是爹爹,她不会放过伤害爹爹的人,可她永远不会将面前这人,当作凡间的爹爹。
苍舒孑后悔到极致。
他当年不知道,帝休是悠悠在修仙界的爹爹路天沉,对着悠悠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猜测之言。
什么帝休和周迦南目的一样,都为了开启灭世大劫,好复活人皇桑英。
什么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不然以他的力量,为何不直接毁掉周迦南在黑煞中的元神,为何不直接毁掉魔界大门,为何不……
等他说完猜测,看到悠悠煞白的脸,才意识到不对。
回过头发现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试着找补,却无济于事。
帝休找上他的时候,苍舒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谁知对方看穿一切似的,对着他脑海里的身影,道了声:“原来是你,阿离。”
苍舒孑意识到脑海那声音不是周迦南。
后来阿离被抓走了,竟是个四不像的魔兽,苍舒也被带走了,在神殿修行。
他时刻惦记着在外的悠悠,可他尚未完成修行。
人皇有封神之能。
而悠悠也会需要这股力量,于是他老老实实在神殿修行了这么多年。
偶尔拿出窥天镜看,未曾间悠悠笑过,她时常一人待在院里,浑身没有半点过往朝气,死气沉沉的。
苍舒叹口气。
动荡过了三日方才平息,慕天昭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群受伤的仙将。
他们在回上界的途中受到伏击。
萧町出门,碰巧得知消息,立即赶去南天门。
慕天昭没有受伤,穿着鸦青长袍走在前面,玉冠束发,与七年前差不多,面色温润沉稳,眉眼清隽,只是眼神变深了很多。
萧町急切询问修仙界情形,快步上前,可还没靠近,便被推到后方。
一群仙人将慕天昭围了起来,一口一个神君,一面驱寒问暖一面问起下界局势。
萧町挤不进去,心急如焚地骂了声,正打算御剑踏过这些人脑袋算了,慕天昭隔着人缝看到他,推开那些人过来了。
“修仙界。”萧町刚起了个头。
“暂时安然,等会与你细说。”慕天昭看他左右,眼神微变,“师妹呢。”
魔界重现于世,六界全乱了套,他在下界维持安稳,耽搁了些时日。
萧町:“在院子里,她没事。”
慕天昭神色微松,虽然知道萧町在,会保护悠悠,何况还有神帝在,即便天界塌了,她也不会有什么事,可看不到人,他心里始终不安。
“走吧,回去说。”
天界宫墙倾倒万千,没几个宫殿幸免于难。
悠悠居住的小院落奇迹般的存活下来,一砖一瓦都未掉落,仅是亭边枫树掉了不少叶子,洒了一地嫣红。
鲜有人来,这片天地一直很幽静。
慕天昭站在院外,正要推开大门,就听到里面一阵熙熙攘攘。
“红萝卜蹲~”
“白萝卜蹲~”
“花萝卜蹲~”
……
猜到里面是何情形,慕天昭浅眸露出点笑,立在门外听了会,才推开。
枫树下,悠悠坐在一堆落叶上,身前三个圆头圆脑的小泥人围成一圈,嘿咻嘿咻地蹲来蹲去。
听到大门处的动静,以为是萧町,悠悠还在操控着小泥人,扭头发现师兄,欢快叫嚷的泥人们一顿。
当年她被神器反噬,是师兄用一半神格救了她。
她虽死里逃生,可本就脆弱的神魂,雪上加霜,连带神识薄弱,这些年,她时刻感觉疲倦,一天大多时候都在睡觉中渡过,有时要睡十个时辰,清醒的时候很少,和当年一样。
操纵灵物极其耗费神识,故而,慕天昭很少让她碰这些。
但有时实在无聊,她便趁对方不在,将偷藏起来的泥人弄到院子里,自娱自乐。
此刻被逮了个正着,担心最后三个小泥人被没收了,悠悠抿唇把它们往后方拨了拨,抓了把叶子埋起来。
慕天昭配合的当没看到,过去将悠悠拉起来,捻走她发间一片叶子,随后将满满一袋糖炒栗子放在她手中。
悠悠掌心一暖,栗子还是热的。
慕天昭每次下界都会给她带东西回来,什么都带,街边糖葫芦糕点话本画册的小东西、清筠宗的竹叶、山间的野果子……有次还捎了一捧雪。
这次轮到板栗了:“谢谢师兄。”
慕天昭浅浅一笑,摸了摸她发顶。
刚吃了两粒香甜的栗子,苦药就准时准点的来了,悠悠眉头皱起,视死如归地捧起药碗。
慕天昭看她一幅咬碎牙硬喝的模样:“我不在的时候,药都倒了。”
悠悠一磕绊:“怎,怎么可能,我都老老实实喝了。”
慕天昭抿唇不言,悠悠对上那双清浅眸子,默了两秒,皱起脸道:“晚上的会喝。”
这是滋养神魂的仙药,每次喝了她神魂的不适都会缓和很多,但早中晚各一碗,喝了七年,她真要喝吐了。
“……真不想喝了。”悠悠小声,埋头嘴唇碰上碗边,刚张张嘴,手里的碗药被端走了。
“不想喝就不喝吧。”
悠悠难以置信,一双眼眸睁大了,反复打量着面前的人。
慕天昭望着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眸。
女孩眼睛,不再似曾经的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即便是在白日,眼眸也像蒙了层灰雾,瞧着暗淡无光。
慕天昭放下散出酸涩到刺鼻味道的药碗,低声道:“……对不起。”
六年前,悠悠遭人设计受了伤。
当时他在下界,上界虽有人及时赶到救下她,但悠悠的眼睛还是受了影响,自此强光之下,眼睛会如受到针扎般疼,视线一片白芒,什么都看不到。
若是光线稍暗,视线则一片黑暗,黄昏于她而言,其实已是黑夜了。
“是我没照顾好你。”如果他当时再强一些……
悠悠一愣,摇摇头:“师兄已经做的很好了,要不是师兄,我七年前就死了,何况论起来,也是我拖累了师兄。”
若不是因为她,慕天昭不必受人辖制,困于仙族之中。
枫叶在枝头摇曳,悠悠凝眉片刻,端来药碗咕噜咕噜的喝了,喝完吐了吐被涩到的舌头,朝对座着的慕天昭眉眼弯了下,朗声道:“师兄放心,我不会有事。”
轻快的声音传入耳中,慕天昭放在石桌上的手收紧,纤长的睫毛轻颤了颤。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开心。
七年里,被迫困在这一隅之地,身边都是不善的仙人,曾经唯一能随时伴她左右的白泽,在她得知神帝是谁后,也被她赶走。
她身边就只剩他了。
那段时间,悠悠其实连他也不理的。
披着乌发,抱膝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角,受伤的眼眸不知在看何处,空洞无神,除了睫毛偶尔动一下,就像木头人一样,从早到晚不吃不喝。
就这么持续了半月,一天清晨,她终于扭头看向他:“师兄如果是报答爹爹当年恩情,已经足够了,报答的对象也不该是我,该是神殿里的那位。”
“你误会了,不是因为师父。”
“那是因为什么?”
慕天昭没说话,抬手摸了摸她发顶。
慕天昭没能在院里待多久,天君派人找他前去议事。
人很多,还有悠悠熟悉的面孔,少司命虚影。
天界古时的神灵分了两派,一派是效力于仙族,另派致力开创新局面,少司便是后者。
他认定慕天昭是能整改六界秩序的人,所以只听命他,也只为他筹划。
天界临时议事处。
慕天昭到的时候,里面一阵喧哗吵闹。
“怕什么,又不是巅峰时期的魔族,大不了一战,结局未可知!”
“说得轻巧!你可知那魔帝将埋于亡灵海域的远古魔躯体都挖出来了,做成傀儡,那可都是与神族媲美的魔将,所向披靡!”
“既不是魔傀对手,把操纵魔傀的人杀了便是,他再厉害,终究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魔裔,我们可是修为数万年的仙族,难道对付不了他!”
“你且试试,估计还没近身就被魔傀大卸八块了!”
慕天昭踱步进去,听到一人道:“不如求和吧,井水不犯河水。”
“绝无可能!”一直未发话的天君眼神一厉,沉声道,“魔帝野心勃勃,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直指天界,必须早做打算,诸卿可有办法引他出来,在浅水滩上的蛟龙,总在海里的好对付。”
他想用当年对付魔尊酆昱的办法,对付顾赦。
“难。”老域主皱眉道,“我想他不傻,万金之躯怎会离开魔界,给我等机会。”
“是啊,恐怕就算舍神器当诱饵,他也不会冒这趟险。”
沉闷的气氛在空中弥漫,众人垂头丧气。
想起在下界对顾赦的了解,少司命眯起眼,露出胜卷在握的表情:“我倒知道一个法子,他一定会来,不仅如此,这还是他的命脉。”
天君脸色一变:“什么?”
发现只有他知道顾赦动过情,曾经不惜一切也要喜欢守护的人就在天界,少司命得意洋洋,正要说话,一道浅眸落在他身上。
慕天昭面无表情盯着他,眼底蕴着阴沉的警告。
少司命背后一凉,在天君等人的注视下,吞吞吐吐半天道:“我开玩笑的,他可是能逼死生母,屠遍下界仙门也不眨眼的魔帝,暴戾冷酷,嗜杀成性,哪有什么命脉,也就天性邪恶的魔族才会奉这样的人为王。”
天君皱眉,怀疑道:“少司,你是能窥到天机的人,如今仙族有难,若有解困之法,希望你知无不言。”
少司命拱手道:“天君明鉴,解困之法我早已告知,至今犹豫的是天君。”
天君神色微变,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少司,又看了看慕天昭。
不仅少司,仙族众星官也早已言明,仙族有场劫难,甚至不止仙族,六界都有浩劫。
正如上古人皇留下的预言一样。
如今一个横空出世的魔族后裔,短短七年一统分裂数十万年的魔土,聚九鼎让魔界重临人世,简直势不可挡。
魔族上一个让世间有如此压迫感的,还是给仙族带来无数梦魇的魔神,周迦南。
顾赦,一定留不得。
但如今,连他派去的域主都败于其手,唯一能与其过上几招的,只有慕天昭。
天君希望慕天昭能与霓裳成婚,最好能留下子嗣,如此能将慕天昭与仙族牢牢绑在一起。
但七年来,无论他如何施压都未能如愿。
天君自认不会看错,慕天昭并非将男女之情看得极重的人,娶了霓裳,他们仙族必助他成神。
如今,六界也亟需有人站出来对抗顾赦。
以慕天昭的理智和深明大义,应该明白这是再合算的买卖不过了,他不该拒绝。
可出乎意料的,慕天昭不肯松口。
忆起一事,待所有人离开后,天君留下慕天昭,失笑道:“路姑娘受伤的事,你还在误会霓裳。”
慕天昭勾唇,笑意不达眼底:“天君多虑了。”
任务完成,萧町惦记剑宗,连夜回到了下界,悠悠在南天门送完人,独自回去。
天界苍穹灰暗,盘旋的黑雾仍未散开。
到处是破败之景,悠悠拎着灯,穿梭在坍塌的宫殿中,一群巡逻的天将远远注意到,手持兵戟闪身而至。
“什么人!”
长戟直指额头,带着肃杀的气息,悠悠面色微白。
没等她反应过来,仙将身穿的银铠折射出的光落在双目,悠悠双眼一疼,倒退了步,视线白茫茫一片。
“好像是幕院的那位。”其中一人认出她。
知道是误会,为首仙将却未放下兵戟,长戟指着悠悠额头转了圈,冷哼道:“姑娘来自下界,身娇体弱,还是少出门的好,不然误伤了,神君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当年她受伤,为了平复神君怒火,牵扯到这事的所有人都受了重罚,包括一些仙将,众人不忿,至今耿耿于怀。
冷瞥了眼悠悠,仙将带队离开。
悠悠站在原地半晌,视线还是模糊不清,不过依稀能看到些轮廓了。
天边吹来的风有些冷,周围静悄悄的,灯笼落地,里面的夜明珠暗了许多。
她忍着眼睛的刺痛,拾起灯,刚走了两步,埋头撞上一人。
悠悠微抬了抬头,看不清是谁,只知道是个身形高大的玄袍男子,道了声“抱歉”后,她绕着人离开。
对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直到擦肩而过的那刻,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指间的力道,像要将她的骨肉捏碎。
空中呼啸的冷风,不知何时停下,黑云笼罩的这片天地安静下来。
悠悠微微一顿,透过青年修长指骨的力道,忽然察觉到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
“师姐。”似曾相识的嗓音在悠悠耳边响起。
那人低声道:“别来无恙。”
悠悠手中灯笼,啪的掉落在地。
是顾赦……
悠悠整个人像被钉子钉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顾赦目光掠过悠悠微颤的长睫,意味不明道:“七年不见,师姐有想过我吗。”
悠悠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受伤的眼睛疼的厉害,视线被白光笼罩,几乎抑制不住眼里涌动的酸涩湿意。
没敢抬头,悠悠垂着眸,朝地面掉落的灯笼望去,看到一缕朦朦胧胧的微光。
见她不说话,顾赦松了手,慢条斯理地弯腰拾起灯笼:“也对,当年我那样求你,你甚至没回头看我一眼……来了高高在上的天界,哪会想我,不过,我倒是很想你。”
悠悠错愕,正要抬眸看去。
顾赦拉过她僵硬的手,将灯提放在上面。下一刻,青年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拽到怀里死死箍紧。
灼热的吐息洒在颈畔,悠悠浑身僵硬,感受到顾赦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低低呼着气,就这么用力抱着她,过了许久,又亲昵的贴近她耳侧,低声补充道:“有多想你,就有多恨你。”
悠悠瞳孔微缩,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说着这话的玄袍身影,双目赤红。
无数念头在顾赦脑海浮现,爱恨憎怨,可到最后,他抱着怀里的人,只想到一件事——
她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