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安笙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停的颤抖。心口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她痛得几乎无法喘息,单薄的纱衣几乎被汗水打透。她不想任何人为她担心,所以方才她一直强忍着,见师父出去后,才咬牙的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君修冥刚步入内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萎缩在床角,痛的惊鸾,手掌紧握着,指尖深陷在掌心皮肉中,明黄的被褥上,落着斑驳的血痕。君修冥大惊失色,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丫头,丫头你怎么了”“皇上怎么来了皇上走吧,回到清妍身边去吧。”安笙无力的呢喃着,她说的是真心话,因为,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痛苦的模样。而这话落入君修冥耳中,却成了一种妒怨。他将她紧拥在怀,神情凝重而又疼痛:“丫头,是朕的错,朕不应该瞒着你,清妍的孩子不是朕的,那不是朕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如果是因为清妍和那个孩子让她变成如今的样子,或许当初他也不会顾虑太多的瞒着她。君修冥的手掌托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的呢喃道:“丫头,朕给她的,不过是一座宫殿,一个妃位,仅此而已。但朕给你的,却是我的心。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安笙将头埋在他胸膛,泪浸湿了他胸口大片的衣衫,此时她痛得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更为他所说的话而震惊,可是她痛的已经没有了去思考的能力。站在殿外的白偌贤也为此诧异,恍然间,想明白了所有,这不过是帝王在拖延时间,铲除异己。君修冥对殿外咆哮:“混账你还愣在哪里做什么”白偌贤匆忙的进去,忙不跌失来到榻前,他只是没有想到,她的毒其实已经发作了,可她却还要瞒着他此时白偌贤然没有留意到君修冥墨眸中遽然的沉冷与阴霾,对外吩咐道:“快去将刚才的药端上来。”“是。”半斤吓得直点头,匆匆离去,很快便将药端了上来。安笙喝药又费了些力气,她昏迷不醒,根本喂不进药汁,白偌贤试了几次,药汁刚喂进口中,又顺着唇角流淌出来。白偌贤急的双眼通红。一旁,君修冥俊颜沉冷,无声的将安笙拥在怀中,口对口将药喂入她口中。喝过药后,安笙的状况终于缓和一些,甚至苏醒了一次,只低低的唤了声:“修冥。”而后,再次昏厥过去。君修冥为安笙掩好被角,而后,将白偌贤叫到了偏殿训话。彼时,白偌贤已经冷静下来,他屈膝跪在君修冥面前。而一身明黄的男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君修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冷寒:“张太医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合理的交代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偌贤敛眸,沉吟片刻后,匍匐道:“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君修冥脸色沉冷,沉寂半响后,毫无预兆的一脚踢在白偌贤肩头。他踉跄的滚出丈远,身体重重撞上墙壁,唇角缓缓流下一缕鲜红。而后,只听头顶传来冷怒的声音:“张太医,你当朕是傻子吗感染风寒会痛到痉挛吗”白偌贤颤抖着手臂抹掉唇角鲜血,爬了几步后,再次端正的跪在君修冥面前,苦笑道:“皇上想要微臣说什么呢微臣医术浅薄,只能医病却医不了心。娘娘风寒入体,又心结难舒,微臣束手无策。”君修冥剑眉冷锁,略有所思,对他的话仍是半信半疑。白偌贤手掌按在发痛的肩头,轻咳几声,继续道:“即便是大逆不道,有些话微臣却不得不说。皇上以皇后之仪册封皇贵妃,有没有想过她心中是什么感受她与皇上同生共死几次,皇上真以为她性情寡淡吗她不哭,并不代表她心中不痛。皇上口口声声说爱她,但微臣斗胆一问,皇上究竟为她做过什么”君修冥沉默,高大的身体踉跄两步,跌坐在身后的木椅上。一时间,眯了眯眼打量着他。君修冥单手扶在额头,深邃的墨眸,沉冷若寒潭,透不进一丝光亮:“她想要的是自由,是比翼双飞,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觉得朕给得起吗”白偌贤沉默,许久后,才拱手问道:“那皇上可以放她离开吗”君修冥冷然一笑,三分苦涩,七分自嘲:“若朕可以放手,又何必让她痛苦”也让自己痛苦呢。如今的他与她就是两只孤单的刺猬,想要彼此相拥取暖,却一次又一次将彼此刺得遍体鳞伤。除非,他们可以为彼此而拔掉身上尖利的刺,但是,如果没有了刺,他们只会丧失了自我。“朕累了,你退下吧。”君修冥手掌托在额头,无力的摆了下手。“微臣告退。”白偌贤躬身,缓缓退了出去,抬头望了眼天,他不想利用她。却也只有她才是君修冥心中的人。白偌贤离开之后,径直回了白府,姑且他还不会这么快将消息透露给君宁。因为他要坐享其成北盛的江山。一连几月,君修冥都片刻不离的守在安笙的身边。经过上次他的解释,安笙跟他怄了一阵子的气,两人又回到了平静的生活。他批阅奏折时,她便安静的睡在他的怀里,偶尔也打发时间的靠在他身上看书。但夜里,她却仍旧不让他在菀宁宫留宿。不过毒发的情况,倒也越来越少。转眼间,梅花开落,已是亦年春暖花开时。清妍腹中的孩子已经尽八个月了,在外人眼中,她的胎像平和,一切安好,但实际上,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流血几次。王太医的安胎药加重了药量,才勉强将腹中胎儿保住。之后清妍又找了柳嫔几次,软硬皆施,而柳嫔却死咬着不放,说什么都不肯交出灵芝草。最终,清妍还是没有等到救命的药,因为,没过几个月,清妍便早产了,腹中胎儿尚不及八个月大。长乐宫中,乱作一团,整整一天一夜,孩子依旧没有生出来,侍女不停的将一盆又一盆血水从内殿端出来。稳婆急的满头大汗,太医们一个个束手无策,急的团团转。大殿中回荡着清妍凄厉的惨叫声。稳婆焦急道:“娘娘,您用力啊,小皇子的头一直出不来,若长此下去,只怕要将孩子憋死的。”清妍痛的满头大汗,双手紧抓着身下被褥:“本宫使不上力气,快,快让太医想办法,若本宫的皇嗣有损,本宫杀了你们陪葬。”宽大的屏风外,几个太医都围在王太医身旁,皆是愁眉不展。“王太医,一直是你在给皇贵妃保胎,不是一向胎像平稳吗怎么会突然早产呢如今娘娘大出血,根本使不上力气,如此下去,只怕皇嗣不保啊。”王太医不停的擦汗,此刻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几个太医交头接耳:“又偏巧赶上张太医出宫采办药材,一时半刻也回不来,这可如何是好,若皇嗣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只怕都要受牵连啊。”外殿,君修冥与王氏坐在主位之上,各宫嫔妃也纷纷赶了过来,说是为皇贵妃祈福,但说穿了,哪一个不是幸灾乐祸。王太医硬着头皮走出去,扑通跪倒在君修冥面前,拱手道:“岂秉皇上,娘娘气血攻心,导致早产,只怕是不妙。微臣斗胆问一句,若万不得已,是保皇嗣,还是保娘娘。”王氏率先道:“自然是皇嗣要紧。”君修冥些许的迟疑后,却开口道:“保大人吧。”虽然孩子是无辜的,但终究不是皇室的血脉,他早知她是用药才怀上的孩子,对这一天也早有预料。王太医左右为难:“这”王氏沉下了脸色,斥责道:“皇帝不可感情用事,涉及皇嗣,兹事体大,既然是皇家的女人,为皇室牺牲也是她的荣耀。”君修冥凤眸清冷,深沉的透不进一丝光亮,修长的指压在青花茶盏之上,啪的一声,茶盏在掌间碎裂,迸溅出瓷片与滚烫的茶汁。王氏一惊,蹙眉道:“皇上这是做什么”君修冥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绢帕,擦拭着手上的茶汁与鲜血:“朕怎能让她为了给朕生孩子而葬送性命,算了,就当朕与这个孩子无缘。”原本,他也没想留下这个孩子。王氏微怒,只得对一旁太监追问:“张太医还没有回来吗怎么偏偏赶在此时出宫。”大太监躬身回道:“回禀太后,常总管已经亲自去宫外寻人,想必很快就能回来了。”安笙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处,王氏吩咐六宫嫔妃来长乐宫为清妍祈福,她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是,她午后刚刚喝过药,此刻当是熟睡之时,才能减轻毒发的疼痛。而这般折腾,自然是睡不成的,胸口一直闷闷的痛着。安笙只得强行用内力压制,也不知还能撑多久,若在众人面前发作,她苦苦隐瞒着的,便再也藏不住了。等顶替着张太医身份的白偌贤赶回来的时候,清妍连惨叫的力气多没有了。因为胎位不正,孩子的头卡着出不来,白偌贤为清妍诊了脉,吩咐几个太医备药。但他的神色同样凝重,显然状况并不乐观。虽然他是很想保住这个孩子,到时再让王氏与君宁,君修冥一番争夺,他便可以趁虚而入,只是这个孩子似乎很难保住。喝过药后,清妍的状况明显有所好转,也能使得上力气了,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王太医拱手道:“张太医,只要您出手,我们脖子上的脑袋也能保住了。”白偌贤冷瞥了他一眼,嘲弄道:“王太医犯得可是欺君之罪,还是提前料理好后事吧。”王太医自然明白他话中所指,并不敢反驳,而是心虚的低了头。不多时,殿内传出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孩子终于降生,稳婆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面利落的间断了婴儿的脐带。腿快的太医跑到外殿报喜:“回禀皇上,太后,皇贵妃产下小皇子,mǔ_zǐ 平安。”“当真”王氏喜上眉梢,一挥手臂道:“好,好,有赏,统统有赏。”各宫嫔妃缓缓跪拜:“臣妾等恭贺皇上。”安笙强忍着疼痛,跟随众人一同跪了下去,抬眼时,只见君修冥唇角边含着一抹冷意,似乎并不乐意。然而,这厢恭贺声尚未褪去,只见王太医跌跌撞撞的从内殿中跑出来,瘫软的跪倒在君修冥脚下,哭丧道:“皇,皇上,不好了,小皇子,小皇子没气了。”“什么”君修冥蹙了蹙眉,起身快步向内殿而去,王氏与各宫嫔妃紧随其后。内殿中散发中浓重的血腥味,女人的哭嚎声震动着耳膜。清妍披头散发的坐在榻上,模样十分狼狈,她怀中紧抱着小小的婴孩,孩子脸色发青,已经断了气息:“你们,你们休想蒙骗本宫,本宫的皇儿是不会死的若胆敢诋毁皇儿,本宫将你们统统杀了。”君修冥在清妍身旁坐下,接过她怀中婴儿,指尖放在孩子鼻端,果真已经没气了。“皇上,皇上,你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救他吧,他是臣妾怀胎八月所生,臣妾不能没有他,皇上”清妍紧抓着他手臂,哭嚎不停。君修冥剑眉紧锁着,抬眸看向一旁张太医,示意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白偌贤上前一步,屈膝跪地,平淡道:“皇上恕罪,微臣医术浅薄,只医的了活人,医不了死人。”他话音刚落,清妍却像疯子一样扑了上来,对他拳脚相加,一旁侍女拦都拦不住。而白偌贤却笔直的跪在地上,任由她厮打。清妍厉声嘶吼着:“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趁机害死了本宫的皇儿,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是皇上根本不想”君修冥剑眉冷蹙,向一旁常德递了眼色。常德会意,上前搀扶住清妍,在她话未说完之前,顺势点住了她睡穴:“娘娘您累了,老奴扶您歇息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清妍搀扶到床榻上。王氏按着发疼的太阳穴,目光随意的扫了眼断气的孩子,一个死婴,她也没有兴趣抱,反而觉得忌讳。“都散了吧,各回各宫。”王氏摆了摆手。“臣妾遵太后懿旨,先行告退。”各宫嫔妃跪拜后,纷纷退了出去。安笙在半斤的搀扶下,跟在众人身后离去。王氏又道:“剩下的就交由皇上处理吧,哀家的意思,是尽快为小皇子发丧。”“儿臣明白。”君修冥微叹,一出生便夭折的孩子,在皇室可以称之为丑闻,自然是要尽量遮掩过去,草草下葬。君修冥起身,冷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张太医,而后,拂袖向偏殿而去。常德低声说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皇贵妃”君修冥摇头苦笑:“你是不是觉得,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朕应该将她以欺君之罪正法才是”常德低头不语,他的确是如此想的,用药才怀有身孕,此事无论发生在哪一个嫔妃身上,都已被就地正法了。君修冥却依旧在笑,透着无奈:“朕不能对她这么残忍,她留着还有用,毕竟她与安笙还有着关联,如若不然,她又是如何得知,朕与阿笙的过往。”常德躬身道:“老奴明白了,小皇子夭折的内幕,老奴必会让知情的人三缄其口。”君修冥点头,又问道:“近日,朕见张太医时常出入菀宁宫,是贤妃的身子有恙吗朕也觉得她最近消瘦了不少。”常德也有注意到,所以去问过,但张太医却并没多说,回道:“皇上放心,娘娘是心郁难解,并无大碍。”“那朕便放心了。”君修冥点头,起身道:“随朕去看看那个女人,这个时候,也该醒了。”回到内殿时,清妍已经清醒,太医都退下了,殿内只留了贴身的侍女和太监。清妍靠坐在榻边低低哭泣,脸色苍白,往日嫣红的唇失了血色,无助的模样,让人不由得疼惜怜悯。她滑下床榻,匍匐跪在他脚下:“皇上,你就没想过要这个孩子活吧”美人垂泪的模样,可比刚刚的歇斯底里更有杀伤力,清妍的确精明,她必须敛起刚才的凶恶。君修冥将她从地上扶起,淡漠的说道:“不想这个孩子活着的人不是朕,而是你自己,孩子究竟是怎样才怀上的,你心里清楚,之后在怀孕期间,浓妆艳抹难免会伤及腹中胎儿,事已至此,你又能怪谁”清妍嘤嘤的哭着:“是啊,臣妾能怪谁我不过是咎由自取,最后还被自己的丈夫推向别的男人怀里,是臣妾没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的孩子呢让臣妾再看一眼好不好他出生之后,臣妾只听他嘤咛了一声,都还没有好好看他一眼,他便这样走了。”君修冥蹙了蹙眉:“孩子已经入棺了。”清妍却紧紧的抓住他手臂不放:“可臣妾的孩子还没有名字,还没有封号,皇上真的就这样放弃他了吗如果没有他,皇上认为北盛朝堂还会有今日稳定的局势吗宁王又怎么会忍气吞声到今日”君修冥敛眸看着她,他是真不懂这些女人,孩子已经命陨,死后追封,又有何意义呢更何况,本就不是皇家的血脉,她的要求,他自然不能答应。而清妍似乎也料到了这一点:“皇上不在乎清妍,难道也不在乎你的阿笙吗”君修冥的神情一瞬变得紧张,冷眼看向她:“原来她真的在你手上”清妍摇了摇头,笑着道:“不,她不在臣妾的手上,但臣妾有她的消息,如果皇上待臣妾好,臣妾自然会如实相告。”君修冥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危险,抬手便扼住了她的命脉:“你若想有一个好的下场,最好给朕安分守己一些”清妍因呼吸困难,脸色变得通红,艰难的开口:“臣臣妾明明白。”孩子没了,她的计划全然落空,而也在这一刻她才觉悟,其实这个孩子注定就是要死的。但她不会就这样认命,她还有最后的筹码。,,;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