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八月,正值酷暑。
“这个给你。”顾明西看了看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年糕,递给一直紧跟不舍的小屁孩。“你是饿了吗?”
见这个孩子还是一言不发,顾明西抓了抓头皮。
眼前的男孩眸光清凉,面色苍白,身材瘦弱,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宽大,指甲中还带着黑色的泥土。
一看就知道是年幼不知事,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
看着他的喉咙滚了又滚,听着他肚子咕噜咕噜的响声。
顾明西直接分了几块年糕给他,“拿着吧。”
顾明西不是乱发同情心的人,但是眼前的男孩即使衣衫褴褛,也遮不住眉眼之中的清秀舒朗,尤其是刚嘴角上扬时,脸颊下陷的深度,酒窝小正太啊。
完全戳中顾明西的萌点。
“好了,姐姐回家了啊,你也回去吧。”
见男孩还是不言不语,顾明西直接转身回去,毕竟,家里人还等着她。
于是她没有注意到,侧身之后,那个男孩复杂疑惑的眼神。
明明肚中饥饿,鼻间全是年糕的香甜气息,男孩皱了皱了眉头,却没有狼吞虎咽,看了看清透的天空,骄傲自大的顾明西今天怎么了?
又是八月一个简单平凡的早晨。
清晨的露水尚未消散,已经能预测到扑鼻的热气。
“爸,你把谁抱回来了。”顾明西正在和顾奶奶逗她的同胞弟弟,忽然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身越来越近。
一抬眼,她这个身体的父亲双手弯曲,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孩子,顾明西顿时有点纳闷。
顾保国闻言,叹了一口气,神色郁闷,看了看满脸好奇的女儿,直接抱着孩子进了客房。
顾明西和顾奶奶不解,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客房。
顾保国把孩子放在床上的时候,顾明西看见了他的脸,眼睫细密,额头饱满,唇色浅淡,原来是他啊。
这不是前天早上街上看到的男孩吗?
顾保国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把手里提着的药袋子递给顾奶奶。
“妈,这是晋绥的药,等会儿他醒了你给他吃。”他摇了摇头,看着神色不明的顾奶奶,重重道,“小红可能卖房子跑人了。”
砰的一声,顾明西给他爹端的水咔咔咔的洒落满地,她双目凝滞,我听到什么了,晋绥,晋绥,晋绥。
再一抬眼,床上的小人面色通红,身材瘦弱,淤青红肿在触目惊心,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都是一个大写的受虐儿童。
她眼神不住的向床上飘,心跳飙升,晋绥,怎么那么熟悉啊。
而且这个受虐的情节也怎么那么熟悉啊。
嗷呜,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啊。
“西西,你怎么了。”顾奶奶刚被儿子所说的事惊住,又被顾明西搞出的动静吓到。
“爸,这个孩子是谁?”顾明西深呼吸道。
陵水镇因河成镇,家家户户白墙清瓦,很有江南朦胧诗意的感觉。
顾家西边的屋子本来是客居,铺了凉席,晋绥就被安置在这里。
顾明西搬着椅子坐在床前,眼睑微垂,眸光虚无,呆呆的着床上皱着眉头,蜷缩着身体的人,心里一紧。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即使早上已经理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苍天啊,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耶稣上帝还是不停在顾明西的大脑里刷屏。毕竟,我只 是 写 了 一 本 小 说而已 啊。
顾明西有苦难言,从窗户的缝隙看向湛蓝的天空,嘴角向下抽了抽。
又回眸,直勾勾的盯着床上明明白白写着小可伶的人。
未来叱咤商场,翻云覆雨的晋绥还是饱受欺凌,朝不保夕的小团子。
从二次元到三次元,顾明西心有戚戚,难以置信。
自己造的孽哭着都要赎罪,顾明西一个月前在2001年的江南水镇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车祸导致她穿越了。
但是在今天早晨弄清楚这个孩子的名字,和家世之后,顾明西顿时蒙逼了,身为业余写网文的,《深渊》是她人生的第一本小说,她怎么会忘记男主的名字。
在综合一下现在的环境,顾明西还有什么说的,她就是 穿 书 了。
被她悲剧了一辈子的男主不是书中的两个字,而是躺在她家里的小可怜。
写的时候只是显示屏上面的文字,没有实感,对晋绥的种种遭遇,最多感慨一句她是后妈,现在看着活生生的孩子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个干廋的小可怜,顾明西的心里五味陈杂。
当年她正值她高考完的暑假,政治老师弘扬名族正气,歌颂美好祖国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还根深蒂固。
人生的第一本小说她的立意十分符合党的要求,完全是奔着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自强不息的三好青年去的。
她打算给男主一个无比悲惨的童年,父母双亡,养母虐待,等一长串悲惨遭遇,总而言之,童年青年充满种种不幸,不过后面男主能凭着自身过人的智商和超人的天赋,功成名就。
但是,但是,写到一半的时候她为数不多的小天使居然表示这个男主内心阴暗不堪,做事霸道固执,和知书达理的女主不合适,男二温文尔雅体贴善良,才是女主的标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