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是少女样子的审神者,如今眼角已经蔓延上了斑驳的皱纹。
细嫩的肌肤一瞬苍老,乌黑的墨发骤然变白,清脆的声音渐渐喑哑。
仿佛是初春的绿芽瞬间走入了凋敝的秋日,生命的末途。
——这就是,过度抽取生命力的代价。
昔日因疯狂锻刀而频繁压榨灵力的后遗症,也在此刻一同爆发了。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审神者不敢置信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却猛然感受到了肌肤的枯燥与粗糙,她不由地哭泣哀嚎起来,宛如引颈悲啼的荆棘鸟。
付丧神俯视着自己已然白发苍苍的主人,深沉而平和:“很痛苦吧,主君。”
灵力的反噬,精神的折磨。
你现今是人,还是化魔的执念?
“救救我啊,救救我!”
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强大的付丧神,审神者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迅速老化萎缩的双腿让她只能跪趴在地上,艰难地向付丧神伸出手。
俊美的付丧神凝视了她片刻,然后微微低头:“遵从主命。”
付丧神的声音低沉而沉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原本还在歇斯底里的审神者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然后下一瞬,她的周身燃起了赤红的火焰,就跟付丧神最初出现的时候一样——
熠熠,煌煌,灼热,滚烫。
——这是一场盛大的葬礼。
她好似坐在无数盛开的血红之花里。
每一朵花的花心都躺着一把刀剑——
秋田藤四郎,前田藤四郎,乱藤四郎,平野藤四郎,厚藤四郎,信浓藤四郎……
还有,她的初始刀,山姥切国广……
她渐渐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喜悦的,愤怒的,痛苦的,麻木的……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近,从清俊整洁到血痕斑驳,最后碎裂在她的面前。
最后的最后,她于火焰中抱住了所有的刀剑,锋锐的剑刃扎进身体,带走了她的声音,她的骨头,她的鲜血。
——然后她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艳烈的火焰灼烧一切,渐渐熄灭。
付丧神,也就是沈沉正打算问问丘比刚刚收集到了多少“情感”,就感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地拉了一下。
他低下头,绝佳的身高优势让他看到了银发小正太的发璇儿。
幼小的孩子似乎很是激动,攥着他衣角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是打算为审神者报仇么,还是说……
下一刻,五虎退忽然抬起头,不出意外地两眼泪汪汪:“您不该杀死葵大人的!”
“嗯?”高大的赤发付丧神轻轻哼了一声,尾音沉肃而沙哑,莫名威严。
然而五虎退意外地没有害怕,揪着他的衣角不放,反而更加靠近了几步,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幼崽,竭力地蜷缩在自己的小窝里。
“葵大人她,刚刚被灵力反噬濒死,为了让她解脱,您宁愿独自背负上弑主的罪孽……”
“呜……明明,明明我才是跟随葵大人更久的,明明应该由我来的……”
“您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沈沉:“……”
孩子,脑补是病,得治!
大概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发展状况,沈沉揉了揉眉心,对着虚空呼喊了一声:“丘比。”
随着他的话语,屋内阴暗的角落里缓缓走出一只雪白的小兽来。
丘比迈着轻盈灵活的步子,蹭到了沈沉的脚边,然后伸出长长的尾巴,用柔软的毛发圈住了沈沉的脚踝。
沈沉斜睨了它一眼:“看你这样子,想来刚刚收获不小。”
“是的,沈沉大人。”丘比仰起头,红色的眼睛像宝石。
事实上,刚刚审神者的挣扎、痛苦、忏悔,希望和绝望之间轮转的情绪,给它带来了十分充足的能量。
沈沉大人还真是意料之中的高效呢。
“那么,我们走吧。”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沈沉当即转身向着本丸外走去,十分得干脆利落,俨然没有任何留恋的样子。
“那个,请等一下!”银发的孩子急匆匆地跑过来拦在了沈沉的身前。
丘比和沈沉一直都是使用心灵感应进行交流的,除了他们以外,其余人都无法听见。
所以在五虎退看来,刚刚从角落里面走出来的白色小兽,大概就是像小叔叔(鸣狐)的小狐狸,以及他曾经的小老虎一样的存在。并且,在它出来以后,这位付丧神大人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
“你还有事?”沈沉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孩子,示意道:“如果不想碎刀的话,最好尽快去手入室。”
五虎退没有反应,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暖色的眼眸第一次完完全全地展露了出来:“您要走了吗?”
“不然呢?”沈沉微微勾起唇角,像是在笑:“很快时之政府就会发现审神者的死亡了,到那个时候,我作为弑主之剑,一定会被通缉。”
五虎退这才发现,沈沉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缠绕起黑色的线,宛如腾起的雾气般缭绕在他的身侧——
那是付丧神开始暗堕的象征。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就是肝刀剑肝到肾亏的婶婶终于决定报社的故事(并不)!
五虎退:递上一张好人卡。
沈沉:忙活了一大圈,终于可以出去浪了!
丘比:大丰收,开心。
婶婶:请继续你们的表演,我要下班领盒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