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谢棠擦干净手,拧了一条帕子过来抱怨说:“绿苗就给我带了这一包云片糕,我才吃了一口,都怪你。”
谢轻寒的手被拉开,一条温热的帕子放在他掌心里,他听见阿棠说:“自己擦擦脸上的血,我给你找药膏。”
帕子柔软的在他掌心里慢慢展开,他瞧不见阿棠,可他能听见“叮叮咚咚”翻箱倒柜的声音,她在嘟嘟囔囔说:“在哪里?红药说是放在这个箱子里啊……”
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阿棠在照顾他,他在被人照顾着。
他握着那帕子忽然觉得心慌,好像在做一场妄想的梦,不敢太开心,怕梦转瞬就逝。
“找到了。”白色的影子朝他走过来,停在他眼前,疑惑的问他:“怎么不擦?还要我来帮你吗?”
他愣怔在那里,只感觉到她真的伸手来拿掌心里的帕子,他慌忙拉住了她的手,低下头将眼睛上的血迹胡乱擦掉,她坐着了床边,衣袖坠在他的膝上。
“你抬头。”她对他说。
谢轻寒却将脸埋在帕子好半天,才慢慢抬起来,他闭着双眼将苍白的脸向她展露。
谢棠看见他发红的眼尾,和潮湿的睫毛,他哭了?
她用手指沾了膏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他眼皮的伤口上,看见他的眼泪无声无息从眼尾滑落。
他喉咙涩涩的滚动,喃喃一般哑声说:“阿棠,你……不必对我这样好。”
他是不配的,阿棠终有一天会知道他才是真正的修罗圣女之子,他身上流淌的是肮脏的修罗魔血,他配不上谢爹爹送给他的无垢剑,亦配不上谢家fù_nǚ 对他这样好。
他对阿棠好是应当的,谢爹爹是这世上唯一拿他当人看的,人人都想杀了他这个魔种,只有谢爹爹将襁褓中的他藏起来养大,教他识字读书学剑法,甚至为了他能够入仙宗,拜沈兰时为师,不惜对外声称他是他的儿子。
谢爹爹这一生光明磊落,爱护妻女,从未做过对不起亡妻爱女之事,却为了他背负“伪君子”这样的指责,所以他从不怪阿棠恨他、厌恶他,她只是个小小女孩儿,怎么会不恨他这个“私生子”。
谢爹爹到死都在为他着想,怕他暴露身世,死也将他母亲的遗物藏在衣袖里……
他这一生,把这条命报还给谢家都不够。
阿棠不必对他好,她只需要好好的长大,活下去,再不要为任何人吃苦头了。
“哥哥。”阿棠突然叫他。
她手指轻轻的抚摸过他的眼皮,静静的说:“从前我恨你抢走了爹爹,但爹爹走了,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谢轻寒鼻尖愈发的红了,他睁开眼满是泪水,阿棠真的把他当成亲人了……
他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阿棠的脸,哑声说:“哥哥会护着你。”什么也不必怕了,哪怕他成魔阿棠再次恨他也没有关系,他会为她扫平一切。
谢棠却一脸疑惑,为什么反派的仇恨值没有减?还是百分之五十?难道这不感人吗???
反派他都感动哭了!他怎么可能还恨阿棠啊!系统有没有搞错?
“宿主别着急!”绿jj系统马上调出系统数据查看,赫然发现反派的仇恨度,在反派刚刚醒过来那一刻变样了。
变成了——[反派仇恨(爱意)度:50/100]。
这是什么提示吗?是在说反派对原主的仇恨其实根本就是爱恨交加?写做仇恨,实为爱意。
可是这也不对啊,反派现在应该格外疼爱这个妹妹才对,怎么可能就定格在百分之五十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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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殿的禅房之中。
“糊涂!”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人坐在榻上,重重的拍了案几指着面前跪下的少年,气怒道:“你亲自去送!”
跪在榻边的少年正是裴问月,他抬起头欲言又止的道:“祖父您别动气,气坏了身子。”
“你、你怎么这般糊涂!”老僧人气的道:“这世间门有几人有幸得见金翅大使?你既亲眼所见玄度大师得金翅大使相送便突破瓶颈大乘了,便该明白啊!那小小女儿绝非凡人,金翅大使供她随意驱使,万宗门师祖紫君仙师供着,玄度大师敬着,这必是比他们还要了得的人物,你竟不抓住机缘,反倒摆起谱来了!”
老僧人朝门外一指:“去将送餐饭之人叫回来,你亲自去送!”
门外站着的暗卫拎着重新装满的食盒不敢说话。
裴问月却心中愈发堵着气,闷闷道:“并非孙儿摆谱,孙儿已去送过一趟了,可是……出了点差错,叫她赶出来了。”
“赶出去就再去!”老僧人直接道:“哪怕她再将你赶出来,你也要客客气气再去,直到她肯见你。”
裴问月却不甘不服:“我是大巽的天子,若我做到这种地步且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老僧人气的捶床褥,指着他道:“你以为你觉醒灵根,年纪轻轻就修到结丹很了得了是不是?你以为如今这天下还是从前的天下吗?”
灵气复苏,天下无数人灵根觉醒,如今已不是从前的低武天下,曾经一个修罗圣女便可让万军覆没。
不然他怎会一把年纪了,还要带着孙子拜入金山寺,做一个小小弟子?因为大巽皇室之中,裴问月是唯一灵根觉醒者,他是皇室的希望。
老僧人盯着年轻气盛的孙子,缓下这口气,对他道:“得修罗圣女者得天下,这句话你可还记得?”
裴问月点头,他自然记得,千军万马葬送在一个女子手中,天下人都会记得,不然他怎会千方百计也要找到修罗魔转世的温纯?
他怎会不明白祖父的意思,如今是高武天下,得修仙大能者才能安定天下。
“得修罗圣女得天下,而那小小谢家女郎是玄度大师口中,能斩杀修罗魔帝的寓言救世者,你得罪她?”老僧人方才就听完了裴问月告诉他金山寺发生的事,“你还觉得讨好她会令人耻笑?”
裴问月不答话,他怎能不明白,他早就试图去笼络谢棠了,可是……
他想起当时鬼迷心窍一般去触碰她的脸,被她打出门便尴尬异常,实在是厚不下脸皮再去送餐食,这才让其他人去送。
“我们之间门发生了些误会。”裴问月只能这样说。
“那就去道歉,去解释清楚。”老僧人掀开了被褥,对他道:“将四轮车推进来,我陪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