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朗对甄溥阳实行的是自然式的教育,想着来日方长,便不急于求成,但是没想到,他转眼就收到了皇子们要文试的消息。
所谓文试,就是皇子学房中举办的考试,一年一度,来考查皇子的水平。
涉及的内容每次都不大相同,但无外乎就是那几样,书法,作画,文章,作诗,背诵。
届时,皇帝也会莅临,评鉴皇子公主们的文章与书法。优胜者会获得皇帝的嘉奖,据说,此次的奖品,是一匹西域进贡的千马之王。
赫朗自然是希望甄溥阳拔得头筹的,可是,他稍微打听了一下,从旁人口中得知,以往甄溥阳都是倒数。
他沉默了一会儿,颇感无力,也放下了心中的期许。
这让他意外,因为他觉得倒不是甄溥阳资质愚钝,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因为他实在对文试太儿戏,如要作芙蓉图,他却偏要画菡萏,如要默书,他便干脆不写了。
最后他再一句懒洋洋的“本殿下不会。”也无人能奈何他。
赫朗只希望能端正他的态度,尊重学问,尽管他的愿望目前看来还有些遥不可及。
为了能在文试中不垫底儿,赫朗决定邀他到自己房中温习功课。
甄溥阳还是吊儿郎当,面对赫朗提出的要求,他歪着头,突然露出一分风流的姿态,眼角微挑,没个正经样子,往他身上吹了口气,故意揶揄地开口,挤出一个桃色的笑容。
“哦,去先生的闺房?”
赫朗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府。
他真想敲一敲殿下的脑袋,看看他脑中都装着些什么,为何说话如此不敬,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了,还不分事理,他一个端正男儿的卧房,竟然被他称为闺房。
身后传来甄溥阳爽朗的笑声,赫朗一顿,有些气恼,自己这是被殿下给调笑了?
不过能听到殿下的笑,倒也是罕见。
明明国事不需要他接手,他只管无忧无虑地玩耍就好了,但是殿下出乎意料的,很少有开心的时候。
特别是独处时,那种忧郁的,茫然的神色就会渐渐露出来,赫朗猜想这就是韶华时期的另一面。
当他不去争夺兄弟们都虎视眈眈的位置时,便少了一个可以让他全力拼搏的目标,真正存活的意义在此时还没被挖掘出来,自身的满足感便越来越寡淡。
如果他的窘境能让殿下愉悦,那他受了便是。
赫朗舒展了眉头,甄溥阳也在后面慢慢跟了上来。
他望着赫朗的身影,迈步跟随着,但是却不见赫朗停下来等一等他,与他并肩,这让他无端生出一丝恼怒,气这人对他不敬。
直到赫朗稍稍放慢了脚步,转头看他是否跟了上来,他的气又消散到了九天之外,立马自觉地趋步跟上。
甄溥阳一直觉得万人顺着他是理所当然的,而当这个人不是如此的时候,他反倒会觉得,对方要是愿意顺着他,展露出一点点超乎他意料的温柔,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为他带来欣喜。
……
这是甄溥阳第二次来到太傅府,相比上次静谧的文人房间,多了不少生气。
里面摆了不少植物,宽大的窗台上摆了一排小巧精致的植物,就连屋顶上也吊了些花藤,一眼看下去生机盎然。
“你的品位倒是好了不少。”甄溥阳称赞道。
变化的不仅是人,还有这处处的细节。
甄溥阳心中的突兀感丛生,带着试探:“先生,您似乎奇怪了不少,变得——”
“变得如何了?”赫朗回答的很快,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捏紧书页,微微垂下眸子。
甄溥阳挑眉,他不相信这世上有转换灵魂的奇异之事,猜想着他是否经历了何种事而转性,可太傅的生活如同老儿一般烦闷,每日除了来皇宫中的学房,就在太傅府中,钻研他那些无用的学问。
很难猜想出他为何会转变。
不过甄溥阳没有深思,因为他并不介意他的这些转变。
如果太傅依旧是那般惹人厌的性子,他迟早也要叫父皇给他换一个老师。
甄溥阳点点头,呢喃着回答:“自然是……好上了些许。”
未等赫朗微笑,他便话锋一转,直言不讳,“本殿下以前是十分厌恶你那顽固死板的性子的,明明年纪轻轻,却古板的不像话,每日在我耳边嘀咕着之乎者也,要是本殿下不愿看那些文人经书,他便要同父皇告下一状,说本殿下离经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