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公司约的是下午两点。
方缘是个挺矛盾的姑娘。不沾钱的时候热情又真诚,沾上钱了自私又小气。
唐莎莎有时候很不理解她的生活,她会花几千元买一套护肤品,却舍不得多花两元钱让自己吃点肉。
她会一次借给朋友五千元钱,却从来不会花五元钱请朋友喝一杯奶茶。
请搬家公司是一个要花钱的事情。所以方缘就开始斤斤计较起来。合计了一下,和她商量:“莎莎,你看,咱们宿舍楼没有电梯,搬东西挺麻烦的。到时候就让搬家公司帮忙把东西搬下去。但是新房子那边有电梯,我们可以自己捣腾,就让他们搁楼下成不?”
唐莎莎看着她,皱眉:“为什么?”
方缘拿着相关收费表给她看:“搬上楼要多加五十元钱,我们都有手有脚,干嘛要他帮忙?”
唐莎莎喝了口水:“我下午要去医院。”
“怎么了?”方缘瞧着她,“你妈妈不是可以出院了么?”
早上核磁共振是唐国华推着李湘玲去做的,片子拍出来,医生看过之后,说是没必要做手术,让回家修养,半年之后回来复查。
一家人这才松了口气。
唐莎莎点了点头,抿了抿嘴:“我爸下午有事,我过去办出院,再问问有没有办法能报到社保。”
李湘玲病倒的时候,是直接被送进了三甲级肿瘤医院,但是那边只做开颅手术,不做伽马刀。最后折腾几番,又给转院到了现在这个医院。
现在这个医院最出名的就是伽马刀,可惜只是个三乙级医院。
三甲级转三乙级,根据规定来说,是报不了账的。只能问问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方缘表示理解,但是又犯愁:“那你不在,这堆东西怎么办?”
唐莎莎说:“不然别折腾了,直接让搬家公司搬上去吧。”
方缘这人不能沾钱,一沾到就不会考虑别人了。她态度倒是强硬:“不行,太贵了,我不会请人搬的。”
唐莎莎叹了口气:“我给钱吧。”
方缘看她神色落寞又寂寥,心里也有点愧疚。
她自己家做煤矿生意的,从小到大都颇为富足,没缺过钱,谁也不知道她抠门儿的性子是从哪儿学来的。她对唐莎莎家了解的不多,却也知道经济有些困难,再加上这趟医病,估计花了一大笔钱。
最后,她妥协了一丁点,说:“要不这样,下午我麻烦一点,把东西全部搬上去,到时候,你付一半的钱给我。”
唐莎莎看她一眼,虽然觉得麻烦,但是想想之后要是和方缘一直没完没了地商量这件小事就更加麻烦,最后还是点点头:“行。”
下午唐莎莎先去了医院,把早上拍片子欠的钱全都补上了,又按照医生的方子去配了药。最后又开始联系社保的人。
她最近给那边电话打得多,对面已经极为不耐烦,刚接到电话,说了没两句,就扯着嗓子和她喊:“唐小姐,我说了,不行!不行!不行!”
说罢,也不听她的回复,咔嗒把电话撂下。
唐莎莎心里很不好受,可是再怎么无奈,也没别的办法。又想到别人之前说的,用了个异地病的证明,托熟人报了三乙医院的账,愈发感到人脉这种东西过于重要。
这笔费用还是得自己担着。
她之前找秦知年借的是五万块钱,这一趟住院下来花费了接近四万,剩下一万余,到时候还得交房租。
日子就是这样,苦巴苦巴地沾了一身泥,到头了,拍拍灰,还得继续走下去。
她一路把李湘玲和唐国华送回了家。
早些年在家属院的时候,住的是高级公寓。后来突然搬走了,一开始住的也是普通一些的公寓楼,再往后李湘玲生病,唐国华又不肯戒赌,日子越过越难,住的地方也落到了临海市的城中村。
包的车子把他们送到了小巷外面就停了下来。
城中村的房子总是密密麻麻压在一起,过道极窄,见不到半点阳光,房子又矮又潮,墙面粗糙又凹凸,总能看到渗水的痕迹。
临街的一排都是些杂货铺大排挡,但是对着小弄堂的一楼花样就多了,有芝麻大的淘宝商铺、有被租来当做仓库的房、还有生产些三无产品的小作坊。
临海市所有的洋气潮流,都在这里销声匿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