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拿出了千年修持的功底才压住了心绪,旭阳长老放缓了语气:“当年,云起虽是凡人之身,却对我檀宗有恩,开山纳徒不足五年,他要入宗修行本就是破例为之。修行之人最忌这无根的因果,单一个外宗弟子的身份偿不清他的恩,我旭阳等四峰又不肯收人,宗主亲自开口将他归入寒琼峰,是我们四峰承了师弟你的情。只是当年至今已是十余载,他始终不能得窥灵种境,这也说明是他与修行大道无缘,劝他离宗也是常情。”
“离宗?”
旭阳长老听见耳边懒洋洋的声调平平稳稳地重复了一遍这两字,抬头去看,那人仍是笑着的,却平白教人背后发凉。不等他仔细去瞧,年轻的督察长老垂了眼,声线慵闲:“若是十一年前我没答应便罢,可我既然应了,云起一日做了我寒琼峰弟子,终其一生都是。”
难得见苏叶子对什么事态度决然,旭阳长老遗憾的同时不免心生宽慰,只是他这宽慰还没等全须全尾地冒出来,就被一盆冷水扑了个干净——
“最重要的是,其余三峰和宗主总惦记着要往我寒琼峰塞人,若是云起这个大师兄一挪窝就正送上了可趁之机,他们当我和旭阳师兄一样傻的么。”
“……苏、叶、子!”
“啊呀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似乎还挺急的。旭阳师兄我们有缘再见啊——”
“……”
看着不知何时解了门上封禁的苏叶子已然没了影,旭阳长老差点吐口血出来。
——
檀宗外宗,供奉堂。
供奉堂是檀宗外宗弟子领取月俸灵石和丹药的地方,今日又是每月发放灵石的日子,供奉堂里三五成群,熙熙攘攘。倒是中间徒留了一块空地,没有弟子过去,唯有个一身水纹白袍的人不言不语地站在那儿。
这供奉堂里不时有弟子往空地瞧,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时,多半掺着些或同情怜悯或轻蔑鄙夷的情绪,偶尔还有压低的讥笑声传来。不知道那人是习惯了还是无所谓,仪态仍旧不见半点尴尬闪躲,文雅从容。
这一幕若是还有旁人觉着敬佩,那落在往这儿走的杜水清眼里就只能算得上刺眼了。毕竟就在一年前的外宗大比的决赛上,那个人就是摆出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于自己的奚落丝毫不理,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自己的法术攻击,还把自己摔出了擂台丢了一个大丑,让自己和大比桂冠失之交臂不说,更是给他从来顺风顺水的修行大道蒙羞。
想到当初的失利,杜水清愈发气极,终究忍不住冷笑着先周身奉承着自己的几人一步,径直走到那人面前,扬声道:“云起师兄,许久不见,不知道您修为可有寸进?”
这供奉堂里本就不算喧闹,此时杜水清运气发声,立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
被不客气地质问了的人转回身来,即便可能见过多次,仍旧有人不禁失神。
回过神来之后,那些人便愈发觉着可惜——纵是有着无可比拟的貌相,这修真的世界里,终究还是要按实力排名。对于这人来说,再好的貌相也只能徒叹可惜。
这厢,云起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地把眼前的杜水清看了许久,久到被这么一双清澈透亮的瞳子看得杜水清脸色都有点不自然地发红,“你、你看我干吗!”
云起这才微微皱了眉,目露歉意:“抱歉,这位师弟,…我们见过吗?”
“……”杜水清气得体内真气都要走岔,可他还真不能说什么——
因为跟这人无双的貌相和十年不得寸进的修为一样广为众人所知的,便是他这天底下都寻不着第二人可比拟的脸盲了。
杜水清气极反笑:“是我唐突了,云起师兄贵为外宗第一,自然不会让我等凡夫俗子轻易入目。”
“杜师兄这话就说得不准确了。”之前在杜水清周围阿谀奉承的弟子们哪里还看不出杜水清的目的,其中一人嘲弄地看向云起,“外宗第一?外宗第一笑话还差不多吧!这檀宗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某些人十年修为不得寸进,偏偏还要仰仗宗门恩泽赖着不肯离开;连着拿十一次大比的桂冠,亏人家还有脸参加,要是我,我早就灰溜溜地下山去了!”
“就是!他哪能和杜师兄您相比,如今您已经跨过通脉境巅峰,育出灵种,只等大比结束后内宗调派。以杜师兄的天赋,进了内宗也是要被长老们拉入四峰之内,还有可能得宗主垂青,进入宗主峰呢!某些人恐怕一辈子都只能仰视您的脚后跟了!”
这类论调,云起着实已经习以为常,多少曾叫他一声师兄的后辈如今都进了内宗,修为大进;若是这种奚落便能波动他的心绪,他也不能十年如一日地在这外宗里待了。
云起抬眸:“恭喜师弟了。”
对上那双一眼望去便清澈见底不掺半点杂质的眸子,和其间没有半点作伪与阿谀的道贺,杜水清一时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后他才气恼地冷哼了一声:“谢过师兄。”
没去在意对方态度,云起刚要点头,身旁兀地起了个慵闲轻笑的调子——
“‘师兄’?”
披散着一肩青丝如瀑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久的督察长老从人群里走出来,笑吟吟的,一双眸子望了过去,莫名地教杜水清背后发冷。
“云起乖徒,你给为师认了多少连内宗辈分都没排上的便宜徒弟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师父谁也不认识的脸盲攻x除了徒弟谁也怼的仙草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