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就见被子里缓慢的钻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鼓鼓的包子脸上委屈巴巴地撅着嘴,两只大眼睛转了几圈,软趴趴的哀求道:“哥哥,哥哥,我想睡觉,今儿,今儿就不学了,我,我在床上读书还不成么?”
牧心几乎要笑出声来。
在床上?
你也不怕给自己泡坏了!
“胡闹,”他强忍住上去捏弟弟小胖脸的冲动,故意板着脸道:“读书一事何等庄重,哪里能这般,衣衫不整,容貌不洁,岂不亵渎圣贤?
快起来,我已叫人去打水了。”
说罢,又转头飞快的交代了书香几句,书香点头,快步去了。
一听这话,木木都要哭出来了,嘴巴越撅越高,一双眼睛里也隐隐带了雾气,想说什么,却始终不能下定决心,憋得小脸儿都红了。
哥哥不疼我了!
见他这样,牧心自己先就心疼起来,可又不好说破,只得狠了心,连声叫书香端了温水进来。
书香垂着头,也不必小丫头代劳,果然亲自端了满满一铜盆水进来。
只是瞧着水却有些多,莫说洗脸了,便是给木木洗澡都差不多!
而这个时候牧心已经自己重新挽了袖子,接了帕子,俨然要亲自替弟弟净面。
哪成想,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他是面对木木坐着的,取帕子蘸水时也没回头,胳膊一抬,竟直接将铜盆给掀翻了,里头的水顿时全都泼到了床上,连带着木木的脑袋也打湿了大半边,还有好些水顺着他的头脸脖子往被子里都流。
书香见状“大惊”,忙带着一众丫头、小厮跪下请罪,而木木那小东西这会儿早给扑面而来的温水浇懵了。
只自己扎巴着眼睛茫然,心道书香姐姐这是怎么了,平时多机灵的人呐!
开封冷的早,十月中旬早晚就颇有凉意,而小孩子又不禁冻,太尉府早几日就起了地龙,因此被子并不厚,不过眨眼功夫就连同褥子全湿透了。
牧心二话不说,直接将湿哒哒的弟弟从被子里头拎出来,毫不在意的抱在怀里,又一叠声的打发书香看着,叫人将床上的东西全都换了。
木木有些不放心的伸着脖子看,只见褥子上一大片水渍,哪里还分得清是什么?
当即放下心来,又呵呵傻笑。
一众丫头小厮一拥而上,乱而有序,拿枕头的、抱被子的、掀褥子的,一会儿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
木木的大丫头墨香看了眼,恭恭敬敬的对牧心道:“大爷,湿的有些狠呢,床板有几处泡着了,得烤一烤,今儿天阴沉沉的,晚上恐不好睡呢。”
木木这会儿早缩在自家兄长怀里了,胖鼓鼓一团,肉包子也似,听了这个,二话不说就道:“我同兄长睡!”
牧心笑了,终于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腮帮子,心满意足的吐了口气,点头道:“也罢,小孩子肌肤娇嫩,天气本就阴冷,今儿便同我睡。
也不必你们回话,稍后去用早膳,我一块告知母亲便是了。”
墨香点点头,这就退下了。
牧心又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小屁股,皱眉吩咐道:“烧热水,先给二爷泡泡,怪冷的,别出去着了凉,再拿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又打发书香跟杜瑕说,自己这边有事儿,估计要稍微晚一会儿才去。
墨香亲自领着小丫头取了衣裳,又放在火盆边烤,等会儿小少爷出来,便能直接穿暖烘烘的衣裳了。
木木果然飞快的在热水盆里泡了一回,又细细烘干了头发,这才戴了帽子,由牧心领着去给杜瑕请安。
十月底十一月初的早晨,还是很冷的,寒风扑面好似刀割,带的树杈上所剩不多的枯叶扑簌簌掉落,好似狂蝶乱舞,萧瑟的很。
木木本能的瑟缩了下,牧心忙将他的手拉的更紧了,又低头与他扣了扣狐狸皮的帽子,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杜瑕早就从来报信儿的书香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也很为长子的沉稳机变欣慰,见他们进来,便一边一个拉着,嘘寒问暖。
牧心正为今儿的迟到自责呢,木木先就急了,忙大声道:“母亲,是,是不小心翻了水盆,这才,这才湿了被褥,不是木木尿床!”
杜瑕:“……”
牧心:“……噗!”
哎呦,这傻弟弟喂,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