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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2 / 2)

因李夫人已经在此地住了十年有余,很多事情即便不刻意了解也早已烂熟于心,而杜瑕和牧清寒却是初来乍到,十分需要这种“本地通”;而李夫人也知道牧清寒的前程恐怕远不止于此,也有意交好,两人说笑起来便越发的投机,果然宾主尽欢。


*****


再说那边的牧清寒。


因如今他手下有满员两千五百人,既有马军,也有步兵,又涉及到马匹、刀/枪、甲盾、□□,以及行军方式、攻守阵势等方方面面,端的是千头万绪,饶是周遭的人已经认同且全力配合他,也足足花了将近半月才将一应事务尽数弄清理顺。


而在此期间,朱元再也没提出过进行任何形式的比试。


一直到了清明佳节,全军上下轮流放假,牧清寒才算能喘口气。


杜瑕见他忙的足足瘦了一大圈,难掩心疼,叫刘嫂子着力做了许多好菜,又叫人买了上等好鸭,煲了老鸭汤与他喝。


牧清寒见不得她受累,忙掀开衣袖与她看,又道:“别看着我瘦了似的,却是一身腱子肉,身子骨反倒越发结实了,你没瞧见我这些日子吃的也多了,睡得也香了?莫要担心。”


杜瑕看了一眼,又顺手捏了几下,笑道:“果然结实了,硬邦邦的,不过还是瘦些,须得补补。”


老鸭汤中间数次撇去浮油,又加了提前泡发的笋干,熬得汤汁清清亮亮的,骨酥肉烂,瞧着就叫人胃口大开。


牧清寒痛喝三碗,又一口气吃了大半只鸭子,这才舒舒服服的吐了口气,十分满足。


吃完了饭,两人凑在一处说说笑笑,等到了下半晌,却听外头报说朱元朱指挥使和李夫人来了,两人忙出去迎接。


两家虽是斜对邻,可牧清寒与朱元并不在同一军内,每日都早起晚归,见面时候不多,除了上回比箭之外,并没说过多少话。而杜瑕和李夫人就不同了,两人有事儿没事儿就相互串门,又说些个家长里短,如今已经十分熟悉。


且杜瑕敬重李夫人为人,而李夫人又不知为什么至今没得子嗣,对这个聪慧伶俐的同级晚辈倒也颇为喜爱,这会儿已有了些真心的情分,偶尔也真如提点自家子侄一般说几句,是以杜瑕越发敬爱她。


两位年龄差甚大的夫人在一旁亲亲热热的说话,牧清寒和被强拉过来的朱元凑在一处,却安静的有些尴尬。


两人都非多话之人,且距离上回拉近关系的比箭已经过去一月,这会儿冷不丁又凑在一起,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突然道:“上回你说你也使枪,择日不如撞日,你我且去外头活动一番。”


他是战场上下来的,不管是对敌经验还是单纯的用枪领悟都非常人能及,能与他对练不仅能对自己的本事来一次摸底,而且也有助于提高技巧,牧清寒自然满口答应。


于是两人就都各自去取了枪,随意舞了两下热身,这就要在外头空地上比划。


跟上回比箭不同,牧清寒一看对方那根铁杆□□就心下凝重起来,知道这回比试恐怕要落败。


时下最受武人推崇的枪当属白蜡杆,因此等枪杆圆润挺直,又颇有弹性,受得住气力,攻守兼备,牧清寒用的也是白蜡杆。


而朱元天生臂力惊人,弓乃铁胎弓,枪亦是铁杆枪,十分惊人。


弓倒罢了,双方交战并不直接接触,区别也就是箭矢射出的力道和速度以及准头;而使枪则大大不同了,两人直接接触,又是长兵器,决定胜负的很大一个因素便是兵器自重所能产生的压力和冲击力。


不是说兵器越重了越好,若是一味求重,使不好也白瞎。或是不够灵活,或是根本发挥不出应有威力,照样落败。


可假如遇到的是朱元这种力量惊人,挥舞自如的猛人,灵活性自然也就不成问题,相较之下,白蜡杆素来为人们所称道的刚柔并济就完全算不得优势了。


兼之朱元是老将,经验丰富至极,因此还未开始,牧清寒就知道此番必败无疑,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输人不输阵,即便知道是必败的仗,也应该全力以赴的应对,然后从中汲取经验教训,继续成长。


牧清寒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发制人。


他将白蜡杆挑在掌心,猛地一抖,枪头便在空气中画成一个圆,呼啸着朝朱元扑去。


朱元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好,单手将那杆铁/枪抡直半空,一个健步上前,侧身一挺,竟直接用枪头挡在牧清寒枪身的位置!


见此情景,牧清寒忍不住暗自惋惜,却也来不及过多思虑,忙又加了一把力,那枪头便如灵蛇一般抖动起来,竟围着朱元枪杆绕了个圈儿,然后打着转儿的朝他面门扎去。


朱元看的暗中点头,倒真有些佩服起这个年轻后生来,知道对方平时必然没少下了功夫。


常言道,棍怕点头枪怕圆,棍就不说了,而枪怕的就是这种能将枪头使出圆圈的人,谁一旦有了这样的本事,即便算不得绝顶,也绝对是难得的高手了。


再观后面牧清寒的应变,朱元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白蜡杆这种上等木材做杆的枪很大的一个特性就是软,也就是灵活。像朱元用的这种铁杆,只能是直来直往,可白蜡杆不同,只要用对了巧劲儿,便能如眼下牧清寒这样如臂使指,指哪儿打哪儿,或弯或弹,杆子像活了一样缠住对手的武器,眨眼枪头便能拐着弯儿的戳入你的咽喉!


平心而论,牧清寒用枪已经算是难得好手,只可惜朱元更强,且经验更丰富!


两人你来我往的缠斗片刻,也不知朱元怎么做到的,只见他似乎是举重若轻的挑了一下,好似四两拨千斤,牧清寒就已经觉得一股大力顺着手臂袭来,震得虎口剧痛,莫说继续进攻,手中兵器都险些拿捏不住。


他本能的连退两步,不等站稳便已经感觉到危险来临,不及细看便将白蜡杆横在身前,下一刻朱元的铁/枪就已经呼啸而来,重重对上!


不过眨眼功夫,旁边的人直觉眼花缭乱,看的大气不敢出,而牧清寒却是结结实实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胸腔内血气翻滚,眼前发黑。


白蜡杆弹性惊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只要对方不是手持神兵利器,或是力能劈山,往往一旦砍在白蜡杆上,非但不能断杆,反而容易被反弹。


朱元手持的自然不是什么绝世的神兵利器,可他力能劈山!


两件兵器接触的瞬间,白蜡杆完全来不及反弹,就已经被彻底压下,连带着主人也被拍了下去!


牧清寒蹬蹬连退几步,一直等后背撞上栅栏才勉强止住去势,而这个时候,朱元的铁/枪又已经杀到了。


此刻两人都已经打的来了劲,朱元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能有几斤几两,牧清寒自然也不想叫人家轻易看轻了去,更要咬牙支撑!


他顾不得许多,借着栅栏的反冲力猛地往前一窜,侧身避开攻击的瞬间又扭腰一闪,带动大半个身体的冲劲儿,将力量瞬间传到白蜡杆上,然后枪尖在朱元铁/枪杆上重重一点!


铁器猛烈相接,竟在这白日蹦出几点灿烂的火星,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的旁观者们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招实在是险极了!


枪尖虽尖,可朱元那杆铁/枪的圆杆也十分光滑,想要达到最佳效果便一定要扎在正中央,若一个扎不准便要落空,到时候莫说挽回颓势,恐怕牧清寒自己也要滚出去了!


卢昭和庞秀玉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见杜瑕看的脸都白了,连忙一左一右的出声安慰道:“妹子莫要担心,我这兄弟也是有真本事的,谁想胜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小子,好手段,好胆魄!几日不曾对练,他的枪法又精进了。”


朱元果然被牧清寒的冒险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也被迫退后几步,然后一双眼睛都亮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越发紧密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一下重似一下,一击还胜一击!


牧清寒被他这种疯狂的连环打发压得抬不起头来,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被迫招架。


卢昭等人看的连赞叹都腾不出嘴来,不住地想若是换了自己又当如何。


“当!”


就听一声,朱元一枪逼退牧清寒,又高举双臂,将铁/枪在空中狠狠抡了一个圆圈,以排山倒海之势重重砸下。


这时牧清寒的力气已经几乎用光,浑身大汗,也不想躲,咬牙举枪抵挡,力量袭来那时,他直接气血翻涌,一张嘴几乎就要吐出血来,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抽飞了。


他当然没被抽飞,只是也差不多了,踉踉跄跄退了十几步,后背狠狠撞上一棵大树才算停下。


朱元哈哈大笑,用力将铁/枪往地上一插,那头立刻没进去老长一截,又大呼过瘾,痛快。


牧清寒苦笑一声,勉强抱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确实是留情的,若是战场兵戎相见,这会儿他早就血溅当场了。


也许是终于成功的虐了人,朱元看上去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一张略显苍老的脸都满满的发着红光,双目灼灼,瞧着便如站神一般威风凛凛。


他上前拍了拍牧清寒的肩膀,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小子不错,竟当真能扛五十多回合,老夫以为你顶多三十合便要落败了呢。”


牧清寒此刻本就筋疲力尽,如今又被他这么一拍,又是一阵眼冒金星,险些趴到地上去,好歹用白蜡杆撑住了,咬牙切齿道:“多谢,多谢。”


直到这会儿,他们打完了,旁观众人才敢放心大胆的喝彩出声。


卢昭大呼过瘾,上前拱手道:“前辈老当益壮,英雄不减当年,当真叫我们开了眼界,当浮一大白!”


“喝酒便喝酒,什么白不白,”瞧着话都多了好些的朱元重重哼了一声,却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又盯着卢昭瞧了好久,道:“你小子也是个行家,改日你我也较量一回,看能撑几十回合!”


卢昭一脸仰慕顿时就成了苦笑,不过还是马上答应下来,毕竟能跟着等老将交手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一边忙着调节呼吸的牧清寒闻言忙道:“我这个兄弟的本事却更胜我一筹,晚辈不过区区五十多回合,他怕不是能到九十、一百合哩,前辈千万莫要客气!”


三人正说话,李夫人就带着杜瑕过来了,插空笑道:“打也打完了,还站在外头作甚?如今虽已经是春日,可风还凉,你们这一身大汗的,莫要伤了风才好,还不快家去洗洗?要说要吃要喝,多少时候没得?”


说完,又和颜悦色的对牧清寒和卢昭道:“先家去收拾了,莫着凉,今儿就来我家里吃饭。”


众人这才散了。


因方才一场比试十分精彩,不仅牧清寒本人受益良多,便是观战的也有不少人觉得有了心得,都边走边说,手舞足蹈,面上喜气洋洋,极其和乐,瞧着倒像是过年一般。


稍后杜瑕、牧清寒、庞秀玉、卢昭果然都去朱元家中,里头已经摆好了桌子。


也没什么特别的山珍海味,不过一盘兔肉,一只烧鸡,半只羊腿,几盘菜蔬,几样干果,还有几坛子酒。


牧清寒虽刚吃过饭不久,可刚才那一战极耗体力,这会儿坐下之后竟又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众人边吃边聊,杜瑕不饿,就只随意捻几颗干果吃,又跟着略尝一口酒,被辣的龇牙咧嘴,她自己也笑了,气氛十分热烈。


酒过三巡,三个男人都喝了不少,朱元更是饮酒如饮水一般,这会儿一大坛子都见底了。


他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可神色依旧清明,又或者其实已经有几分醉意,直直看向卢昭,问道:“你可是卢广那老小子的种?”


卢昭没想到这里竟也有人识得自家父亲,当即喜出望外的点头,又追问道:“老将军认得家父?”


朱元嗤笑一声,眼神复杂,却道:“认得?不认得?都在一处打过仗的,一同吃,一同睡,你说认得不认得?”


说罢,又指了指庞秀玉,道:“你爹也是条汉子!”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发现我一写打戏就好来劲啊!!!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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