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沈槐很清楚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他一生好医,性子孤僻傲然,除了钻研医术,心思从不太关注其他与医无关的东西。也因为他的这个性子,他一生都未成亲,因为他的精力大都集中在医术上,他一直觉得成亲实在是很麻烦的事,而有哄女人的时间不如拿来多钻研一个药方子。他的勤勉和努力没有白费,不到四十岁,他便成了成都府最有名的大夫,和顺堂医术最高的大夫,被人称为沈圣手。名气越大,找他求医的越来越多,他也越来看不惯和顺堂的一些做法,最后索性辞了和顺堂的坐堂大夫,到处游历,直到七年前才回到成都府。落叶归根,人老回乡,回到成都府以后得他安静下来,却常常有种孤寂之感。这种孤寂不是说他一个人生活的孤寂,而是他觉得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却身后无人,一身医术无法传给沈家子孙,实在有些愧对沈家祖先。这种念头一起,便无法遏制。他想有个传人来继承他的衣钵,但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就算娶妻,也不一定生子,就算生了儿子,等能跟他学医也要等五六年以后,那时候他就六十多了,也不知道一身医术能不能传完。沈槐不是没想过从沈家旁支里过继,但他要求太高,性子孤僻,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挑来挑去,竟没有一个合适的。这件事便耽搁下来,随着年纪越大,沈槐就越不甘心,他一身的医术难道注定要失传老仆阿苍曾小心翼翼的提议让他发帖子收徒弟。他是沈圣手,若是发帖子说要收徒,估计沈家的门槛都能被人踏破。到时候不愁挑不出一个合心的人可再合心的人也不姓沈啊,不是他沈家的血脉沈槐钻进了这个死胡同,想传医术,又不甘心传给没有沈家血脉的人。时间久了,他就有些茶饭不思了。上次传出穆娘子为彭夫人治病气的吐血的事,后来又听说穆娘子是故意为之。当时沈槐还赞叹了两句穆娘子治病的法子,阿苍见他出口赞叹,便提议要不要见见这个穆娘子,如此有灵根,又有基础的人,收了做徒弟继承他的医术不是正好。沈槐想见,又不甘心传给外姓人医术,越想越不开心,到最后竟然茶饭不思,连床也下不来了。他行医多年,岂能不知自己得的是心病。沈槐天人交接了许久,忽然间发出一声嗤笑。穆瑾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他为何发笑。沈槐心情却陡然间好起来。这个叫穆瑾的女娃娃进屋不诊脉,就大言不惭的贬低他的医术,还说他得的是小病,很容易治好,来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作为一个潜心钻研医术多年的人,他确实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知道她不切脉如何断证,如何给他治病。但刚才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彭夫人,忽然反应过来。她若是用和治疗彭夫人一样的方法,以为故意来激怒他,引起他的好奇心,就能治好他的话。那她就错了。他和彭夫人虽然都有心病,但他们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彭夫人有心病而不自知,而他沈槐,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心病。有心病不自知,所以一番狠话刺激,彭夫人就吐出了胸中淤积之血。而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症结,所以就会对穆瑾有所防备,这种情形下,她根本解不开自己的心结。“你无需用言语激我,”沈槐撇了一眼穆瑾,神色平缓下来,“我不上当,你解不了我的心结。”穆瑾轻轻的笑了,笑声如深涧清泉,叮咚欢畅,“我激你做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的医术本来就比你的高,所以在我看来,你的医术传不传得下去,都无所谓,因为我的医术会传下去,为后世百姓造福,祛病延年。”言下之意,你的医术传不传下去都无所谓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沈槐在心里告诫自己,却还是冷哼一声,“你一个小娘子羞也不羞,动不动就说医术传下去”她还没成亲吧更不用提有后人了,就敢大言不惭的提她的医术传承。穆瑾面色古怪的瞅了沈槐一眼,“我每日都抽时间教我表弟和我的婢女们医术,这不是传承吗”教她表弟和婢女沈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教导她表弟也就算了,竟然还教导身边的婢女也学医术“谁知道你教他们的是不是真的或许只是一些皮毛,真正高明的医术你说不定都自己藏着呢或者你的医术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半晌沈槐喃喃的道。眼下谁不是把一身所学传给子孙后代,将真正有用的东西留给子孙,这才是子孙后代家族兴旺的根本。话音一落,就见穆瑾看他的眼神跟傻子似的。“你那是什么眼神”沈槐心生不悦,难道他说的不对吗“我教给他们医术,他们可以救更多的人不说,也不用事事都来找我,我自己轻松自在,乐的清闲,干嘛要藏私”沈槐听的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想吗“再说,”穆瑾慢吞吞的看他一眼,明亮的眼神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就凭我能治你的病,你自己治不了,就说明我的医术比你高,这还用证明吗”沈槐听了,瞳孔不由剧烈的一缩,咬牙切齿的道:“你还没治好我的病呢装什么”和这个小娘子说话实在太气人了,说好不生气的,可根本就忍不住啊穆瑾嘴角翘了翘,“那是因为你没答应我的条件”言下之意,答应她的条件,她就能治好自己的病不答应条件,就不给他治病,所以不是她治不好,是不给他治这是在这儿给他套圈呢,以为弄个套就能骗过他气怒了的沈槐两眼一瞪,“你的条件是什么”穆瑾眨眼,无奈的看着他,“你的记忆力也太差了,刚才说过了啊,去我的医馆坐诊五年”沈槐更怒,头一抬,吼道:“不就是坐诊吗好,我应了,你给我治病,现在就治,我倒要看看是多高明的医术”,,;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