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镇里的青壮与妇人都围拢了过来,两个妇人牵了两头牛拉着那大铁疙瘩往地里走,一个青壮则站在那铁疙瘩上,冲着一个口子里拨煤。那东西前面支愣着的大耙子“哐啷哐当”地转了起来,一下将田里的稻子耙倒。那稻杆子被扒拉进底下的嘴里,然后又被推到后面的厚麻布上,那个填煤的青壮手脚利索地用绳子一扎,然后放到一个木头做的像滑梯一样的口子上,那一个稻垛子就顺着这个滑了下去。
那两头牛走的很稳,看起来比犁地还快了许多,走了十来步两三个稻垛子便已经滑到了收割完的稻田里。又有人挑着扁担左右勾了稻垛送到田梗上,田梗那里,一排绘了五谷丰登彩绘的脱粒机被妇人们踩得飞快,小男孩儿们有的跑来跑去地送着稻杆,有的将脱粒机脱下的稻粒装到麻袋里,送到不远处的一座房间里。
不过一小会儿,两头牛就牵着这个大家伙到了田地的尽头,略费了点时间转了个弯儿,那牛就又慢悠悠地走在了稻田地里。牛穿梭在金灿灿的稻田地里,那个大家伙走过的地方留下黑乎乎的土地,而它的前面是低垂着头颅的丰满稻穗,这个的景象对于初次看到的人来说,实在是有如梦幻。
几个诗才不错的官员已经开始口中喃喃,崔瑛能隐约听到一些诸如“金玄分野”“声震云天”之类的词句。
柴荣、柴宗训他们看着眼前数十个人忙碌的景象,久久不曾回神。过了许久,那个精壮的道士走到柴宗训面前,单手一揖:“福寿无量天尊,陛下,还请为此物命名。”
“怎么,道长还没给这个宝贝起名字吗?”柴荣奇怪地看了那道士一眼,要是别的人,柴荣还能以为这是为了拍拍上位者马屁,换个功勋什么的。而眼前这个,虽然他不清楚是谁家子弟,单看他道袍的材质,就知道这小子出身不凡,还不至于取这种小巧。
“此物是贫道与王居士还有陈居士一起做出来的,”那精壮的道士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旁边的王虎和陈柱子,“三人的命名实在是……”
“哦,”柴宗训来了兴致,“你们都给起了什么名字?”
“王居士说此物用来收稻谷,并且用耙的方式,就该叫收耙机。”
“咳!咳!咳!”一个正沉浸于自己诗作的青袍官员被自己的口水呛地连咳了好几声,将手里的石墨笔掷入怀中,放弃在这个时候雕琢自己的诗句了。
“果然是崔德华的徒弟。”柴宗训的表情理所当然得很,“你是陈柱子对吧?最近又过来了?六安还好吗?”
“见过陛下,托陛下的福,六安一切安好。”
“那你给这宝物起了什么名字?”
“这就是个稻田里的宝贝,草民觉得到稻宝就很好!”陈柱子兴致勃勃地看着柴宗训,希望得到认同,“百姓朴实,名字起得花哨了也没什么用。”
全场的文化人都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只能听到忙碌的农人们飘过来的只言片语,连同样被认为是起名废的崔瑛都觉得,这名字已经不是起名废的问题了,搁后世,这该是个起名癌了。
“道长,你给起了什么名字?”沉寂了半晌,等陈柱子终于有了点自知之明地转过头去,看向远方,柴宗训连忙问那个道士。
“贫道观此物力大而勤,主木,称为青牛便好。”那道士一脸自信地等夸奖。
“朕观此物有力,丰收时可用,声音又似‘哐当’,正合上古瑞兽之名,不若称其为当康如何。”柴宗训仿佛没听到那道士的话一样,笑眯眯地扭头征求身后诸人的意见。
“呼~”
“陛下英明!”
“这个名字很好。”
“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