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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诸问完就不理诸弯弯了, 冷哼地一扭头, 把她一个人晾在原地。诸弯弯只能站着不动鼓起脸,凶巴巴地盯住陈不周和老诸, 看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
好在都兰大叔收拾好他从城里带回来的货,就拎着两大袋老诸托他带的日用品过来,看到诸弯弯在外面, 不仅招呼了她一声,还把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山羊胡大叔向她介绍了一下。
诸弯弯听完才明白, 这个山羊胡大叔是都兰大叔住在外地的哥哥, 每年那达慕的时候才会回来住上一两个月。上次他在这儿的时间都正好和诸弯弯岔开,反倒是见到了陈不周,看他又是帮着老诸干活、又是陪着老诸喝酒, 下意识以为他是老诸的儿子。
所以说这个误会根本不关山羊胡大叔的事儿,这完全就是老诸的错。别人误会归误会, 他竟然也厚着脸皮就这么认下了?
陈不周也是, 脸皮比老诸还要厚, 每次呆在老诸身边,都会装成好孩子。
平时一整天都没个笑脸,但只要一见到老诸, 马上脸上就带笑。平时别人主动跟他说话他都懒得理人, 可见到老诸以后, 两个人就有说不完的话,天南海北地瞎扯也能扯上一天,老诸说话的时候他更是不停地点头, 听到要多认真有多认真,难怪会被别人误会……
马屁精!
肯定是因为陈叔叔成天板着脸揍他,而老诸脾气好、每天都笑呵呵的,他只有讨好了老诸,在犯错以后才有人帮他撑腰。要不是老诸向着他,每次他挨揍的时候都去帮他说话,他还不知道要被陈叔叔多揍多少回呢。
一想到她的手扒肉、涮羊肉、烤全羊都可能被陈不周这个马屁精霸占,诸弯弯就一点都不想赌气地呆站在外面了。她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走进门,正好看到老诸端着一大碗冰镇的奶茶递给陈不周。冰凉的奶茶碗离开了冰箱,表层很快浮现出一薄层水珠,看着就很解渴。诸弯弯摸了摸自己背包侧兜里的矿泉水瓶……温的。
眼看就算被死死盯着,老诸也没有给她一碗的意思,诸弯弯干脆把矿泉水瓶拿出来,在手里捏得嘎吱嘎吱响。
嘎吱、嘎吱。
陈不周一口喝掉了半碗奶茶。
嘎吱、嘎吱。
陈不周把剩下的半碗也喝完了。
嘎吱、嘎吱。
在老诸转身的瞬间,陈不周扭头瞥了诸弯弯一眼,和她对上视线的那秒,扬了一下嘴角。
嘎——
诸弯弯捏扁了水瓶!
得意什么!!!
回去就叫陈叔叔揍扁你!!!
就在她差点把水瓶丢向陈不周的时候,外面突然又来了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看起来五六十岁、和老诸的年纪差不多,满脸的络腮胡子,因为胖,走路都是挺着个啤酒肚一摇一摆。
老诸看到他,“切”地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别开脸看都不看他。
但他也没等老诸理他,直接不请自入,进来就看向诸弯弯,傲慢地用古怪的腔调地问她:“你就是那个特别聪明的女儿?聪明到连全草原最有智慧的、我的女婿额尔德木图都比不过?”
???
谁?
额尔德木图?
额尔德木图……
诸弯弯慢慢地眨了下眼睛,飞快地回忆。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
老诸的死对头,巴根大叔。
诸弯弯前几次过来,巴根大叔都住在镇里,所以两个人并没有见过,但“巴根”这个名字,却从老诸的嘴里说出过不下十几次。什么“记仇的糟老头”、“爱炫耀的糟老头”、“胖得像球的糟老头”,反正没一句好话,两个人简直到了一见面就要吵的地步。
不过,也正是托老诸有事没事就骂巴根两句的习惯,对于巴根提到的“我的女婿额尔德木图”,诸弯弯并不陌生。
额尔德木图是草原上学历最高的男人,长相英俊、体格健壮,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全草原的姑娘都很喜欢他,但他最后却娶了巴根大叔的小女儿吉雅,这让巴根大叔得意得不得了,每天都挺着他的啤酒肚到处炫耀“我的女婿额尔德木图如何好”。
一次两次就算了,每天都这样,老诸就不乐意了。
有一次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喝高了的老诸正和旁边的人聊得高兴,巴根却非要到每个人面前都嘚吧一通“我的女婿额尔德木图”。被他烦得不行,老诸的暴脾气也上来了,踩上凳子就冲他喊:“你的女婿聪明个屁,我闺女比他聪明多了!你马场里那一百头马,你女婿能分清哪匹是哪匹吗?我闺女就能分得清!”
巴根听完就急了。
说他就算了,竟然敢说他女婿?
当即就站起来跟老诸撕起来。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互相又扯耳朵又戳鼻孔,谁劝都不行,场面混乱得不得了。
梁子就这么彻底结下了。所以今天巴根一听老诸嘴里那个比他女婿还聪明的女儿回来了,一分钟都坐不住,急哄哄就蹿了过来,想带诸弯弯去马场和他的女婿额尔德木图比试,一定要把这口气争回来。
但是诸弯弯一点都不想去马场。
巴根家的马场很有名,所以她第一次来,还没和巴根打起来的老诸就托巴根的小儿子乌恩带她去见识了一把。
然而那天早些时候,邻居都兰大叔的妻子刚给诸弯弯送了一大堆她自制的酪奶糖,诸弯弯捧着糖一块接一块地吃,吃得浑身都是奶酪味。于是在去了马场以后,一群马都围了过来,伸着舌头就往她的脸上、手上舔。直到她跟着乌恩给每匹马都喂了一小块方糖,那些马才放过了她。
……
绝对是噩梦。
因此,虽然在给它们喂糖的时候她已经记住了它们牌子上的名字号码,也能把它们的样子和名字对上,但是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去马场。
绝、对、不、会!
“咳!”
突然,老诸刻意地大声咳嗽了一声。
他严肃地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向巴根:“我闺女累了一天才刚回来,有事明天再说。”
谱是摆得很大,但却一点都没有拒绝巴根的意思。
诸弯弯眼看着,当老诸和巴根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老诸的眼神里还有种“等我明天带人去虐你”的交锋感。
视线间的火花噼里啪啦地响过一阵,最后还是巴根先败下阵来。毕竟现在天都黑了,他这么找过来也确实不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