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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放手(1 / 2)

赵妧坐在窗前, 看着那外边云卷云舒。


从寒冬到初夏。


她休养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长公主府迎来了一拨又一拨探望的人。


她一概拒了,除去王、谢几人, 唯独见了她的哥哥、她的嫂嫂还有她的母后。


他们特地从宫里赶来看她, 素日养尊处优的面上,头回带着平素不可多见的哀与恨。


哀于她。


恨于他。


哀于她小小年纪受此苦难。


恨于他生为国婿, 竟护不好大宋明珠。


她什么话都不曾说。


只是在赵恒走前,才淡淡说下一句话, “我不会和离。”


赵恒站在门前, 转头看她。


赵妧也看着他, 往日明媚的面上,如今面色苍白,带着几许偏执, 重复一句,“我不会与他和离的。”


这其中谁是谁非——


她早已分不清。


而如今,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困住他。


和离?


然后把他拱手让人?


凭什么——


她这一生最好的年华,她的真心, 她的爱情,她的孩子...都已葬送在了这个冬日。


她凭什么要和离?


她不会和离,不会放手...她要困住他, 让他顶着驸马的名号,直到死。


她都...不会放手。


———


晴空万里。


赵妧却仍坐在那临窗一处,不言不语。


她已许久不曾笑,亦许久不曾说话了。


府里的丫头急上了眼, 每日在跟前与人逗趣,也不见人有什么表情。


六顺看着她的模样,蹲在人的身前,握住人的手,轻轻开了口,声有几分哽咽,“主子,您开口说说话吧。”


赵妧垂了眼。


她看着眼前这个丫头,良久才开了口,许是不常说话,如今刚开口还有几分哑,“说什么?”


四惠与六顺见她总归肯开了口,忙道,“说什么都行,您不是爱看话本吗?奴几人与您一道念来扮来,可好?”


赵妧却摇了摇头,她收回了眼神,仍往外处看去,“我往日读的话本、说的话已够多了,如今,我累了。”


“主子…”


两个丫头却再听不到回音。


直到午间。


谢亭带来一段夏日荷风,让人插在临窗的美人瓶里,“塘里折的,你好生养着,等日子到了,就能长开了。”


赵妧的眼顺着她的话往那支清荷看去,良久才伸了手,触在那仍带着水珠子的花苞上。


她想起去年,那人也曾折了一支清荷于她。


那会,她抱着那支清荷站在窗后,看见他目中的迟疑。


她落荒而逃。


那支清荷,她终归还是未曾插上。


而如今。


她看着这支清荷,心下无波无动,面上依旧很淡,听谢亭说起徐修如今的境况。


并不好受。


汴京城里城外都晓得,这位年轻有为的徐大人,失了长公主的心,更加失了恒帝的信。


他前面一条路走得太顺,自然惹来了不少妒。


如今瞧他这般,少不得要多踩一脚。


便是有心要帮他一把的,哪里又敢当真与皇家作对?


赵妧的眼看着那一支含苞未放的清荷,听完她的话,很淡一声,“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谢亭的眼滑向赵妧的面,轻笑一声,“我以为你想听。”


赵妧手中仍握着那一朵清荷,良久,才松开手,“他的事,往后无需与我说。”


“阿妧。”


赵妧转头,看着谢亭,轻轻嗯了一声。


谢亭看着她,声透着几分无奈,“你恨他也好,怨他也罢,又何苦一定要把自己牵扯着。”


而后她握着赵妧的手,凉。


这是赵妧那件事后,留下的病根。往先夏日每天都要用上几回冰的姑娘,如今却双手冰凉,而那张明媚娇俏的面上,如今却带着几许病态的苍白。


谢亭用力握着她的手,劝着人,“我不会阻止你恨他,怨他——可是,阿妧,难道你这余后半生,还要与他困在一道吗?”


赵妧看着谢亭的模样,良久才开了口,“谢亭,我回不去了。我再也不会是当日那个明媚的,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了…”


“我的心里,如今除去那无尽的怨恨,再无别的了。”


她低着头,看着那平坦的小腹,很轻一句,“往日他瞒我、骗我,害我至斯。”


“如今我恨他、怨他…却不想放过他。”


谢亭不死心,又喊人一声名,“阿妧…”


赵妧却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往外看去,“你与阿芝如今都有了身孕,往后不必常来——”她说完这句,往里屋走去,等到那屏风一处,些微停了步子,“好在,你们是幸福的。这就够了…”


而后,她转进屏风,再未说话。


谢亭的眼往屏风那处滑去,伸手覆在小腹上,轻轻叹了一声。


良久才…往外走去。


———


汴京的天儿已愈发热了。


蝉声鸣鸣。


闹腾的人烦躁的很。


而长公主府却依旧静寂。


连着那外头的蝉鸣也怕闹了屋中人,往别处散去了。


赵妧今日是坐在庭院里,边上四惠轻轻打着扇,而院子里正有几个小丫头放着风筝,嬉嬉笑笑逗着趣。


倒是把这静寂许久的地,添了几分鲜活气来。


赵妧却仍抬头看着那天上的云,碧蓝的天…而后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往外传来。


连着一声又一声恭敬的声,“恭王爷。”


赵妧的眼往那门外望去,看见一个穿着一身戎装的年轻男子往外走来,往日不羁的面上带着肃容…她看着他,轻轻笑了笑,“四哥回来了。”


恭王的眼看向赵妧,步子一顿。


他的妹妹,那个爱笑爱闹、还爱教训他的妹妹,怎么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她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恭王喉间一哽,步子继续往前走去。他走到了赵妧面前,然后蹲下了身。他身量高,便是蹲下身也要比赵妧高出不少——然后,他看着她,良久才开了口,声稳却带着颤音,“受了委屈,怎么不写信与四哥说?”


赵妧看着他,良久才露了个笑,“我忘了。”


“真难看。”


赵妧仿佛没听明白,轻轻嗯了一声?


恭王伸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如往日一般,“笑不出来,就给我哭出来。”


“你受过的苦,受过的痛,四哥都会给你讨回来…”


“晋阳,四哥回来了,你不用怕了。”


赵妧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在她的母亲面前,她没哭。


在她的哥哥面前,她没哭。


在所有的劝慰中,她都没哭。


可如今。


她却因一句“别怕”,连着四个月没都掉下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在人的面前哭了出来。


赵妧的头埋在他的胸前,哭的响亮又大声,像是往先那个长不大的姑娘一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止不住,一串串往下掉…“四哥,我的孩子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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