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苏云君却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韦祯是韦皇后的侄子,而她祖父苏老相公是反对韦皇后干政的三大元老之一,可以算作是相王一派的。如果韦祯跟沈清音之间有什么联系,那肯定是对苏家不利的。
就连周盼和赵莺莺都看出来了,可是前世的她却并未发现。
闻言苏云君点点头:“你们放心好了,我心里都有数,只是这种话以后莫要在这种场合说,小心人多嘴杂。”
周盼和赵莺莺闻言都点头应下,三个人各怀着心思,待到半下午这席才散了。
因为苏云君受了点‘伤’,成郡王妃在宴席还没结束,就带着苏云君回了郡王府。
一路上姑侄两个谁都没说话,不过看着成郡王妃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等回了郡王府,刚进门,就看着成郡王妃院子的丫鬟含香焦急的等在门口。
一看见成郡王妃和苏云君忙跑上前来:“王妃不好了。”
“怎么了?”成郡王妃闻言,眉梢微挑,难道又是东苑的闹起来了。
含香也不敢怠慢,忙说道:“小少爷早上从王府院子回去,下午就病了,高烧不止。王爷怪罪下来,方侧妃说是早上带小少爷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王妃一直迟迟不让她们进门。小少爷吹了冷风,受了凉这才病了的,方侧妃身边的丫鬟婆子也都这么说,王爷大怒,说让王妃您回来直接去东苑。”
闻言成郡王妃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还真是个闲不住的主。当下转身吩咐苏云君:“你先回去吧,我去东苑看看昌哥儿。”
苏云君却是摇摇头:“姑姑,既然昌哥儿病了,我也该去看一看才是,就让云君陪您一起去吧。”
成郡王妃闻言叹了口气:“那,也好。”
说完这姑侄两个就带着丫鬟去了东苑。
成郡王府除了主屋就分东西苑,原本方侧妃刚入府的时候,是住在东苑边上的听雨轩。后来封了侧妃,成郡王就把整个东苑都给了方侧妃。
而西苑则是住着成郡王的两个侍妾,都是丫鬟出身,没有什么正经名分。
刚过了垂花门,还没走多久,离着老远的就听到方侧妃的哭诉声和成郡王宽慰的话语。
“姐姐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让昌哥儿这般大的孩子吹着冷风,受着寒气。”方侧妃一边哭一边说,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奶娘看着差点都信了她的话。
“好了,蓝心,别哭了小心身子。”成郡王只是劝慰着方侧妃,却并未说要追究谁,惹得方侧妃心里更是不舒坦。
眼泪花掉的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看着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苏云君一进门就瞧着扑在昌哥儿床边的方侧妃,哭的都像是要断了气似的,心里却觉得分外恶心。当初,她就是这样离间了她和姑姑的关系。
那时候沈清音和韦祯私会被她撞见的时候,也是这样哭着说她与韦祯早已相爱,但是知道韦祯与她已有婚约,发誓是最后一次,求她不要告诉祖父祖母。结果她原谅了沈清音,到头来却是一个骗局。
吃过那么多的亏,这一世再看到这样的情形,她非但没有半点的怜悯,还很深恶痛绝。
方侧妃虽然哭着,却是没忘记注意四周,见着成郡王妃进来,抽抽噎噎的叫了一声:“姐姐。”
成郡王这才发现郡王妃已经进了屋子。
成郡王妃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二人,成郡王坐在昌哥儿的床边,方侧妃伏在他的膝上,好一对璧人的模样,看的分外扎眼。
成郡王见着郡王妃,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却并未开口说什么。方侧妃见此顿时哭的更甚,嘴里还念着:“昌哥儿,我的哥儿,你还这么小却要遭这么重的罪。老天你开开眼吧,昌哥儿还小,蓝心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只管惩罚我好了,不要让我的哥儿受这种罪过,求求你了。”
说话的声音,像极了一个慈母为了孩子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模样。
成郡王被方侧妃这么一哭,顿时心烦意乱,看着成郡王妃的目光也变得冷漠:“思妍,昌哥儿不过还是个孩子,才两个多月的孩子,你不疼他就算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自打方侧妃入府这一年半的时间,成郡王妃早就习惯了成郡王这般说话,目光掠过成郡王投在躺在床上昌哥儿身上。
“大夫来过了么?怎么说?”成郡王妃没有理会成郡王的话,自顾自说着走上前。
方侧妃见状顿时哭着跪在地上,抓着成郡王妃的裙子:“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昌哥儿还小,求求你放过他吧,我再也不敢了。”
方侧妃这样一哭,是要在成郡王面前,坐实了成郡王妃是因为迁怒才让昌哥儿受冻的事情。
按照以前成郡王妃听了方侧妃的话,定是会恼羞成怒,出言呵斥方侧妃。只要成郡王妃一开口,方侧妃就接着求饶,到时候即便不是也都是了。
可是早上经苏云君那么一说,成郡王妃本就不是傻子,想了一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方侧妃如此,并未发怒,脸上也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伸手把方侧妃扶了起来。
“妹妹莫要这般,先起来说话。”
方侧妃不愿意起身,被成郡王妃用胳膊架住,也只能顺着站起来。
待方侧妃刚站好,还没开口,成郡王妃看着方侧妃疑惑的问道:“刚刚妹妹的话,我有些没听明白,不知道妹妹说的你知道错了是怎么回事?妹妹做错了什么事么?”
闻言方侧妃顿时愣住,她这不过是一个托词,谁知道成郡王妃还就拿着不放了。当下支支吾吾,心里却是恨着,成郡王妃怎么不照着自己安排的走。
成郡王妃却是不给她机会,追问道:“难道妹妹犯了什么错,没关系的我与王爷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妹妹若是要真犯了什么错只管说出来就是。王爷定然不会怪罪妹妹的!”
十一章: 阴谋败露
一句话堵得方侧妃哑口无言,成郡王不是个傻的。
如果真按照方侧妃说的,成郡王妃是因为迁怒于她才让昌哥儿一起在门外受冻的,那方侧妃又怎么会不知道成郡王妃是因为什么生她的气。
即便现在成郡王不怎么去主屋,但是跟成郡王妃毕竟是十年夫妻,对于郡王妃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
一时间东苑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噤了声,谁都不敢说话,生怕引火烧身。那些个原本还喊着王妃如何让她们在门外受罚,小少爷是怎么受的冻,方侧妃如何苦苦哀求,郡王妃如何铁石心肠的丫鬟婆子更是半点声音都没有。
见此成郡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看着自己的两个妃子和一屋子丫鬟,成郡王一言不发,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成郡王妃。
成郡王妃见着自己的丈夫如此,她心里原本还残留的一丝温情也渐渐冷却。
现在事情明摆着是方侧妃设计要诬陷她,成郡王这位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男人,此刻却一言不发。成郡王妃还能有什么可期待的,在自己被诬陷的时候,自己的丈夫都未曾替她出头。
心里绝了最后一丝期望,既然如此,何不眼不见心不烦。
成郡王妃刚要转身,就听着苏云君惊叫了一声:“啊,昌哥儿的手是怎么了?怎么紫了这么大一块?”
她话音刚落,方侧妃立马紧张起来,也顾不得跟郡王妃周旋赶忙扑倒床上护住昌哥儿不让人靠近。
方侧妃越是如此,众人越是生疑。成郡王一直站在床边,见此也不理会方侧妃,直接伸手抓起昌哥儿露出被子的小手。
就看见昌哥儿白嫩的小手腕上此刻一片青紫,瞧着像是指甲掐出来的,原本被衣服遮住倒也看不出,如今露出来看着确实让人心中颇为震惊。
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哪来的伤。
苏云君因为早上看到方侧妃暗中掐了昌哥儿,当时看着手上就留了一个挺深的指甲印。
昌哥儿不过是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孩子,身上的皮肉娇嫩的很,平时稍微不注意都有可能伤了孩子,方侧妃那般用力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刚刚趁着方侧妃跟郡王妃纠缠的时候,她就不动声色的走到床边,把昌哥儿手上的伤口露了出来。
成郡王猛的看到昌哥儿手上的伤,顿时盛怒。别的不说,昌哥儿毕竟是成郡王唯一的子嗣,所以即便是庶出也是一直很受成郡王的重视。
当下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云君见状,看着一直照顾着昌哥儿的奶娘,对成郡王说道:“姑父,看着哥儿这伤,定是照顾哥儿的人不仔细造成的。”
因为孩子小,方侧妃的手却是大的,下手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结果现在昌哥儿小手上的伤很有些触目惊心。
成郡王不是个傻得,闻言却是盛怒:“不仔细,不仔细能把孩子伤成这个样子,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说完双目通红看着照顾昌哥儿的奶娘和两个丫鬟:“说,到底是谁干的!”
奶娘和两个大丫鬟,顿时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王爷,不是奴婢,这跟奴婢没关系,真的不是奴婢。”
“好,既然你们都说不是,那我就要问一个失职之罪了。你们负责昌哥儿的贴身伺候,哥儿如今受了这样的伤,你们几句不是就想推干净么?既然都不知道,那就全部拖下去打死,这种连主子都照顾不好的奴才要来何用。”说着一挥手成郡王的侍卫就去领了人进来抓着三个人就往外拖。
苏云君看着奶娘和两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心里却是没有半点同情,似乎之前帮着方侧妃诬陷她姑姑的就有这三位吧。
苏云君半点不怀疑成郡王的手段,别看在对于成郡王妃的时候,他未说只言片语,但是一旦关系到他唯一的儿子,成郡王骨子里的狠厉就全被释放出来了。
方侧妃眼看奶娘被拉出去,顿时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只希望赶紧打死结束,省的说出些不该说的。
可惜,这世道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奶娘见着方侧妃根本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也不管了,再不说就要被拉出去打死,当下豁出去甩开护卫往前跪爬了几步。
“王爷,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方侧妃见状顿时心中大叫不好,也顾不得什么,忙开口喝断奶娘的话:“住口!”
然后看着两个护卫厉声道:“还愣着作甚,还不把这护主不力的老奴拖下去打死。”
说话时眼神狠厉,顿时看的众人震惊不已,从来在她们面前的方侧妃都是温温婉婉的,即便是有些小心思,也未曾失态过。
现在不但说出要打死奶娘的话,而且言行举止与之前也是大相庭径。
成郡王见此,冷眼看着方侧妃低喝了一声:“蓝心!”
被这一声喝,方侧妃顿时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失态,忙换了姿态对着成郡王楚楚可怜的说道:“王爷,妾只是怕王爷看着这老奴,想到她对昌哥儿照顾不周生气。”
成郡王哪里还会搭理她,只是冷眼警告了她之后,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奶娘问道:“你要说什么?”
奶娘刚刚听到方侧妃竟然想要打死她,现在半点要帮她隐藏的心都没了。
“王爷,少爷手腕上的伤是侧妃掐的,是因为今天早上侧妃见着王妃在出神,没有注意到她。一气之下掐了少爷的手腕,让少爷啼哭,好打断王妃听琴。还有,少爷生病也是侧妃让奴婢抱着只穿了单衣的小少爷站在窗口吹风,这才着凉的,还有...”
方侧妃听到奶娘竟然一股脑说出这么多,顿时气急大喝道:“住口!”
闻言成郡王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狠狠的看了方侧妃一眼:“还有什么?”
反正都说了这么多了,奶娘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当下开口:“还有,小少爷还没满月的时候,侧妃知道王妃肯定会把孩子抱过去养,为了抹黑王妃,侧妃每次都在少爷熟睡的时候在少爷跟前燃起檀香,然后用针扎少爷的脚底板。孩子虽然小,但是已经有意识,就觉得只要是闻到檀香的味道,脚就会疼,自然也就啼哭不止。王妃素来爱焚香,所以后来孩子一到王妃的屋子就不停的哭。还有,还有上次表小姐失足落水,也是侧妃派人推的,其实当时是想淹死表小姐然后嫁祸给王妃。没想到表小姐命大,侧妃就多给了下手那丫头一笔钱,让她到时候咬死是王妃派她做的,要坏了王妃的名声。”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何止是坏了名声那么简单!
十二章: 幡然醒悟
成郡王妃是苏家人,却狠心谋害自己的嫡亲侄女,先不说世人怎么去想,单苏家会怎么想怎么看。
堂堂郡王妃,因为一些小事,能对自己的亲侄女下狠手,这算是彻底把成郡王妃的名声给坏完了。
苏家有多看重苏云君这个女儿,就会跟苏思妍产生多大的嫌隙,即便是苏老相公再护着苏思妍。这不仅仅是要败坏苏思妍的名声,更是要把她往死路逼。
其用心之歹毒,简直让人发指。
方侧妃顿时大惊失色,她没想到奶娘竟然连这些都知道,明明这些都是她跟自己丫鬟关着门在屋子里商量的。
当下也顾不得多想,扑通一声跪倒在成郡王脚下哭着道:“王爷,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成郡王看着方侧妃面色铁青,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气的抬脚狠狠的一脚踹在方侧妃的胸口。直把方侧妃踹倒在地不断地呻吟,连哭声也断了。
成郡王气方侧妃对孩子这般心狠,更气她竟然对郡王妃下此毒手,甚至还想在他府上害死他岳父最疼爱的孙女。
这简直就是要让他和苏家反目,成郡王越想脸色越黑。
目光在郡王妃和方侧妃之间游移了片刻,才稳住情绪,直接挥手示意侍卫把奶娘拉下去。
成郡王妃见此心里更是寒凉,对于她的丈夫她还是了解的,他这么做,就是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
成郡王妃没想到自己受了这莫大的屈辱,眼前曾经跟她海誓山盟的男人,曾经当着她爹面说了一定会照顾好她会爱惜她尊敬她的人,曾经发配岭南她跟着伺候了几年的男人,如今却在顾忌另外一个女人的面子,要把事情压下来。
当下死心的对着苏云君说道:“云君,我们回去吧。”
说完还不忘礼数,福了福身子:“妾身告退。”
看着成郡王妃如此,成郡王也是满心愧疚开口唤道:“思妍。”
成郡王妃顿住身子,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张了张嘴,成郡王终究是没说出口,最后只有一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闻言成郡王妃背对着成郡王冷笑一下,带着苏云君回了主屋。
许是今天这一天经历了实在是太多,成郡王妃一回屋子,就谴退了所有丫鬟婆子。
扶苏看着自家王妃,心里很是心疼,可是却无能为力。王妃每次遇到什么事,总是喜欢自己一个躲着去难受。
苏云君看着丫鬟们都退了出去,自己并未走,而是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茶递给郡王妃。
“云君你也回去吧。”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水,成郡王妃无力的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苏云君开口说道。
闻言苏云君只是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把茶放在桌子上:“祖父曾经跟我说过,这人的一生总是会有很多不顺的事情。就如同他在官场上一样,原本遇到事情他都选择处处避让,觉得只要不影响到别人的利益,不冒犯别人就是最好的,哪怕受些委屈也可以。可是后来他发现,有时候不是自己避开,麻烦就不会来,就不会波及到家人。只有自己有一定的实力,才能守得一方安宁。”
成郡王妃没想到苏云君竟然说这些,当下一愣。
就见着苏云君对她粲然一笑:“祖父总是跟我说,以前他在任中书主簿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每日没有太多的公事,一下衙就回家同姑姑谈诗论画。”
是啊,成郡王妃闻言不由的感叹,当初爹最喜欢的便是每日回来同她一起看书,探讨经史子集的东西。可是在哥哥高中进士之后,吏部迟迟不给哥哥安排官缺。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吏部觉得哥哥没有什么大背景,而且也没花钱,就把他晾在一边。爹爹气不过,这才申请外放,一步一步做到如今中书令的位置。
打那之后再没人敢轻视他们兄妹,但是自己直到出嫁也未曾再与爹,如往日那般一起谈古论今。
成郡王妃想到苏相公,顿时眼前蒙上一层水雾。这是出嫁十年来,她第一次这般想自己的父母,第一次这般无助。
的确,什么不都做只是维持表面的平静,那不过是个假象,内里已经开始腐败。如果想要守护住一方安宁,必须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被别人控制陷害,牵连到家人。
今天的事,成郡王看清楚了,她又何尝不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方侧妃不断离间她和成郡王之间的关系外,还在想办法离间郡王府和苏家的关系。甚至要在郡王府谋杀苏家的女儿,这为的可不是要毁她名声那么简单,而是要让苏家跟郡王府交恶。
苏家如今能一直站在今天名门大户的位置上,虽然主要靠的苏老相公久居中书令。但也不可否认,成郡王府的价值,毕竟苏家是陈唐皇室的姻亲。
拔出萝卜还带出泥,即便有人想要动苏家还得考虑一下,陈唐皇室这边。
这次也幸好苏云君命大,这件事情也被抖露出来,如果真的被方侧妃算计中了。那个后果,成郡王妃可是想都不敢去想。
想清楚了这些,成郡王妃也就瞬间豁然,当下坐直了身子,端起苏云君放在桌子上的茶轻啜一口:“放心好了,为了苏家我也不会让那些跳梁小丑在这郡王府为所欲为的。”
闻言苏云君总算是送了一口气,只要点醒了郡王妃就好。
不过有些事,郡王妃知道的还只是表面,并未往深里去想,还是需要提点一番的。
“姑姑,其实有一点云君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方侧妃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苏家。”
看着苏云君一脸疑惑,成郡王妃这才想到,的确,方侧妃虽然看着一件件一桩桩都在针对她。离间她和成郡王的关系,可是实际上也针对了苏家,离间的是郡王府跟苏家的关系。
这当真是细思极恐,成郡王妃冷静聪慧是出了名的,当下就知道其中利害。原本看不清,不过是被感情蒙了心罢了。
当下跟苏云君说道:“云君,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上午我送你回去,也是好久没拜见爹娘,没同哥哥嫂嫂叙叙旧了。”
成郡王妃这么一说,苏云君彻底的放心了,看样子姑姑这边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当下起身告退,走到门外领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回后面的小院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扶风荷华说道:“两位姐姐快些进去吧,姑姑身边短不得人伺候。”
十三章: 马车失控
扶风跟荷华应声进去,就见着郡王妃已经一扫之前的伤心,吩咐扶风去外院找成郡王,说之前她给昌哥儿请的奶娘还在。
若是东苑没了奶娘不方便的话,就把昌哥儿抱到主屋来吧。
扶风出去没多久,就抱着昌哥儿回来了
还带着成郡王的一句话:孩子若是让庶母教养有失体面,还望王妃能担待一些,日后昌哥儿就养在主屋了。
并且第二日,成郡王就吩咐郡王妃挑个日子,抬了西苑侍妾方玲玉为侧妃。
还打发了府里一大批下人,让人牙子挑着偏远的地方卖了,并且下令阖府上下日后谁敢说出昌哥儿生母的身份直接乱棍打死。
等苏云君起床,昌哥儿的生母已经从方蓝心变成了方玲玉,并且昌哥儿被记在郡王妃的名下,日后就养在主屋。
可是即便是把方蓝心的儿子都剥夺了,但是方蓝心只是囚禁在东苑,并未处置她。
成郡王妃不清楚为何,想起苏云君的话,不由派了人暗地里去查方蓝心的身世。
苏云君却是知道的。
方蓝心是韦皇后的人,成郡王若是说真迷上方蓝心的温香软玉倒不如说,他是在为成郡王府的利益权衡。
如今陈唐皇室和韦皇后隐隐有分庭抗礼的趋势,苏家是支持陈唐皇室的,而方蓝心是韦皇后的人。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妃子,代表的是两方势力。
如今局势动荡,他也还看不出到底孰胜孰败,所以维持着双方的均衡。不想直接站队苏家,也没考虑好韦皇后那边,在府里也尽量的在均衡郡王妃和方侧妃的势力。
如今方侧妃竟然用计陷害郡王妃和苏云君,想要逼成郡王做决定。
若是一切按照方蓝心的计划,成郡王自然只能选择投靠韦皇后。可是没想到方蓝心计划失败,并且当着苏云君和郡王妃的面败露出来。
一个是苏家的女儿,一个是苏家的姑奶奶,这下倒好,逼得成郡王不得不向苏家做出些表示。
这才把方蓝心限制起来。
并未动她,不过是成郡王心里还抱存着一丝侥幸罢了,一旦苏家失事,他还有个投靠韦皇后的纽带。
他的这些心思,苏云君是看的清清楚楚,不由的在心里冷笑。墙头草通常都是长不好的,不过好与不好都跟她无关,只要不伤害到苏家就好。
成郡王妃冷眼看着成郡王的所作所为,心里早就没半点感觉,既然陈世昌被抱到她屋里来养,她就收着。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为了苏家成郡王妃也打算好好教养这个孩子。
大清早郡王妃便起床,将昌哥儿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等苏云君收拾好过来。
成郡王妃早就安排好了马车,和要带去苏家的一些礼品,着人去给成郡王打了个招呼,带着苏云君就出了郡王府。
等成郡王妃派去找成郡王的人找到成郡王时,他正在东苑囚禁着方蓝心的院子里。
方蓝心看着这个跟自己同床共枕了一年多的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她不相信成郡王真的忍心这么对她:“王爷,好歹妾也给您生了昌哥儿,昌哥儿还小离不开娘亲,王爷求您就看在昌哥儿的面子,看在妾伺候你这么久的份上,上可怜可怜妾吧。”
闻言成郡王只是冷眼看着方蓝心,冷哼一声:“昌哥儿以后就养在主屋了,而且他生母乃是西苑的方侧妃,你就不必再操心了。”
方蓝心闻言先是一愣:“西苑方侧妃?哪个方侧妃?王爷您在说什么?”
“玲玉跟了我也是十几年了,并且生子有功,本王与王妃已经商量好了,过几日就册封玲玉为侧妃。”成郡王冷眼说完,似乎也是不愿意再同她废话,转身欲离去。
就听着方蓝心在他背后歇斯底里的喊叫:“陈林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韦皇后的人!”
可是不管方蓝心怎么嘶喊,也没留住成郡王的脚步,留下的只有门被用力合上的撞击声。
方蓝心看着成郡王竟然连她搬出韦皇后都没有丝毫顾虑,也是对这个男人彻底死心了。可是她方蓝心不能这样完了,她必须得出去,她要夺回曾经属于她的一切。
这般想着,方蓝心双眼通红,眼里满是阴狠毒辣的神色。全然没有半点当初方侧妃时候的样子。
苏云君这边却是不知道方蓝心发生了什么,跟成郡王妃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着。
眼看快要到苏家,拐过南门大街再走一段便是。
路上却突然轰乱起来,伴随着老百姓纷乱嘈杂的声音还有护卫的呵斥:“闪开闪开,全部都给闪开,公主来了,都闪开。”
领头的护卫很是嚣张,一边喊着一边用皮鞭抽向两边躲闪不及的百姓。
成郡王妃和苏云君坐在马车上,突然感觉到外面的轰乱,不由吩咐扶风掀起车帘。
就看着一队人马拿着鞭子在大街上清道。
因为成郡王府的马车本就不小,站在中间的位置,一时没避开。坐在车外的车夫顿时被一鞭子甩在胳膊上,瞬间衣服都被鞭子抽破了。
还没等车夫反应过来,下一鞭子带着风声已经抽到近前。
车夫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鞭子直直的打在马屁股上。
顿时吓得拉车的马受惊暴躁起来,瞬间马车不受控制,还直接把车夫给甩了下去。
苏云君和成郡王妃在马车里没有半点准备,马车就突然颠簸起来,苏云君一个没坐稳,直接一头倒向一边车辕上。吓得苏云君赶紧闭上眼,这若是撞上她便完了,脑袋都得磕破。
就在苏云君心里暗叫不好,却感受到一股力道将她拉向另一边,待她睁眼就瞧见成郡王妃把自己护在怀里。可是因为失重成郡王妃却是后背撞在车辕上,撞得不轻。
受惊的马在大街上不受控制,看见有人拿鞭子抽它,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直接用脚拼了命的踢。为首用马鞭抽了车夫的侍卫一个没注意,被惊马一脚喘翻在地,差点没被踩成肉泥。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肠子内脏全都流了出来。
吓得周围的百姓尖叫不已,马更是受惊。把车厢里的扶苏和水华都给甩出马车,苏云君跟成郡王妃也是死死抓住车辕这才没被甩下去。
这边马车失了控,南门大街的另一边,却是有一队人马驾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走了过来。
受了惊的马,此刻已经是完全失控,也没有方向,哪边人少冲哪去,奔着对面的车队就冲了过去。
十四章: 寿春郡王
原本走的好好的人,瞧着这么一匹烈马,拉着一辆大车奔着自己过来,顿时都吓得魂飞魄散。
这若是被撞上,不死怕是也得残。
当下都惊叫着四散奔逃,独留下华丽的马车在大街上。
这边失控的马可不知道什么可以撞什么不可以撞,直奔着往前跑,眼看就要撞上迎面的马车。
突然一个健壮的护卫,一跃上马,挥剑斩断马车的车辕,用力抓住马缰绳将马控制住。
苏云君和成郡王妃原本刚适应了马车剧烈的抖动,猛地马车停下来,倒是让她们重心不稳摔在马车里。
知道马车停下来,苏云君半刻不敢耽搁,拉着成郡王妃,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才看见马车和马连着的车辕已经被利器砍断,而刚刚受惊的马此刻也被制住。
再看马车经过的地方一地狼藉,被惊马所伤的,被马车所伤的人躺了一地,好在刚刚老百姓吃了鞭子已经闪到一边。受伤的除了成郡王府的车夫和扶苏水华,其他全是刚刚趾高气扬嚣张无比的侍卫们。
而另一边那辆华丽的马车上,几个身着华美的女子,此刻抱头在马车上瑟瑟发抖。
苏云君只一眼就认出,马车上的人是谁。正是当今圣上睿宗和韦皇后唯一的女儿,安乐公主!
还不待苏云君细想,就听着一声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成郡王妃受惊了,都是皇妹年幼任性,惹郡王妃妃受惊,还望王妃见谅。”
苏云君闻言抬头看向说话之人,就见着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身穿月白色锦衣,腰缠玉带站在失事的马车旁边,恭敬的向成郡王妃请罪。刚刚制服惊马的侍卫,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
若是换在前世,苏云君定不会认识眼前之人是谁,但是这一世再遇到她却是再不能忘。
眼前之人,乃是当今相王的嫡长子,寿春郡王陈景恒。更是前世在她被韦祯放出之后,唯一有恩与她的人。
若说今生苏云君除了要守护苏家以外,还有一个需要还恩的就是眼前这位寿春郡王陈景恒。
当初苏家满门即将抄斩之时,韦祯将她放出来,她已经是拖着一副残破不堪的身子,躺在长安的街头如同一具死尸。
是陈景恒看见她,替她寻医问药,带她入天牢见了父兄最后一眼。
最后在永安寺的后山,也是陈景恒亲手将她埋入黄土之中。
离开人世的最后,苏云君除了带着对韦家的仇恨,还有的就是陈景恒对她的恩情。
如今没想到今世再见,竟然又欠了他一命。
陈景恒也注意到站在成郡王身边的苏云君,当下先是一怔。不过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如之前一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便苏云君一直盯着他看也没注意到。
“这位可是苏家二小姐?”陈景恒看着苏云君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声,随即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看来这马车怕是已经不能再用了,成郡王妃若是不介意,本王的马车就在旁边,不如先乘本王马车,不知郡王妃意下如何?”
成郡王妃此刻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当下点头:“那便劳烦寿春郡王了。”
说着就随着陈景恒去他的马车。
安乐公主被刚刚惊马吓得不轻,在看到陈景恒的时候顿时欣喜不已,结果没想到陈景恒仿佛根本没看到她一般。只顾着跟成郡王妃说话,顿时气的娇怒道:“皇兄。”
陈景恒仿佛没听见,待苏云君和成郡王妃上了马车,这才冷着脸走过去。
“安乐,你看你做的好事,明日上朝定有御史弹劾此事,还不赶紧回府去!”
安乐公主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陈景恒给训了,顿时委屈的不行不行的。她是睿宗和韦后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长大,不管犯什么错,还从来没被这般说过。很不以为意的赌气说道:“是他们的马车冲撞了我,我还没说什么呢。”
陈景恒看着自己这个被皇叔宠坏的皇妹,只是在心里为她的任性无知摇头:“你若不让侍卫乱打百姓会惊马?”
一语堵得安乐公主哑口无言,只气的直跺马车。
见此陈景恒冷笑一声:“你可知道你今日惊的是谁家的马,马车上又是何人?”
“何人?”
“成郡王妃和中书令苏岩砚的孙女,好好反省一下吧。”陈景恒只是想安乐公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却没想到也正是因为他这一句话,导致后来安乐公主跟苏云君势不两立,恨不能先除之而后快。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陈景恒只是说完就回到马车旁边,跟着马车一起先把成郡王妃和苏云君送回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