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极好的兴致,一个人到凉亭赏月。”带着些少女甜美的声音,很清脆,有些熟悉,司徒幽燕转身一看,她的面容在琉璃灯盏下有些斑驳陆离的样子,穿着紫英裙,看起来极为年轻,甚至透着些许的稚嫩,嘴角微弯,自有一番尊贵气势。
酒气瞬间被河风吹醒了,司徒幽燕惊骇的道:“陛下——”甚至忘记了行礼,唐棠却也没有在意这一件事,等到他脸上出现了懊恼的艳色时,她哈哈大笑道:“爱卿可真是一惊一乍啊。”
毕竟是皇帝,虽然满肚子的不满,司徒幽燕还是道:“是微臣的不是。”
唐棠走到阑干边,长发被河风吹拂着,在月光下,她的侧脸很美,看着这样的她,司徒幽燕却在想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什么?究竟是看中他的才华,还是说庆州司徒家的倾城财富?心里莫名有些苦涩,无论是那一种,他都没有选择,无论如何,从参加了国考以后,他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突然听她没头没尾的说,“今天的月亮可真是漂亮啊。”
天穹如墨,映出如钩的新月。到了月尾的月亮,像是新生的嫩芽一样,周边点缀着闪烁的星子。但司徒幽燕更喜欢满月时候,圆满而盈,对于精明的商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寓意着,接下来又是一场丰收了。层出不穷的活动是商人赚钱的好法子。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在庆州时的回忆,他望着天边的新月,脸上的泪痣好像在闪光一样的鲜活,桃花眼深邃迷人。“陛下今夜微服私访,只是因为月色很迷人吗?其实我、下臣觉得满月时候的月亮更加好看。”
“不。”
正是因为年轻的女帝坚定的说辞让司徒幽燕好奇的回头,她的眼睛又大又亮,里面是月的影子,涟涟波动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凡是太完美的必定凋零,凡是盛极必将衰落。王朝如此,月亮也如此。”
“就算是弹性无限的藤条,拉得太紧也会有崩溃的那一天。所谓物极必反,总是不会错的。”好像是带着恶意的揣测一般,透过他,看到了家族由盛转衰,透过他,看到了世族的凋落。夜风凉凉,背后不由自主生了冷汗,从那双眼睛里洞悉的东西让年轻人觉得有些可怕了。
他们真的可以做到那一步吗?
琴瑟的乐声悠悠扬扬传了过来,继位不过两年却有着铁血手腕的女帝和初初登临帝国一角的探花郎对视着,在那如芽的月亮下。那个年轻人终究还是无法挣脱自己的抱负和野心,带着冷静的声音道:“愿为陛下驱驰。”
偌大的财富宝藏,假如没有足够分量的权利保驾护航,就像是怀揣着千金的孩童走在满是盗匪的道路上,不但失去了黄金,连性命都无法保全。
司徒幽燕抬头看着唐棠,“陛下,如何可以,微臣想入户部效力。”
唐棠摸出一把沙罗制成的小扇,半遮着嘴角,好奇的问道:“理由?”她的眼睛明亮得好像能够看破所有的谎言,在那样的目光下,司徒幽燕看起来有些狠辣的容颜也慢慢的染上绯色,“下臣一直以来仰慕着杜尚书。”
居然是如此的坦白,竟让唐棠有些瞠目结舌,道:“朕许了。”
他放下心来,朝她跪拜道:“臣在此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唐棠看着地下的司徒幽燕,他抬起头来,一张阴柔如女子的脸庞在他有些傲慢的神情下显得有些妖艳,泪痣被月光折射出丽色,那精明得有些刻薄的嘴唇居然也十分中意了。
果然这就是因为自己人的区别看待?像这样一点就通、说话不费劲的聪明人,唐棠很是喜欢。甚至觉得连月色下凉亭景色入眼都觉得美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