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名工作人员却拦住了她,“欧雷芬计算师让我给您带话,他说您不可以改变这个男人的命运。”
欧雷芬计算师正是被雨穗拜托计算下良平的未来轨迹,她好写申请书的那位计算师。
雨穗怔了一下,“为什么?”
“他是当事人b。”
“不可能!”雨穗反应剧烈地怒道:“走开!”
然而工作人员没有让开,依然恭恭敬敬态度坚定地将后面的话说完:“而且他是起源事件中的当事人b。为了人类的未来,欧雷芬计算师请您在这个时代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务必三思。这是他让我带给您的计算结果。”
从工作人员手腕上弹出来的报告比现在屋内的环境还要亮一点,黑色的字体浮在舒适的白光上面格外清晰,就在雨穗的眼前,强迫性地要求她过目。
那些字一个个地如同钉子一样打入她的眼帘,刺痛了她的心,她眼睛睁得很大,血丝爬上眼球,像是不会眨眼了一样,眼泪一颗颗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为了留给这位尊贵的计算师足够的尊重,工作人员转移开了视线,将报告收了回去,说:“请节哀。永恒城需要您,请您尽快回归故乡。”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不管是普通的工作人员还是尊贵的计算师,都是必须强制性带回永恒城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就为了爱情而抛弃肩上承担的责任了,但雨穗是特殊的,他们给予她前所未有的信任,这种信任在这种事情上也要体现出来。
从未来的永恒城里来的工作人员离开了。
他什么也没带走,包括这噩梦一样的绝望和痛苦。
雨穗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瞬间就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摇摇晃晃,扶着墙的手都没有了力气,终于还是跌坐在了地上,全世界的寒气好像都朝她聚拢了过来,冻得她像冰雕一样僵硬。
她陷入一种恍惚茫然的不敢置信之中,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情?为什么是良平?明明今天是他们的婚礼,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然而无论她的心在多么歇斯底里地质问,最终没有人告诉她答案,而现实就在这里,现实就是如此,血淋淋的。
她爬到良平身边,抱着他的头,面颊贴着他冰冷的面颊,无声地绝望痛哭。
……
谁也没有想到,原定的婚礼会变成丧礼。
雨穗没有看到良平的家人看到这一幕时的撕心裂肺,没有看到那一瞬间这个家庭瞬间仿佛倒塌了的支离破碎,因为她在医院里。她发着高烧,意识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几度心跳停止,医生抢救了她好几次,在这种让人哀泣的时候,还在麻烦着她的良平教授的家人。
她醒来的时候,连丧礼都已经结束了,那间公寓里都已经请专人来打扫干净了,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只有那个被划破的沙发上的伤口,还在诉说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雨穗将所有的窗帘拉上,像条死鱼一样地躺在沙发上,她可以一整天不动弹一下,半天不眨一下眼睛,她也不用吃饭,也不用喝水,也不用睡觉,血液因为她的不运动而流动缓慢,以至于她浑身冰冷,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很难再感受到时间的流动,经常一睁眼四周一片漆黑,再睁眼天光已经大亮,她忘了她是谁,忘了为了什么而存在。
她不可以这样,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知道,可是她的大脑使唤不动她的腿,招呼不动她的心,它沉甸甸的,就是不走,就是要留在这里。
雨穗觉得自己也不并不怎么伤心难过,因为她的眼睛干涩,掉不出一滴眼泪来,有人来看她,她也能起身给他们泡茶平静地听他们讲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连良平妈妈都开始怜悯起她来了,她来这里看她,明明历经丧子之痛的人是她,她却反倒安慰起她来。
这天桐平来这里看她,她给他泡了茶,听他讲话。
“在现场勘验出了两种血迹,一种是良平的,一种是凶手的,在资料库比对中发现和10年前的一桩凶杀案的凶手血迹吻合,当时被杀的对象正好是良平所在的岭西高校中的一位女高三生,还找到了一枚指纹,和五年前的一场凶杀案现场指纹一致。警视厅已经高度重视,成立了由全国有名的刑侦专家组成的专案组,因为这次留下的证据和线索不少,相信很快就能抓获。
“这是一个野心很大十分狂妄的家伙,这十年里杀害的对象从柔弱的女学生再到社会女性,渐渐地变成了普通男性、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逐步升级,到现在手上至少也已经有了几十条人命。所以原谅他吧,他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经验丰富、智商也不低的杀人狂魔,这样的对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也可能会阴沟翻船,他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
“别说了。”
“他们已经通过现场的血液痕迹、足迹、他身上的伤痕,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别说了……”
“良平在玄关处就被凶器刺中要害,凶手的目的除了杀人还有财物,所以他朝着卧室走了过去,他沾着良平的血的手印在了卧室的门把上,但是他没能进去,因为良平朝他扑了过去。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又站了起来,与凶手搏斗在一起,在搏斗过程中,他扯掉了凶手的一只手套,用水果刀反伤了凶手,同时再次被刺中要害。凶手大概被伤到了关键部位,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只拿走了客厅里的电脑、钱包等值钱物品,然后匆匆离开了。”
“当时,你在卧室对吧?”
雨穗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他为了你去拼命,不是为了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的。”
桐平哥哥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很不正经,但是个温柔的男人,明明失去了亲弟弟,却还要安慰她这一个失去了良平这个桥梁后就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又自揭伤疤跟她讲他和梨衣小姐的事,告诉她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痛苦,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活着的人只能接受,为了不让死去的人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完全消失而努力活着。
可是……他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她痛苦的根源,是她明明有能力救他的,可是她不能救!
那个凶手在入狱后依然通过律师在进行社会活动,通过律师继续在网上发表论文,因为其不可思议的才华而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其中一篇论文在几百年后居然成为了时空穿梭技术的最先研发者艾特勒博士的灵感来源,成为了时空穿梭技术的概念理论,就像一颗几万年前的种子,种下去之后开出了不可思议的花来一样。
“这篇论文的灵感来源于我杀害的最后一个人,在与他搏斗的过程中,我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灵感在我的脑子里闪现,回去后我就写下了这样一篇文章。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呢,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吸引我去找他。”几十年后他在狱中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了这样的话。
那个人就是良平。
理论上,如果她改变了良平的结局,已经被写在史书里的历史就被改变了,他得不到灵感写不出那篇文章,那么艾特勒博士不会开启时空穿梭技术的先河,时空穿梭技术就不会出现,那么人类遭遇强敌生死存亡的时刻,就无法利用时空穿梭技术将那位jūn_rén 送回过去,那么,人类就会走向毁灭或者被俘虏的毫无尊严的结局,未来会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