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 一位身穿白袍的包棋便从普拉身后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站了出来。
那人头上被蒙着纯白的布套, 看不清面容。
“唤醒棋格第一步,请金血。”
不知是谁高声吟唱了一句, 听得夏云直皱眉。
——苏赫拉台不是已经被她救了吗?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更何况, 她看人一向准,这样的身量……根本不是苏赫拉台的体型!
黄金家族的人, 难不成还有别人?
夏云下意识地想要中途劫下, 刚要动手,却被左右白袍包棋一拦。
“胆敢打扰仪式者,格杀勿论!”
出乎意料的汉话!
看着下面这么多人,夏云下意识地不愿意当着众人之面动手, 手里的短剑拔出一截, 剑柄顶在一人的肚子上,压低声音,“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让开!”
然而当她听见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时, 夏云愣住了。
这是……软甲。
夏云骤然抬头, 看向被兜帽盖住第一时间看不清面容的对方, 发现这两名“包棋”尽数是改装过后的北军死士!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敏锐地发觉其他死士和真正包棋正有意无意地朝这个“不速之客”靠近。
杀?还是不杀?
一念之间,便见先前押送“苏赫拉台”的那名白袍包棋干脆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在后面高高扬起——
“慢着!”
一人声音从底下人群中传出,夏云停下了拔剑的手臂。
来人是一身崭新的白袍,但仍然掩盖不了脸上的血污,走两步就气喘样子夏云并不陌生——正是之前她和初一在刑室里见到的反对普拉的棋格高层!
“普拉十五, 你怎么敢?那可是黄金家族的——”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迅速窜出一队白衣卫士。
从天而降!人到刀至!整齐划一!
刀锋迅速碾过这群人的脖子,不等人话说完,就彻底封了他们的口!
是北军的人!
夏云的视线和站在高处暗角的范达无声对上。
“真蠢。”夏云在心里暗骂道。
这群反对者武功不行,口说也说不过普拉这群人,就算好不容易被她和初一救出来了还这么蠢地站成一排出来阻止——还嫌站得不够齐整不方便人杀么?!
“大家不要惊慌,那些都是我教的异教徒,都是企图阻止我教盛典进行的邪恶之辈!但棋格神谕,早有防备,今日,所有蓄谋已久的异教徒都必将遭受棋格的审判!”
面对开始不安的人群,普拉十五再次用他那张庄严的模样进行安抚。
丝毫不给信徒反应的时间,那扣押“苏赫拉台”的人双手虽然在颤抖,但匕首同时狠狠刺入他的后背——从后而前,直捣心脏!
鲜红的血顺着刀口涌到地上,像是猩红的玫瑰。
普拉十五世此时将手里的花苞稳稳地放在那人的胸口。
而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白色的花苞本来无叶无根,然而在触碰到“苏赫拉台”胸口的瞬间,却像是一只蚂蟥一样紧紧扒在他的伤口上!
因为离得近,夏云清楚地看见那花苞从底部慢慢伸出几根乳白色的“根须”,大概有半截手指的长度,稳稳地探入那血水之中,透明的根管很快被红色的血液给灌满,源源不断地输送进紧裹的花苞中心!
这还不算完,普拉十五世手速极快地把剩下两颗圆珠如法炮制地旋转开来,露出剩下两颗一模一样的花苞,马不停蹄地填补了第一朵“棋格”剩下的空隙!
这样的东西他竟然有三个!
“苏赫拉台”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扁了下去,因为没有了血肉的支撑,那层原本盖在他头上的兜帽往一侧滑了些许,恰好足够让夏云看清这人的样貌。
宽阔的额骨,扁厚的嘴唇,挺立的五官——是一副标准的乌塞人的长相。
却不是苏赫拉台。
夏云骤然间松了一口气,她盯着两侧逼视她的死士,冷不丁地往后退了几步。
显然,他们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而她刚刚杀了十个他们的“同类”,其难缠程度早有领教,更何况她已经一天未进食,浑身的伤口恨不得还没结痂,现在动手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还是早点找到月儿为好。
正在这时,夏云却觉得眼前白光一晃。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本来以为只是个巧合,但那束白光总是不时地趁死士不注意往自己脸上晃,她不耐地朝光源的方向望去,这不望不要紧,一看便愣住了。
底层的人群中,乔安月正站在用熔岩绘成的“棋格图腾”的边缘,拿着并排的三根铁针折射着满壁的火光,试图引起自己的注意力!
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吸引到夏云的注意力,乔安月偷偷眨了个眼。
紧绷的神经骤然舒缓了些许,夏云朝她点点头,盘算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把人给带出来,眼神四下观察着这座客山的内部地形,却无意间瞥见普拉十五世皱眉的小表情。
……这个方向……
夏云定睛看去,却发现普拉看向的是“苏赫拉台”的方向。
普拉他也不知道这人并非苏赫拉台本尊?
这个猜测刚一升起,夏云就在看到那扣押人不住抖动的肩头得到了确认。
因为苏赫拉台被她救走,而普拉十五要人,押送的人只能自己找一个替死鬼来应付交差。
只是唯一让她没想通的是,普拉十五世口口声声要拿“黄金家族”的血脉开坛,证明“血脉”应该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棋格花似乎并没有出现普拉意想之中的“挑食”现象,着实让人不产生怀疑。
那执着于这样的顺序有意思吗?
或者盛典……会继续下去吗?
然而接下来的行动没有给夏云深想的时间。
只见普拉十五世飞快把微皱的眉头扶平,面色威严地冲着底下的信徒义正言辞道:“第二步,请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