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是我们忍受皮肉之苦要过来的钱你凭什么一言不合就拿走……”这句话哽在袁冲喉咙里,但是见夏云笑得一副阴测测的表情,他愣是没敢说出来,在夏云的强硬威逼之下还是乖乖把钱交到了“恶鬼”手中。
夏云心满意足地点这钱,拉着小二点了几盘牛羊炒菜,要了几张用牛肉丁和面荨麻油烤的芝麻胡饼,顺带还加了一小壶马奶酒,找回的钱挑了几个零钱扔回袁冲袁华面前,“大方”说道:“零花钱,还不谢谢师傅?”
袁华:“……”
“……谢、谢、师、傅。”袁冲不情不愿开口。
屈辱!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乖,趁着菜还没上,出道题。”夏云眯起眼,“你们也在拉泉待了三天了,现在以水为笔,以桌为纸,立刻马上给我画出拉泉的地图,但凡错了一处就扣、钱、哦~”
“钱扣完了可以拿默写一页《本草纲目》或者练半个时辰的武来抵。”乔安月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补充。
两个小孩脸都白了。
忙不迭地蘸水开始在桌子上画。
“那边不亲自去没关系吗?”乔安月倒没担心这两个小鬼,反而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
“没事,我了解丁帆。他没摸清楚地形不会做正事的。”夏云喝了口茶,“走镖的人心思都谨慎些。不急,估计等到双方交涉都得深更了,到时候再去便是。何况我还派了鸟儿盯梢。”
“你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合眼了,吃得消吗?”乔安月不无担忧地问道。
夏云脸色透露着一丝疲惫,轻轻摇头,“无妨。”
自从几人上岸之后,这一年的局势变动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分散开来行动。
一年的时间里,南军成功和北军分庭抗礼。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南方要一鼓作气的时候,朝中被禁锢的幼帝突传染了重疾的消息,而与此同时,作为南军经济后盾的百草谷谷主赫连秋也在小半年前传来重病在床的消息。
百草谷谷内本来人手不多,大部分也都派出去效力南军,陆坤趁百草谷虚弱同谷内内奸里应外合,派大军火烧百草,传说当时百草谷成了一片人间炼狱,所有人都不知所踪——普遍认为是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程柘听到这个消息连剩下的天涯海角的花苞都不顾了,执意要带着初一往百草谷处一探究竟。只是给夏云丢下一句“日后沉渊阁找你”便当晚消失。
而身离要职有一年之久的兰桑也不得不回去报道,出于职责她必须把那座岛的消息上报高层,也得暂回总部。
余英则表示要回家报个平安,顺便要去安置一下好友穆沛清的家人。
众人的方向都不相同,是以暂时分道扬镳。
而南军因此势弱,接连丢了好几个打下来的重要城池,而与此同时,北军有一个新兴将领打退了南军多次进军,一路得到提拔,一年以来无一败仗,因为常年带着一副铁皮面具,渐有“蒙面战将”之称。
北军坐大是南军和边疆的乌塞都不愿意见到的。
乌塞早年被先帝打得支离破碎,这几年又被陆坤压着打,早就苟延残喘了,但这几年汉人忙着内斗,反而放松了对草原的掌控,是以乌塞新起了一股力量渐渐把散乱的族群整合起来。
乌塞新起的那位想要的是汗位,对于汉人的事情并不敢兴趣,但到底人数太少,担心北军把南军打败了后乌塞又重蹈前人的覆辙,而南军也需要另一股可以共同抵抗北军的力量,是以双方渐渐产生了联合之意。
但胡汉毕竟不同,双方都担心对方反悔,是以请了一个双方都信任的中间人作为见证——只要一方反悔,中间人有绝对的权利把这份合约公之于众——到那时,与异/汉族勾结的“大义”压下来足以让反悔的一方损失惨重。
当夏云传书说要带着两个小鬼回来的时候,沈公泽大手一挥表示“既然你回来了,那这件事情最合适之人非你莫属”,一道口信让夏云不得不带着人一路奔波,愣是敢死敢活地抢在会谈前三天先一步到达拉泉。
在路上因为兰桑这层关系,她从蜂阁的暗桩里得到了不少消息——其中就包括会谈消息走漏。
是以才赶忙安排了这条撤退计划,不仅让北方军措手不及,也让自己人摸不着头脑。
“客观,您要的马奶酒。”
小二把刚烫了的酒壶递了上来,夏云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酒囊里灌。
“这种东西,多备点总是好的。”夏云边灌还不忘给自己的行为解释一遍。
就在她把最后多出来的一口酒惬意地喝完,乔安月灵敏的五感传来一阵沉重的闷哼声。
是重皮革军靴踩在土砖上的声音。
乔安月连忙拉住夏云,四人默契地同时带上了临时用的眼罩——四个眼罩都是程柘在岛上练手时仿着木之之前戴的那个做的,各自花纹不同,但都能遮住大半的脸,行动起来颇为好用。
当时夏云还嘲笑:“得,以后你们都能用我的名义出去招摇撞骗了。”
就在几人刚把眼罩戴稳了,发现小棚子面前正路过一个同样戴着铁皮面具军装打扮的男人。
——这年头难道没事人都喜欢戴个面具吗?
夏云她们那桌就靠着外面,男人路过的时候很容易就看见这群人。
拉泉胡风极重,来往的人也有不愿让人窥其面貌的人士,本来夏云她们这个打扮并不怎么引起注意,可是男人却仍然在她们桌前停下来了。
他盯着桌面上两幅将干未干的舆图,突然开口,声音听不清喜怒:“拉泉的地图?还是四个人。”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觉得在哪里听过?
乔安月第一个反应竟是满腹的疑问——不是雷震,不是八卦门的任何一个人,但这个声音她绝对曾经有所耳闻!
而夏云则是立马伸袖子把桌上的水渍一擦,暗道不好——正常的人哪会没事画这种东西?!
连连赔笑:“官爷,我们家弟妹就是画着好玩……好奇心有些重,没办法,在家里就喜欢乱画些东西。”
暗地里,左手正卡在腰间的短剑处,随时准备拔/出/来。
倏地,男人抽出随身障刀,刀尖逼到夏云面前——那速度快到乔安月都打不准能否比得下去——把她的下巴轻抬,“面具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