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月这样叫了几次, 夏云都还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让她不由得觉得这一幕与当初掉下深潭的那次极其相似。
只是这次的状况恐怕更糟了些。
没出过海的人永远都不知道海水的温度究竟可以低到一个怎样的地步。即便是在阳光下, 也只是觉得贴着肌肤那层尚且有些余温,剩下的几乎全是可以把人置入冰窖中的寒意。
尤其是她们还在海水里泡了整整一夜, 如若只是个普通人, 恐怕早就撑不过昨晚那场暴风雨,但即便是乔安月她们这种习武之人也只能勉强用内力护住重要心肺, 发皱的手指与乌紫的表皮都无一不彰显着对温暖的渴求。
乔安月急于把夏云唤醒——同上次只需要等夏云自己醒来不同, 现在如此低温的条件下,如果夏云没能及时醒来,就这样冻死昏迷的可能性极大。
她轻皱着眉头,脸上狼狈尽显, 然而在尝试多次后见夏云还没有转醒的迹象, 乔安月不知为何心里蹭的一下燃起一团急火。
只能一搏了。
乔安月在心里喃喃道。
随即她顺着与夏云紧握的那双手,试探性地放出一丝内力沿着夏云手腕上的经脉往里探去,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唤醒夏云体内的功力从而使她清醒过来。
乔安月的视线在夏云手腕上的那道疤上停了一瞬,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淡。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乔安月感天伤怀的时间, 诡异的是, 乔安月的内力刚探了进去就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层巨大的阻碍!
不应该啊!
乔安月愣了一下,内力各行各派之间相融者有,互斥者亦不在少数。只是她学医出身, 身上的内力自然以温和著称,更可况又没有抱着敌意,探进去的内力少之又少,按理说不应该造成这么大的反应才对。
夏云还没有转醒的迹象。
乔安月犹豫了片刻, 还是伸手重新输入一丝内力,想要一窥究竟。然而这次碰到的阻碍甚至比之前更甚!若是拿来作比喻的话,乔安月探寻的内力相对于那层阻碍来讲,不过是蝼蚁般微不可闻的大小,那蝼蚁正准备悄悄绕过庞大的壁垒,没想到刚一准备深入,夏云的内力犹如猛虎下山之势般包裹住了那蚍蜉。
竟然吞了下去?
见夏云的体内躁动的内力颇有种顺着经脉扩张到自己体内的架势,乔安月忙不迭地把手一松,惊魂未定地看着夏云,心里不住地泛着琢磨: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奇怪,太奇怪了。
在主人意识昏迷的情况下,这内力竟然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而且带有极强的侵略性——甚至能够把完全不同的内力吞噬掉作为己用!
要知道内力可是极其苛刻,倘若有人企图修两门功法,不同源同宗的两股力量可以在体内搅得天翻地覆,经脉被废是小,一不留神就会爆体而亡。而夏云现在这种吞噬融合的功法,可谓是闻所未闻。
就在乔安月仍为夏云这种情况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夏云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一连吐出了好几口肚子里积下的海水,眉头紧皱,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边咳边在那里骂,“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咸!”
说着便幽幽转醒过来,刚睁眼就看到乔安月那张好看的脸在眼前放大,两个人面对面地浮在同一张木板上,一片木板能有多宽的距离?先前一个人醒来还好,现在两人都醒来了,距离近得让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夏云浑身上下被寒冷冻得乌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下去。
“咦?”夏云眉毛拧成一团,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细微变化,四处环绕一看,有些茫然道:“我们这是在哪?”
话刚说出口,便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之前的那次海难。夏云有些微愣,两人一板随着洋流上下的浮动,烈日照得她的嘴唇有些干裂,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乔安月却是注意到了,她轻声开口:“夏云你……有没有觉得很不舒服?”
夏云肯定地点点头,“你这不废话吗?现在我们又冷、又饿,浑身还泡在海里,你舒服个给我试试?”
乔安月:“……”
“我指的不是这个。”乔安月叹了口气,“我是指……你的体内,有没有什么异样?”
夏云愣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仍然本能地照着乔安月的说法试着运了运功。
她的表情从茫然逐渐转化成疑惑,随即在乔安月的注视中一点点地褪色成略带仓惶的白色。
“怎么了?”
夏云张了张嘴,只觉得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心烦意乱,先前刚刚转醒的活泼劲也变成了一脸凝重。
她说道:“我……运不了功了。”
运不了功?
乔安月被夏云古怪的说辞说得一头雾水。
“就是,”夏云吞了口吐沫,郑重说道:“内力还在身上……不,也不能这么说。你还记得在范家村时候的事情吗?”
乔安月点头。
“我也同你说过,现在这身内力是在经脉重塑后重新练就的,之前所练的师傅教我的功法一直都盘踞在体内,二者互不干扰。可是现在,我感觉不到之后所练的内力,反而那套名为‘大荒”的内力壮大了许多。
乔安月想起了之前她试探进去的那丝被吞噬掉的内力,似有所悟地说道:“吞噬?”
“不清楚。”夏云摇头,“但是现在的麻烦是,体内唯一存留的内力……我运转不了……”
乔安月注意到了夏云吞吞吐吐的神色,连忙逼问道:“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