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请天姥山的仙君过来!”她大声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话语里的颤抖,和微红的眼眶。
鬼罗罗都听到了,也看到了,他想抬起手拥抱她,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不一会儿,天姥山的修士到了,来的正是蓑笠翁的高徒。对于仙门中人来说,鬼罗罗的真实身份已不是秘密,但他刚刚以一己之力为无数人撑起结界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论他为了什么,修士们也承他这份情。
可是刚刚搭上脉,修士的神色就变了。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脉象,经脉逆行,元力对冲,这个人他早该死了!
“怎么了?”颐和紧张发问。
修士看着颐和,忽然生出一丝不忍。这位公主殿下在如今的仙门中广受推崇,虽是女子,却有无上之胸怀,可堪大任。甚至很多时候,大家都忘了她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女子。
可她现在的表情,着实令人太过心疼。
“公主殿下,请恕在下直言,此人已救无可救。”
“不可能!”颐和斩钉截铁,双目死死地盯着对方:“一定还有办法的是不是?蓑笠翁前辈道行高深,医术更是了得,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求他!”
闻言,修士面露悲痛:“殿下,家师已在十天前过世了。”
颐和僵住,万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修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生死不由人,请殿下节哀顺变。”
颐和还要说,一只手却忽然拉住了她。她转过头去,撞见鬼罗罗深邃的眸子,一时无言。
她深吸一口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重新坐回鬼罗罗身边,连语气都变得温和,“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
鬼罗罗道:“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
当年玉林台春宴惊鸿一瞥,到得现在,竟已十年有余。这十年来他细细雕琢,希望把这块璞玉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摆在大殿上,成为他这辈子最出色的作品。
可蓦然回首,被雕琢的,又何止是她。
“殿下……”
“是阿和,不是殿下。”
“呵……”鬼罗罗蓦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从前说过的无数戏言。他每次唤她阿和,她便开玩笑的问他什么时候去跟父王提亲。
真情假意,都被那一句句调笑模糊了界限。
“阿和。”
“阿和。”
“阿和……”
他越来越看不清东西,意识越来越模糊,只下意识地喃喃喊着,甚至嗓子里都发出了血液翻涌的杂音。
颐和却生气了。
“你现在喊我有什么用,我父王都死了!”她喊得歇斯底里,眼泪夺眶而出:“他死了!”
奔溃的质问在阁内回荡,鬼罗罗的眼睛却还是不可控制地闭上了。颐和瞪大眼睛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留不住。
她最终只能伏在他身上,妄图留住最后一点温暖。
从今天起,我真的是一个孤家寡人了,罗罗。
悲伤,自来伴着希望而生。
神京城里,同样的情形在不同的地方上演。孟七七却无法停下来细细感受,因为尧光最后的那句话,实在让人提心吊胆。
新的兽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还会诞生另一个季月棠吗?
天劫降临在神京,那么若是有新的兽王,也一定诞生于此。孟七七第一时间调动大阵进行搜查,可是并未捕捉到任何异样的气息。
气息捕捉不到,那便只能全城排查。戴小山因为重伤未愈,被迫休息,青姑还得照顾小玉儿和师父、大师兄,重担便落在了萧潇和徒有穷身上。好在赵海平已经回来了,他对于神京的情况最是熟悉。
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孟七七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兀自转身进屋,掀开被子躺在陈伯衍身边,长舒了一口气。
陈伯衍伤重,还不大能动弹,但活着就是好的。
孟七七心满意足。
其后的两日,雷劫彻底消散,可尧光再也没有从百花楼顶下来。金色的巨龙也一直盘旋在云层之中,并未离去。
他们似乎都在等待。
两日后,妖兽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