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成废墟的缠花楼, 忽然又被刀光剑影笼罩。从四面八方, 树林里、湖中而来的杀意,化作最快的刀剑, 刺向缠花楼中那棵倾倒的朱砂梅。
然而孟七七比他们更快, 身影几如闪电一般掠至树干上, 足尖一点,立刻回身横扫, “都给我滚开!”
“轰——”这一剑之下, 四周冲来的人被扫退大半。
还有零星几个,依然执着地把剑尖对准了朱砂梅下。孟七七的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身影如鬼魅般移形换位, “砰、砰”将人踹出。
只听骨骼断裂声清脆响亮, 人重重砸在废墟上,激起一片尘土。
而孟七七,剑上清辉亮起,只眨眼间便召来数道剑篱。
这剑篱, 却与方才薛满山召出来的并不一样。它们并未护卫四周, 而是在孟七七的操控下, 犹如巨剑一般,对准敌人拦腰横扫。
霎时间,四周血花迸溅,就连匆匆赶来的雁翎卫,都被孟七七的狠辣手段震惊了。
可孟七七的狠辣,丝毫不能阻挡敌人进攻的决心。
光芒, 亮起于孟七七的脚下。
缠花楼虽然已经被焚毁,崩塌了,可是仍有一小部分还矗立在废墟之上,依稀还能看出一点楼体的模样。那株倾倒的梅花树,就在这中央。
此时此刻,梅花树的顶端搁在一块倒塌的墙面上,树下便有了一个狭小的空间。朱婆婆就盘坐在烧得乌黑的树干下,双手掐诀,闭目默念着什么。
她念得不快,长满皱纹的脸上慢慢染上肃穆。而那道朱红色的、边缘处带着莹白的光芒,正是从她身下的废墟中,破土而出。
那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盛,逐渐将漆黑的天空都照亮、染红。
白面具的攻击,也越来越强劲了。他们似乎在阻止朱婆婆的行动,所有的攻击都瞄准了朱婆婆一人。哪怕孟七七再凶悍,他们都不屑一顾。
可他们越是这样,孟七七就越是不能让他们得逞。
思及此,孟七七的攻击愈发地快、狠。
“我来助你!”远处的修士们亦飞奔前来,一时间,莫愁湖畔缠花楼处,成了一处乱战的战场。妖兽在防御圈外进不来,白面具却没有这个限制,他们似乎一早就在这周围埋伏好了,此刻前赴后继,竟给人一种无穷无尽之感。
“妈的,这群人是不是疯了!”有人想不通,缠花楼已毁,白面具是吃错了什么药,要去杀一个看起来已经一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妇。
虽说这红光看起来着实妖异,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不认得曾经赫赫有名的燕疏仙子。
他们都不知道,她也曾有不下于年轻时缠花仙子那样的美名,论容貌、论修为,百年间无数女修,无人能出其右。甚至于只要有人提及周自横,就必会提及燕疏,所谓人中龙凤,不过如此。
可韶华易逝,光阴易老,当年的龙凤,一个至今下落不明,一个却也隐居在寻常巷弄中,再无人知晓。
世上鲜有人能理解当时燕疏仙子的做法,她不去选声名在外、风流倜傥的周自横,也不选那肯为她豪掷千金的王家子,偏偏嫁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穷书生,自此销声匿迹。
她走得彻底,毫无留恋、不肯回头,自此以后,仙门中再无燕疏此人。
直到叩仙大会再开,南归的孟七七,又敲响了她的朱门。
这时,有王家人也赶来援手,认出了她来,“朱婆婆!”
提起朱婆婆,便有那等老资历的修士,联想到了当年的燕疏仙子,于是惊愕得无以复加。
“竟然是燕疏、竟然是燕疏……”一个中年修士,兀自不敢置信地看着朱婆婆,连敌人的攻击都忽略了去,差点被一剑削掉了头皮。
旁边有人赶紧拉了他一把,却是个年轻人,根本不知道燕疏仙子的大名。他心急问了一声,中年修士却无暇为他解惑。
他想不通啊,震惊又难过。
这世上最难过的事,其中之一便是红颜枯骨。他哪会想到,他自己还未老去,当年那样明艳动人的仙子,却已是如今这幅白发苍苍的模样。
这不应该啊,岁月怎会对她如此无情?
“认真点!”孟七七路过,一掌拍在那人肩头,把人的魂给叫了回来。而此时此刻,燕疏的大名已然传遍整个莫愁湖畔。
老一辈的修士们,几乎都知道燕疏其人。这里面的许多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有所倾慕。正如当年的缠花仙子一般,是那高楼上人人都仰望的明珠。
可当年的她有多风光,此时此刻给人的落差就有多大。纵是薛满山,都不由怔然。
可是朱婆婆不会再回应他们了。
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打算回应任何人的期待。
她闭着眼,世间无我亦无他。
澎湃的法力自她的四肢百骸处钻出来,在她不断默念法诀的过程中,渗入废墟、渗入地下,直达如意珠处。
曾经被梅树的根须紧紧缠绕的如意珠在慢慢苏醒,它开始散发出夺目的红光,那红光甚至穿透了土层,直达天际。
沉浸在佳人已老中无法自拔的修士们,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地下的不同寻常的波动,神色凝重。
“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