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灵说到激昂处, 连磕三个响头, 把额头上都磕出了血。
长老们看得心惊,纷纷让他起来, 王子灵却仍旧跪着, 任那鲜血从额角滑落, 仍要劝说。他为王家考虑的心情,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众人心中不由动摇, 即便是坚定站在王常林一边的大长老、二长老, 也不得不承认王子灵说得合情合理,抓不到什么错处。
他再如何草包, 那也是王家的少主, 况且是一个已经逐渐立起来的少主, 身上还有与剑阁的婚约。众人心中的天平,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开始倾斜。
谁才能为王家带来最大的利益?这件事已经有待商榷了。
王常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他往日里便极力表现出对王子灵关爱有加的模样,如今却不好随意翻脸。
于是, 王子灵狠狠地刷了一回脸, 亦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众长老——他王子灵不再是草包了, 是一个有担当、有见识、值得期待的少主。
最终,长老蹚议事以王常林被迫答应重新考虑剑阁来信一事为结尾。一向保持中立的五长老,更是在王子灵离开前叮嘱他好生歇息。
王常林咬碎了一口牙,面上却仍要关怀几句,免得坏了他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形象。
长老堂里如此闹腾,外面却也不太平。
王子谦带着他的长随匆匆回家时, 恰好在前院碰到了同样外出归来,手里还抓着一把糖豆抛着吃的青姑。
青姑这段日子,过得可谓潇洒至极。她顶着王家未来少奶奶和孤山小师叔爱徒的双重身份在王家进进出出,谁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
她本就是一个小姑娘,王家到底是名门世家、修仙大派,没有谁会去主动寻她的麻烦。可架不住她要去找别人麻烦啊,这个别人,专指王子谦。
如今王子谦见了她,那是恨不得立刻生出翅膀飞走。他一不能对他的未来堂嫂不敬,稍有不慎对方就能喊“非礼”;二不能与一个女子计较,失了他名门子弟的身份。进也难,退也难,步步皆难。
这回又碰上青姑,还不等王子谦脚底抹油,青姑就扬声笑道:“咦?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我刚才还在神武司门口看见你呢。”
青姑的笑声如银铃,好听极了。可此刻落在王子谦耳中,便如魔音贯耳。
他连忙拱手道:“青姑妹妹说笑了,我只是去了趟缠花楼,连那神武司的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呢。”
王子谦是知道父亲与颐和公主密谈一事的,可父亲并不想做那出头鸟,叫整个仙门戳脊梁骨。即便日后大家都向皇室投诚,可迫不得已和主动还是有所区别的。
虽说他也曾劝过父亲,要想两头都讨好,极有可能两头都讨不了好。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摆明车马抢占神武司,日后待神武司一家独大时,他们王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可父亲仍有顾虑,王子谦无法说服他,便只能按捺下来。
青姑便笑吟吟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问:“方才在人群里盯着那公主殿下看的,真不是你?”
王子谦摇头,“真不是,我哪会去凑那热闹?青姑妹妹方才过去了?”
“是啊。”青姑大方点头,“这等大事,我当然好亲眼看着,日后才好向师父交代。我们仙门中人当一心求得大道,保护天下苍生,绝不能拿这一身修为去谋求荣华富贵,你说对不对?”
“青姑妹妹说的对,理当如此。”王子谦笑着。
“哦,方才我看见你,还以为你是要抛下王家去加入神武司了呢,原来是我看错了,虚惊一场。妖兽之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金陵爆发,子谦堂弟那么英勇,到时候一定冲在第一个,对不对?”
王子谦渐渐有些笑不出来了,他哪里能不明白,青姑这是在给他下套。
“有堂兄在前,我哪敢称什么英勇?”王子谦道。
恰在这时,王子灵来了,磕破的额头上淌下三道血线,看起来恐怖极了。他还故意没擦,留着那血在王家晃了一圈,见到王子谦又在青姑面前唧唧歪歪,当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又与我青姑妹妹说什么呢!”王子灵一遇上王子谦,便恶霸上身。
青姑便立刻往王子灵身后一躲,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叫那不明缘由的路过一瞧——嗨呀,这二公子也忒不像话了,怎的把堂兄打成这样!
王子谦气到暴毙。
他再有城府,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能忍住不一脚踹过去,已是了不起。
偏偏他解释过后,王子灵还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喊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叔叔平日里关照我,你便心中不平,但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少主!是,我知道你天赋极高,饱受期待,但你敢不敢与我比一比?就比这次秘境之行,假若我们碰到白面具、碰到妖兽,你可敢与我同阵杀敌?!我王家的儿郎,比的就是真才实学!”
王子谦脸色铁青,什么真才实学,王子灵还真是有脸!
他一忍再忍,却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他死在关外,永远不要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