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内, 姚关与殷无华依旧小心翼翼地混在白面具的队伍里, 不敢有任何异动。这两天下来,他们幸运地发现这些白面具之间的交流很少, 所有人都冷冷的。而且他们即便睡觉也不会除下面具, 这大大减少了二人暴露的风险。
只是他们混迹的这群人似乎级别都很低, 只能留在天坑附近。每一日会有人带来许多活着的牲畜,而他们就负责把这些牲畜投进天坑里。
他们像是在喂养着什么东西。
天坑很深, 偶尔有低沉浑厚的兽吼声从里面传来, 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姚关记挂着白面具曾经提到过的兽王,于是在又一次往下扔牲畜时, 小心翼翼地往下看了一眼。
可是天光太暗, 坑又深, 里面黑漆漆一片,他只能看到一团隐约的匍匐着的黑影。但即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仍然能感觉到来自坑底的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伴随着他的心跳,逐渐地让他的呼吸凝滞。
“你干什么, 还不快退下!”忽然, 后面的白面具一声呼和, 把姚关唤回来。姚关赶紧后退,掌心里出了把冷汗。
好在对方只是扫了他一眼,往坑里丢下一只野猪便又折返。
姚关不敢再有异动,等到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他与殷无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在一起。
两人用元力包裹着声音密谈,一个张扬傲气的、一个五大三粗的, 都愣是往心细如发方面发展。谨慎、谨慎、再谨慎。
殷无华:“我觉得坑里那玩意儿快醒过来了。”
姚关:“黑乎乎一坨,那兽王难道就长那样?”
殷无华:“管它呢。”
姚关:“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心跳声……”
殷无华:“什么心跳?”
闻言,姚关捂着心口,觉得有点奇怪。刚才他命名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心跳声,比他自己的心跳慢一点,可却更沉重有力。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似乎离得很远,可却又感觉近在咫尺。
这时,殷无华猛地站起来,“我也听到了!”
那心跳声,是从坑底传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愕。坑底的东西,似乎真的要醒过来了。然而就在殷无华想要上前时,远处忽然有人御剑而来。
姚关连忙将殷无华拉住,二人看了一眼四周白面具的动作,发现四周的白面具也在飞速往天坑边靠拢,这才放心地混入人群。
殷无华瞧着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小声问:“那两人是谁?”
姚关望去,只见两人一大一小。大的那个他不认识,小的那个他却在二哥金满那儿看到过画像——正是陈家那个疑似叛变了的二公子!
“是陈伯兮。”姚关喉咙发紧。
殷无华却不清楚天姥山发生的一切,听到陈伯兮的名字还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那竟是陈伯衍的弟弟。
“陈家不会是……”
“不会的。”姚关飞快否决他那个大胆的猜测,“如果陈家反叛,阴山早就出问题了。”
这时,陈伯兮与身旁的青年站到了天坑边缘。
他负着手,仍如一个天真烂漫的世家公子一般,嘴角挂着好奇地微笑往下看着,问:“十七,你害怕吗?”
旁边的十七并不搭理他,抱剑挑眉,一张脸上满是桀骜和不屑。
陈伯兮仍笑吟吟的,道:“也罢,我不考验你的胆量。你就留在上面等我吧,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竟然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跳了下去。
姚关与殷无华眼睛瞪得老大,那天坑底不知道藏着什么怪物,而陈伯兮竟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跳了下去,难道他是要用自己献祭吗?!
两人惊骇不已,可扫视四周,白面具们无动于衷。甚至于那个十七都只是勾着嘴角饶有兴致地站在坑边看着,夜风哀哀,吹得二人通体生寒。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是怪物啊。
而此时的陈伯兮,已然落在坑底,姚关曾瞥见过的那一团巨大黑影上。
黑影在起伏,似是有呼吸一般,缓慢的、如波澜的再生。如果仔细辨认,你能发现这团黑影有着粗略的兽型的轮廓,只是它全身上下黑黝黝的,与这幽深的坑底几乎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它的四肢、皮肉,也仿佛与大地长在了一起。
陈伯兮从它的身上跳下来,摸索着走到它躯体的前端,轻柔地抱住那姑且可以称之为头颅的东西,脸颊轻轻地蹭着它,“你很快就自由了,阿蛮。”
“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
“那些人类太残忍了,他们把你钉在这里,你一定很孤单吧……”
陈伯兮喃喃自语着,似伤心又似埋怨。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心跳声,他又蓦地开心起来,“放心,我马上就能救你出去了……”
他最后拍了拍那颗巨大的丑陋的头颅,目光中透着真切的关怀和孺慕。而后他绕到它心口的位置,伸手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根木桩。
那木桩并不粗,看着就像是一根极其普通的木桩。不同的是这跟木桩上绘满了玄妙繁复的花纹,而这些花纹又被鲜血浸染着,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望着这根几乎被鲜血染红、又被时间熏得发黑的木桩,陈伯兮的目光飞快地掠过一丝恨意。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木桩的尾部,用力一拔!
“怎么回事?!”天坑外的姚关明显感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一如当时那座山的倒塌一样。而那股在白天感受过的令人心悸的力量,就从坑底快速地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