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还有清醒的机会,他还可以选择自己的结局。”陈伯衍利落地给绷带打了个结,而后力道适中地揉着孟七七肩膀上的淤血,神色专注。
孟七七却拍掉他的手,道:“干什么动手动脚的,赶快把衣服脱了,我帮你包扎。”
陈伯衍的伤在背上,不小心被侯暮云挠出来的。他顺从地把衣服脱了,露出精壮的背部,三道足有小臂那么长的血口就展露在孟七七眼前。
真亏他能忍,不动声色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孟七七可心疼了,这人上上下下都是他的,要是挠坏了他可不就亏大了?
“你真不疼?”孟七七问。
“若是疼的话,小师叔亲一亲,就不疼了。”陈伯衍答。
孟七七坐在他身后,借着给他缠绷带的档口,下巴搁在他肩上虚抱着他,歪着脑袋,道:“现在我相信你恢复记忆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陈伯衍转过头来,鼻尖蹭着他的鼻尖:“你可以靠得更近一点。”
这时,沈星竹恰好端着热水走过来,“哎哟”一声差点把水盆砸在自己脚上。孟七七抬头去看,就见人小姑娘羞得脖子都红了,头拼命地往水盆后头缩。
“星竹小师妹啊,你大师兄呢?”孟七七仍旧包得不紧不慢。
“大、大师兄在里头换衣服呢。”沈星竹细声细气的,真是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换衣服?那正好啊,你怎么都不进去看看呢。”孟七七又给她出馊主意。
沈星竹可算是恼了,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端着水盆立刻跑走。把孟七七给乐得,差点没歪倒在陈伯衍身上。
不一会儿,沈青崖出来了,问:“忍冬姑娘呢?”
“在外头呢,你星竹小师妹去照顾她了。”孟七七说着,拍拍陈伯衍的肩让他赶紧穿衣服,而后问:“之前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在灯笼镇碰头,你怎么跟她一起从那里出来了?”
沈青崖在他对面坐下,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来要去灯笼镇与你们碰头的,可半道上却碰到一个一个人。”
“谁?”孟七七问。
“陈伯兮。”沈青崖看向陈伯衍:“你那个失踪了的弟弟,我看到他了,就在苍华山附近的镇子上。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唯恐他是被人胁迫的,就一直暗中跟随,因此才误了与你们汇合的时间。”
陈伯兮?!
孟七七满是惊讶,而陈伯衍迅速沉声道:“后来呢?他身边可有旁人?”
沈青崖道:“有人,但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一路尾随他们到了山中,然后就看到了跟望忧山上那个一模一样的通道。他们进去了,但还留了一部分人在外面看守。我不敢轻易暴露,便又在外面等了许久。可最后我也没见他们出来,于是在那个通道关闭前,我想办法冲了进去。”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真的是秘境吗?”孟七七追问。
“没错,就是秘境,而且就是我们天姥山的那个秘境。”沈青崖很笃定:“我在里面待了很久,四处找寻他们的踪迹,可却一无所获。直到刚才我看到了忍冬姑娘,于是便和她联手冲了出来。”
孟七七蹙眉:“也就是说……现在陈伯兮可能还在秘境中?”
沈青崖道:“也有可能从另外的通道出去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另外的地方会不会还有这样的通道。是否是人为开启,是否有妖兽已经出现在周围的村子里,滥杀无辜。”
三人一度沉默,这事儿真要说起来牵扯范围太广了,而且现在还牵连到了陈伯兮。这位陈家的二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蜀中呢?
孟七七看着陈伯衍沉凝的脸色,想宽慰他一句,可他忽然又从这份沉凝中品出点别样的意思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陈伯衍叹了口气,道:“确实。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们,秘境裂缝出现的时间,在七年前。”
“什么?!”孟七七与沈青崖皆震住。
“就在刚才照到真实之镜后,我看到了我最后一部分丢失的记忆。”陈伯衍沉声道:“七年前,就在阴山,裂缝已经出现了,而且是人为的。我一直在追查这件事,为了保密,只告诉了仅有的几个人。但就在我外出查探,马上触摸到一些真相的时候,我就遭到了追杀。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失忆了,恰巧忘记了这部分最关键的记忆。”
孟七七心中惊愕不已:“如今陈伯兮出现在蜀中,并且进入了裂缝,难不成当年就是他背叛了你?可也不对啊!当年他才几岁?根本就是个小娃娃……”
在孟七七心中,背叛者的头号人选一直是陈无咎。若此事真与陈伯兮有关,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但至少现在的芳信一定是知情者,必须尽快找到他。”陈伯衍的声音足够平静,可整个人的气息却愈发冰寒。
孟七七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我相信他不会的。”
在金陵城时,陈伯兮还是个开朗、天真的少年,他对陈伯衍的孺慕之情谁都感觉得到。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背叛呢?
他们连名字都是如此相像。
可孟七七也无法忽略另外一点——陈伯兮是从金陵城不辞而别的,他为何匆匆离去?这太反常了、太让人怀疑了。
“放心,我没事。”陈伯衍反握住孟七七的手,如是说道。
“是啊,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沈青崖同样安慰着,但他知道无论是孟七七还是陈伯衍,都不是需要过多安慰的人,于是他站起来,道:“此事必须立刻上报,早作打算。我现在就去面见师父,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好。”孟七七跟着站起来,陈伯衍却忽然拉住他的手,道:“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在真实之镜里看到了什么?”
孟七七怔住。
陈伯衍继续问:“不要瞒我们,我看得出来你当时神色有异。”
“不是我想瞒,而是这件事有点诡异,可又好像跟眼下的情况没有什么关联,所以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你们知道吗?我竟然在镜子里看到了别人,怪吓人的。”其实孟七七到现在都觉得很懵,他怎么会在真实之镜里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呢,太奇怪了。
闻言,陈伯衍和沈青崖对视一眼,齐齐说道:“他长什么样子?”
“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啊。”孟七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词语有些匮乏,他不知该如何描述,便干脆问沈青崖要了纸笔,画出来。
片刻后,沈青崖与陈伯衍看着他的大作,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画得很差,但也不至于这幅表情吧?”孟七七挑眉。
“我来吧。”沈青崖无奈地接过笔,仔细询问孟七七那人的长相细节,再比照他的画,几经废稿之后,终于画出了最为相似的一张。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孟七七再次看到这张脸,还颇有些毛骨悚然。
沈青崖却一脸诡异地看着他:“你真不知道他是谁?”
孟七七愣了:“谁?”
不知何时走进屋内的忍冬说道:“他是大夏的开国皇帝,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