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张庸的表妹、当年扶摇山人下葬时的见证者, 齐聚张府花厅。陆云亭、孟七七四人作为贵客,依次在左下首落座。
孟七七的目光扫过一个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最终落在张庸身边正撅着嘴闹别扭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 穿着一身娇俏的鹅黄色衣裳, 噘嘴瞪眼,古灵精怪。
陆云亭则专注地盯着几个老头子, 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几位可是亲眼看到山人下葬的?”
几位族老被他问得产生了自我怀疑, 可几人互相求证过,记忆并没有出现差错——当年扶摇山人确实葬在了那坟里, 他们遵循山人遗愿一切从简, 于是当时在场的只有张家人, 没有外人。
陆云亭对这回答并不满意,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转头看向那小姑娘,问:“张姑娘, 在下可以看一下你的剑吗?”
小姑娘骤然被陆云亭点名, 有些紧张。张庸鼓励她道:“芸儿没事, 陆前辈只是想看一看山人传给你的那把剑。”
张芸解剑的手一顿,有些慌乱地问:“是那把摇光剑?”
张庸点头,道:“是啊,你快把剑拿出来,给陆前辈看看。”
张庸语气温和,谁料张芸忽然抬高了嗓音道:“我不要!”
话音落下, 满座愕然,连张芸本人都愣住了。孟七七微微眯起眼,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芸儿,不要胡闹。”一位族老站起来,语气严厉,但目光却是充满慈爱的。
“爷爷!”张芸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撒娇:“那剑我没带着呢,别看了好不好啊?”
“几位前辈在此,你怎可如此任性。”族老看着张芸满是不赞同,张芸气得跺跺脚,就要往外面走。
张庸瞧着她忽然有些发白的脸色,一个预感在心中一闪而过,疾呼:“别让她出去!”
张芸一听,跑得更快了。然而她不过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没跑出花厅,就被下人拦了下来。
张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想到一贯宠着的表妹竟然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语气登时沉凝下来。
张芸本就心虚,这会儿更是担心得眼眶都红了。张庸再三追问之下,她终于把摇光剑的事交代了出来。
摇光剑是认主的,所以不能成为她的本命武器。张芸刚得到摇光剑的时候,天天佩戴着显摆过一阵,可这剑她怎么用都不趁手,久而久之就被她闲置一旁。
上个月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摇光不见了,枕边被人放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物归原主。张芸气急了,却也害怕极了,她怕被族中责罚,不敢告诉任何人,反而隐瞒了下来。
“荒唐!”张庸气急,连忙追问那纸条现在何处。张芸被他吼得金豆豆直往下掉,抽抽噎噎地表示纸条还在她的首饰盒中,不敢扔。
很快,纸条被张庸派人取了过来。
陆云亭仔细一看,那字笔锋无力,任何一个学堂的学生都能写得比他(她)好,这根本不似一个习武之人的字。
孟七七笑道:“陆兄不会是认为扶摇山人起死回生了吧?”
陆云亭蹙眉:“否则这四个字如何解释?那小姑娘说剑是一个月前不见的,那与山人的坟被人打开,不正是一个时间?”
孟七七耸肩,道:“或许这是个障眼法也说不一定。纵使盗剑者与掘墓人是同一个,一个月过去,你们还能抓得到他?”
陆云亭默然,花厅中的气氛陡然沉凝。
几位族老气不过,拍着桌子誓要将此贼捉住。孟七七扫视一周,在心里笑了笑,什么都没在说,只站起身来道:“贤侄接下来定会非常忙碌,我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说走就走,雷厉风行,这是孟七七的一贯作风。张庸还来不及作出任何挽留,他就带着陈伯衍和沈青崖告退了。
“前辈!”张庸下意识地抬脚去追。
走在最后的沈青崖回过头来,温和儒雅地颔首道:“少族长请留步吧,我们有缘自会再见。”
那厢陆云亭见孟七七走得如此干脆,微有些恍然。可转念一想,扶摇山人一事本就与孟七七毫无关系。
思及此,陆云亭也起身走到亭外,对张庸道:“在下也早该离开了,只是此事既然被我碰上了,若你有什么难处,尽可告诉我。”
张庸忙抱拳拜谢,继而苦笑道:“前辈,此事正如孟前辈所言,那贼子恐怕早已远遁,晚辈无从查起,更不敢再劳烦前辈为此伤神。但晚辈答应您,若有朝一日抓到此贼,必定将发钗赠与前辈。”
陆云亭沉吟片刻,道:“好,在下欠你一个人情。”
“前辈哪里的话。”张庸愈发谦逊,道:“人情不必留,晚辈目下正有一事发愁,不知前辈可否答应?”
“何事?”
“我有一大船晶石要送出清平郡,但族中接连出了许多事,怕是派不出足够的人手。所以,可否请前辈在路上照拂一二,若能将晶石安全送达目的地,张家感激不尽。”
“送去哪儿?”